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朱明的鬼主意
“真的只有二十一兩三錢銀子?”他隨口問道。
哪知聽到這話,谷伯臉色大變的“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道:“公子,老朽說的句句是實,萬不敢有半點欺瞞公子的地方,更不敢貪墨半絲半毫的銀錢……”
江云本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對方反應(yīng)這么大,忙起身走過去,把對方扶了起來,道:“谷伯,你誤會了,我沒有不信任你的地方。”
等對方重新站好之后,他忍不住心中疑惑,又問起為何家中的境況到了這般困窘的田地,簡直是要瀕臨破產(chǎn)了。
看到對方態(tài)度誠懇,似乎一場大病之后跟以前大有不同,頗有洗心革面的意思,谷伯就大著膽子,一五一十的說了起來,而聽了他的述說之后,江云總算明白過來,為什么情況會變得如此糟糕了。
原因沒有別的,就是因為這具身軀的原主人大手大腳,揮霍無度,單單這兩年來在書院的花費用度,就用去了兩三百兩多的銀子,
江云稍稍回想一下,覺得谷伯說的這個數(shù)字,應(yīng)該是準(zhǔn)確的。原先那個江云極好面子,家中境況每況愈下,他卻依舊不知收斂,大手大腳花錢,偏偏還聽不進去谷伯的勸告,每當(dāng)谷伯訴說起家中的窘?jīng)r,他就要大聲呵斥,甚至要懷疑對方有不軌之心,貪墨家中銀錢,這讓谷伯后來都不敢再多勸說什么了。
單單游山玩水,請客吃酒這一項,被嚴政,周世民這些狐朋狗友連哄帶騙,花去的銀子就如流水一般,另外,今天嚴政向他兜售名為黃眉山的親筆手稿“早堂論”,實則不過是他自己一件臨摹偽作的事情,就絕不是第一次發(fā)生,這樣被坑去的銀錢也不在少數(shù)。
而江云現(xiàn)在連童生都不是,所以除了家中上百畝良田之外,就沒有任何其它進項了,進項少,開支卻沒有節(jié)度的越來越大,家中境況能好得了就怪了,若不是谷伯苦苦經(jīng)營支撐,只怕江家早就破產(chǎn),要靠賣田度日了。
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后,江云只能默默無語兩行淚,咽下這個苦果了,悲憤之余,又慶幸還好自己來得及時,起碼現(xiàn)在家中還有上百畝良田,若是再晚來一些時候,只怕那百畝良田也要被人算計去,保不住了。
這些話,是谷伯大著膽子說完的,若不是看到對方前些時候大病一場,撐過來之后性情似乎大有轉(zhuǎn)變,仿佛突然開竅了一般,明些事理了,他是不敢說出這些話來的。
現(xiàn)在即使說完,他心中依舊忐忑不安,擔(dān)心對方臉面薄,聽了之后當(dāng)場生氣發(fā)作,不過江云卻沒有任何生氣發(fā)作以及羞憤的意思,做下這些混賬事的,都是這具身軀的原主人,跟他沒有關(guān)系,他用不著生氣羞愧的。
但不管怎么樣,他繼承了對方的身軀記憶,這些賬總還是要算在他的頭上。他抬頭,看著站在那里有些惶恐不安的谷伯,拍了拍對方,好生安撫道:“谷伯,我知道你說的都是事實,不必有什么負擔(dān),以前是我行事糊涂,做下了很多糊涂事,現(xiàn)在我仿佛做了一場夢,醒過來了,不會再像以前那般行事糊涂,不知高低進退了。”
谷伯聽了頓時喜極而泣,低頭用衣袖抹起了眼淚,喃喃自語道:“老天有眼,老主人在天之靈保佑,江家有望了。”
江云心中也頗是感概,有這么一個忠心耿耿的管家,是江家的幸運,若不是對方這幾年苦苦支撐經(jīng)營,這江家只怕早就破產(chǎn)敗落了,留給他的,就不知是什么爛攤子。
“好了,谷伯,不說這些了,是了,銀子你帶來了沒有。”他沒再去多想這些過去的事,又問道。
谷伯抬起頭來,有些愕然的看著對方,江云解釋道:“雖然家中境況困窘,但這書院住所的租費,總是要交的?!?p> 谷伯心中卻不以為然,大著膽子道:“老朽有一句不當(dāng)講的話,不知公子可否聽聽?”
