205、強拉硬湊

　　橡皮膏強貼，軟釘子硬碰；

　　生瓜待熟摘，直棍當梯用。

　　陶洪見柴榮直言說破，低頭挾菜，半天無言。

　　鄭恩純樸憨厚，陶洪本有好感，但是他既然已經(jīng)選擇了遠離名利的平凡生活道路，豈能輕易更改？

　　何況郭威他認識，也曾同過事。當今皇帝荒淫無道，治國無能；郭威功高鎮(zhèn)主，又大肆擴充軍馬，招賢納士，既是本意為國、無有異志，也必居朝中權(quán)利爭斗的漩渦中心。經(jīng)歷過風雨的陶洪早已聞見欲來的血雨腥風，本淡了名利、厭煩官場的他豈能讓兒女再入仕途，去趟這趟混水，湊這個熱鬧？

　　親事他不愿答應，卻又不好得罪在天雄軍中地位顯赫、且是老友郭威內(nèi)侄的柴榮，思忖多時，方才笑著應付道：“男大須婚，女大當嫁，古來大禮。鄭將軍生性憨厚，武功高超，前程遠大，小女一山野村姑，只不過會些三腳貓功夫，實屬高攀。我沒什么意見，只不過小女任性，主意須她拿才是！”

　　柴榮忙說：“那是自然！強扭的瓜不甜，當然須兩廂情愿，就請伯父前去說合?！?p>　　陶洪本是有意推托，見了女兒，豈會盡力去說？

　　陶三春對鄭恩路上說話不敬懷恨在心，當然更不會有好話回答。

　　陶洪進內(nèi)片刻，便即回來，將柴榮叫到廂房，嘆氣說道：“真乃任性，太任性了！”

　　柴榮問：“賢妹是否同意？”

　　陶洪說：“這孩子自小不愛女紅，只愛舞刀弄棒，她從小發(fā)下誓愿，須遇武功超過她的英雄之士，方才肯嫁，凡是武功不如她，一律免談。所以蹉跎至今，尚未受聘。如今柴參軍您親自為媒，鄭將軍也是一條知名的好漢，何況還是天作之緣，實在恰當不過。那知我勸她應允，她卻冷冷說道，‘此事乃前定之緣，又是柴參軍作媒、父親心肯，女兒怎敢執(zhí)拗，自誤終身？但有一說，父親當與柴參軍言定，他若依得，女兒自然也依?！?p>　　柴榮忙問道：“賢妹怎么說？”

　　陶洪說：“她說，‘我曾立下誓言，誰能武功勝我，我便嫁誰。雖說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重要，但自己的誓言也是不能違背的。柴大哥他要真心撮合，就讓那黑小子到院里去，我與他比過武功高低再說！’這是原話，我是一個字也沒更改的！”

　　成了陶三春與鄭恩婚事，便可將陶洪全家與天雄軍拴在一起，柴榮豈能輕易放過？

　　他明知人家是有意推托，卻不肯罷休，說道：“賢妹武功高超，天下誰是敵手？我這三弟在軍中除了我永德哥哥與他戰(zhàn)百多回合不分勝負之外，沒人能比過他的。賢妹若非要武功勝他的人方嫁，豈不是作繭自縛，一輩子待在娘家，讓您養(yǎng)著嗎？陶伯伯您萬萬不可依她！”

　　陶洪說：“咳，這孩子認準的理，就是八頭犟驢也拉不回來的。我有什么辦法？”

　　柴榮說道：“讓我開導賢妹一番如何？”

　　陶洪不好不答應，只得帶柴榮去見陶三春。

　　柴榮見了陶三春，夸了飯菜香，又夸針線好，夸了文強，又夸武高，然后才扯到正題上。

　　“賢妹，看你打鄭將軍那兩下，好像沒用勁似的，鄭將軍可就倒了。鄭將軍在軍中武功第一，沒有遇到過敵手，可謂是天下第一英雄。賢妹你打天下第一英雄如倒蒿拔草，可真稱得上蓋世女英豪。你是女豪杰，他是男英雄，男英雄陪上女豪杰，這不是天作之合嗎？豈能輕易錯過？”

