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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食

4、人頭生意

狼食 楊山林.QD 2047 2009-05-23 11:19:04

  生意好做伙計難合,一顆人頭三家搶,終落誰手?

  鄭恩攆著打董達時,董達明明已無回手之力,當(dāng)解說員的呂管家還在舉著喇叭筒子耍嘴皮子向臺下盡力忽悠:“靈巧的躲閃是蓄勢待發(fā),是以退為進,是打出致命一擊的前奏!將劣勢轉(zhuǎn)成優(yōu)勢,將被動化為主動,張弛有度,陰陽相生,動靜結(jié)合,剛?cè)岵⑦M,這才是真正的武道!

  “這是力量的對抗,這是智慧的搏弈,一進一退無不蘊藏著無數(shù)奧妙。以柔克剛、以靜制動、以退為進、以守為攻、借力打力——拳頭收回來,打出去才更有力量。

  “退,退,退,再退——將欲取之必先與之。以守為攻、以退為進。重攻者,以攻為守,也以守為攻;重守者,以退為進,也以進為退。真正的高手在擂臺,并不得意于一招半勢,講究的是后發(fā)制人!何時當(dāng)進、當(dāng)攻,何時當(dāng)退、當(dāng)守,你掌握了‘攻守進退’的學(xué)問,也就把握了人生!擂臺上,誰能笑到最后,不僅是冠軍,不僅是勇者,更是智者——”

  “好!被擊倒,站起來!好!再被擊倒,再站起來!屢仆屢起,永不言敗,不屈不撓,再接再厲,這是人生的光榮,這是擂臺的傳奇!”

  董達已經(jīng)倒在擂臺上起不來了,呂管家還在忽悠:“倒下去,再站起,再站起,再——且看擂主‘地趟拳’。其拳以摔跌為主,有‘九滾十八跌’和‘就地十八滾’之稱,故名地躺拳。此拳風(fēng)格獨特,腿法奇猛,跌法巧妙,腰身柔靈,隨機就勢,順?biāo)浦?。交手實?zhàn)講究形退實進,上掠下取,‘地術(shù)’占先;敗中取勝,注重一個‘巧’字。其腿法有蹬、踹、剪、絞、纏、絆、勾、掃、捆、踩等,尤以‘剪’為最。剪腿又分為上風(fēng)剪、中風(fēng)剪和下風(fēng)剪;跌法有撲跌、仰跌、側(cè)跌、跳跌、撞跌、絆跌、鎖跌、靠跌、纏跌、硬跌、軟跌等數(shù)十種。擂主用的是仰跌,正運丹田之氣,積聚暴發(fā)之力。請看身如何騰,腿如何飛——”

  他解說了半天,見董達還是沒動彈,方想到可能是跌得過重,爬不起來了。他見當(dāng)裁判的縣尉已經(jīng)令人將董達抬下擂臺,且董達的弟弟董發(fā)已經(jīng)走上擂臺,這才不得不向臺下忽悠道:“生死系于一發(fā),失利在所難免,且看峰回路轉(zhuǎn)——擂主休息片刻,副擂主向我們走來——”

  董發(fā)剛上臺就被鄭恩扔了下去,他還在那里忽悠,很有些類似那時候官員的磨戡,也就是后世的述職,明明自己屬地百姓缺吃少穿,卻說富得流油;明明貪吏橫行,還喊處處清廉;明明是地皮被刮三尺,卻說青天又高三丈;明明是百姓都怨恨罵娘,卻硬說是個個都流淚感恩;明明是大家看得清清楚楚的事,還要欲蓋彌彰,用各種借口去掩飾;當(dāng)然是只不過換來一些笑聲和怒罵而已。

  鎮(zhèn)擂臺的知縣見傷了董達、董發(fā),念起與“董榨油”一貫相好,這次又重金相請,當(dāng)然要替“董榨油”“主持公道”。他揮手向身邊衙役令道:“此人鬧擂傷人,給我抓了!”

  眾衙役正要上前去抓鄭恩,有兩個人已經(jīng)來到了擂臺上。

  一個身粗如缸,像尊鐵塔,翻上擂臺,擂臺便晃了晃,可見不僅噸位大,還有著武功;另一個又瘦又小,像只馬猴,但看其上臺的一躍,腿腳靈活,也是練家子。

  鄭恩雖不懂武功,但看二人行動,知道都是打架高手。不跑,明知交手吃虧;跑吧,又怕主家生氣,罰他餓肚子;正不知怎么辦才好,那二人上前叫道:“師弟,快跟我們走!”

  鄭恩根本沒拜過師,習(xí)過武,突然飛來兩個師哥,豈能不迷糊?他一邊閃避二人一邊問道:“你們是誰?讓我往哪去?我還沒收工呢!”

  那二人見幾個衙役已經(jīng)跳上臺來,一面一人抓住鄭恩一只胳膊,一面指著臺上的公告向衙役怒聲喝道:“你們擂臺上‘各顯其能,死傷不究’的公告,是哄人嗎?閃開!”

  擂臺是“董榨油”擺的,“董榨油”是主,知縣是客。面對突發(fā)情況,知縣正要令衙役、捕快圍堵,轉(zhuǎn)臉見“董榨油”假裝沒看見,便知其中必另有緣故,揮手止住手下,任二人邊說邊將鄭恩架起,飛身下臺,上了路邊等著的一輛馬車,一溜煙向城外奔去。

  “放我下去,我家老爺還沒讓收工哩!”鄭恩一邊掙扎一邊叫喚著。

  “傻逼,你上的是擂臺,不是戲臺,明擺著要你送命,你看不出來嗎?”