　　柴榮見這幾句話說得陶三春低頭不語，心中似有所動，心中得意，更加勁替鄭恩吹噓：

　　“賢妹妹，不是大哥多管閑事，確實是覺得這是天賜良緣，真的錯過就太可惜了。一般人粗看鄭將軍相貌一般，那是他不懂相學。按麻衣相法，鄭將軍可是典型的大富大貴之格。前天他去相館，相面先生看見他就嚇了一跳，為什么？說他是黑虎星下凡??！

　　“相面先生說得好啊，命中有，臉上帶，發(fā)達起來快又快。他面黑身白，腿短手長，虎頭燕頷，口中容拳，聲如洪鐘，這全是大富大貴之相啊。若人有此相，求功名者官高職顯，求財利者錢谷巨富。先生說：別看他是個孤兒，長得黑不溜秋，現(xiàn)在只是個小軍官，可他這面相，不是千里封侯，亦是十年拜相！”

　　言多必失，柴榮放開巧嘴收不住，借相面先生之口吹噓鄭恩是大富大貴，這對平常人有吸引力，可對淡泊名利的陶洪和陶三春卻無疑是向虎獻草，向羊敬肉，對不住口味。

　　陶三春歷來討厭觀相算命的，又本來就對柴榮賣弄嘴皮子十分討厭，只是看父親面子忍耐著，聽到此，便再也忍耐不住，開口奚落道：“熊瞎子身黑，怎不個個封侯？老叫驢嘴大，可見哪個封王？我養(yǎng)哪老黃狗叫聲洪亮，也沒見它當個王爺、丞相！”

　　陶三春如此奚落柴榮，她爹陶洪都有些受不了啦，訓道：“你是怎么說話的？這是你郭威叔叔的內(nèi)侄，你的大哥，別沒大沒小的！”

　　柴榮還是好脾氣：“沒什么，沒什么！賢妹幽默風趣，和我說笑話呢！”

　　三春說：“誰給你說笑話？我說的是大實話！既然你說他是大貴人，能封侯封王，何不等他封侯封王，讓皇帝老兒下道圣旨，我敢不答應嗎？何必在此閑磨你那嘴皮子？”

　　話說得如此尖酸刻薄，柴榮還是不上火。

　　他清楚再說也白搭，只得求其次。心里話：“先粘著你，慢慢磨。等三弟官升大了，安了家，再讓姑父親自來請你爹出山，同時為三弟保媒，看你答應不答應！”

　　柴榮拿定先粘著不放的主意，笑呵呵假裝迷糊，把打來的棍子當作梯子往上爬：“好好好，好個胸有大志的賢妹妹，果然才高眼高，他日福氣不可限量也！就按賢妹說的，這事就算先定下了。日后我兄弟有了進步，便如賢妹今日之約，當來迎娶不誤。此事各系名節(jié)，在下既已為媒，就要負責到底。雙方各遵其諾，不能相負！”

　　陶三春見本是奚落柴榮，柴榮竟抓住不放，說出的話，潑出的水，不能收回，一時怔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方好。

　　陶洪見女兒說走了嘴，只得圓場說道：“既有條件，應該有個期限才好！無限期等待，豈不把鄭將軍婚姻大事給耽誤了？就以六年為期吧！”

　　柴榮心中另有打算，當即一口答應下來。

　　陶洪和陶三春再無法推辭，想到鄭恩六年內(nèi)不可能封侯封王，也不可能有身份讓皇帝下個詔書，方才不再爭執(zhí)，給柴榮一個面子，糊里糊涂把二人打發(fā)了事。

　　柴榮、鄭恩與陶洪又喝了一陣茶，說了些閑話，正要出門離去，忽聽見柴棚中一聲高叫：“大哥、三弟，不要走??！救救我??！”

　　柴榮、鄭恩聽聲音有些熟悉，一時間卻想不起來是什么人物。

　　二人正在詫異，那聲音又叫了起來：“大哥、三弟，我是老二趙匡胤啊，快救救我??！快救救我呀！”

　　欲知后事，請看下回：闊少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