  “‘董榨油’本就是讓你當(dāng)托送命的,這會兒你打倒了他的兩個兒子,還能活嗎?我們是在救你,別不知好歹!老實點!”

  鄭恩聽他們?nèi)绱苏f,也有些明白,再說就是掙扎也無用,只得老實坐著。

  胖、瘦二人在車箱中擁著鄭恩,駕車人一路加鞭,馬不停蹄地狂奔,直到黃昏時分,來到山邊一片遮天蔽日的雜樹林,方才駛進去停了下來。

  鄭恩見三人一路緊張狂奔,累得汗?jié)褚卵b,心中很感動,謝道:“多謝三位大俠好心,將我救到這里!”

  三人聽了鄭恩的話,大笑起來。

  胖子說:“謝什么,你幫著我們發(fā)大財,我們還得謝你呢!”

  “樂子為人打工,不過混口飯吃,這會兒更是腰無分文,我怎么能幫您發(fā)財呢?”鄭恩迷糊地說。

  瘦子說:“哭窮什么,你身上帶著千兩銀票,比我們可富多了!”

  “在哪?哪來的?我怎么不知道?”鄭恩轉(zhuǎn)著圈在身上亂摸著。

  那三人笑得更厲害了。

  瘦子奚落道:“那么大個物件,在你身上放得好好的,你怎么找不到呢?”

  鄭恩還是不明白,他翻著身上的衣服說:“在哪,在哪?我怎么找不到呢?”

  胖子奚落說:“我要找到,可算我的了!”

  鄭恩大大咧咧說道:“三位怕我挨打,出手相救,恩比天高,我正愁無法相謝。不管什么東西,只要我身上有,盡管拿去!”

  瘦子見鄭恩老實,笑著說道:“好好好,夠朋友!來來來,把你綁在樹上,讓我仔細搜搜!”說著從車上拽下一根繩索,把鄭恩捆粽子似的綁在了樹上。

  “綁吧,綁吧,我說話從來算數(shù),綁不綁我也不會跑的!”鄭恩笑呵呵地說。

  瘦子大笑著:“哈哈哈——這可是你自己同意的!見了閻王老子可別反悔告狀,說我們圖財害你!”說著,用指頭點著鄭恩的腦殼,“千兩銀票,就是你這顆腦袋!”

  “我渾身才值五斗高粱,這腦袋怎么會值千兩銀票?當(dāng)豬頭賣剔不了一斤肉,包包子也包不了一籠,誰稀罕??!大哥你真會開玩笑!”鄭恩只當(dāng)他們和油坊的工友們一樣也是和他鬧著玩兒尋開心的,跟著綽趣道。

  瘦子笑得喘不過氣來,拍著鄭恩腦袋奚落道:“傻逼好,傻逼好,傻逼一生沒煩惱!拿著屎橛當(dāng)油條,給個酸杏當(dāng)甜棗。不知腦殼是個寶,當(dāng)做豬頭說肉少!來,我下刀,你叫聲好,開心去見閻王佬——”

  瘦子話沒落音,已經(jīng)拔出腰中刀,向鄭恩脖頸上抹去。

  瘦子的刀快,胖子的刀更快,瘦子的刀還沒到鄭恩脖頸,胖子的刀已經(jīng)從瘦子后心上穿進,直從前心口透了出來。

  “三一三剩一,不如二一添作五!”胖子一面用刀在瘦子后心攪動著往外拔,一面向趕車人呵呵地笑著。

  “是啊是啊,一千兩銀子,三個人分,是有點少!”趕車人說著,揮起鞭桿,狠狠砸在了胖子后腦勺上。

  胖子刀還沒拔下,便與瘦子一起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

  “合伙生意不好做呀,力沒少出,到時候分那仨核桃倆棗,一不小心還要上了別人的套!要干干獨份,賺多少都是自己的,這多好!”趕車人一邊得意地說著,一邊在胖子身上搜尋著什么。

  這劫持鄭恩的三個人,是“黃瘋子武館”的三個師傅。

  胖的叫杜彪,瘦的叫猴精,趕車的叫老五,都是“董榨油”請來為兒子董達、董發(fā)鎮(zhèn)擂的。

  “董榨油”見兩個嬌子傾刻倒下,生死未卜,悲憤交加,在看棚拿出一張千兩銀票,請三人除了鄭恩,為他兒子報仇。

  董達、董發(fā)是三人的徒弟,被一個沒學(xué)過武功的打油漢打傷,三人面子當(dāng)然也下不去,恨死了鄭恩,又見“董榨油”送銀千兩,便當(dāng)即點頭接下了這筆人頭生意。

  因三人不是擂主,眾目睽睽之下,不便在擂臺上下手,方?jīng)Q定冒充鄭恩師兄,將鄭恩劫至山中,割下人頭向“董榨油”交差。

  一兩銀子大約相當(dāng)后世的二百元人民幣,一千兩銀子相當(dāng)后世的二十萬元人民幣,在武館當(dāng)師傅一輩子也難掙這么多。三個人都是見錢眼紅的惡徒,豈能不窩里相殘?

  鄭恩心地良善,被這一瞬間的巨變驚呆了。

  欲知后事,請看下回:瘋丐的怪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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