江云道:“谷伯有什么話,就盡管說,我還會責(zé)怪你不成?!?p> 谷伯道:“那老朽就大膽說了?,F(xiàn)在家中實不寬裕,能省一點就省一點吧,依老朽看,這處住所,一季租費就要五兩銀子,實在是太破費了,沒有必要花這筆冤枉錢。書院不是有免費提供的號舍么,就是公子住不習(xí)慣,也可以回家住宿,反正家中離書院也不遠,只是不到五里的路,不知公子以為如何?”
江云沉吟起來,別看他嘴上關(guān)心,其實對于家中如今的困窘狀況,他并沒有怎么放在心上,不是還有二十來兩銀子么,怎么也夠支撐一陣了,只要等他進學(xué)考取童生,秀才,他相信家中境況一定會有所轉(zhuǎn)變的。
不過他有這個信心,顯然管家谷伯卻沒有這個信心,此刻要節(jié)衣縮食,掰著手指頭度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看到他在這里低頭不說話,谷伯又在一旁不住勸說起來。
最后江云就答應(yīng)了,道:“好吧,谷伯,我就依你,這里我不住了?!?p> 谷伯見了又是喜形于色,現(xiàn)在他才終于確定,自家的公子果然是變了,變得通情達理,跟以前不一樣了。
若不是眼前的人,他可以確定百分百就是自家的公子,不會有假,他都不禁要懷疑,是不是換了一個人了,不過若是真換了人,他也不會有什么抵觸之心,起碼現(xiàn)在的江云比起以前要好多了。
等江云吃罷之后,管家谷伯收拾一番,就告辭高興的走了。
谷伯出了江云的住所,走在書院的青石小道上,正要循路回去,這時前頭冒出兩個人影朝他走來,仔細一看之下,來人他還認得,正是村里朱大戶的兒子朱明和鈡大戶的兒子鐘大用。
作為江家管家,對于朱友貴和鐘進的心思,谷伯心知肚明,這兩家垂涎江家的良田已久,巴不得江家敗落,一.門心思要把江家的良田吃下去,前些日子王鐵柱,張二牛他們敢聚眾鬧事,背后就有兩人幕后指使的影子。
現(xiàn)在見到這朱明和鐘大用,他自然不會有什么好臉色,看到兩人迎面走來,他裝作沒有看見,徑直就要從旁走過去。
朱明和鐘大用早看到了谷伯,心里正納悶,一向前來給那書呆子送飯的,不是那小丫鬟幽蘭么,怎么今天換了這老頭子了。
看見谷伯從旁而過,根本沒有把他倆看在眼中,兩人心中都不得勁,朱明大喝一聲,道:“這不是谷管家么,好大的派頭,沒有看到本少爺在這里么?!?p> 谷伯被對方大喝,不得已停住了步子,拱了拱手道:“原來是朱少爺和鐘少爺,有什么事么。”
朱明質(zhì)問道:“你來書院做什么,難道不知道,書院是我等學(xué)子們讀書進修之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nèi),擾人清靜!”
谷伯道:“我替我家公子送飯來了,并沒有違反書院的規(guī)矩?!?p> 朱明冷哼一聲道:“是么,不過我不妨告訴你一聲,你,以及你的那個孫女小丫鬟,以后想要再來書院送飯,只怕是不成了,你家那個書呆子的住所,本少爺已經(jīng)看中了,必要取而代之?!?p> 谷伯聽了,依舊不以為意道:“我家公子在書院的住所,兩位若是看中了,就盡管去住,我家公子不會有什么意見的?!?p> 朱明聽得一怔,道:“谷老頭,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難道不知道,你家公子最好面子了,這樣令他顏面大失的事情,他會沒意見?”
谷伯道:“實話告訴兩位,我家公子已經(jīng)決定,那處住所不再續(xù)租了,由誰去住,又關(guān)他什么事?!?p> “什么,不再續(xù)租了,谷老頭,你說的可是真的?”朱明又問道。
谷伯卻沒有再說什么,徑自從旁而過走遠了。
“哈哈,不是不再續(xù)租,而是交不出續(xù)租的銀子來了吧?!辩姶笥迷诤箢^戲謔的大笑,谷伯卻沒有理會,很快就走遠消失在小道盡頭。
鐘大用在那里盡情嘲笑,朱明站在那里卻沒有什么動作,臉上也不見歡喜之色。
鐘大用回過頭,看了朱明的樣子,心中不由奇怪,問道:“明兄,你怎么了,那個書呆子沒銀子了,交不起租費,你現(xiàn)在可以名正言順的去住他的那處院子,狠狠打他的臉,這不是一件值得高興慶賀的事情么,你怎么反倒不說話了。”
朱明白了他一眼,道:“那個書呆子的住所有什么好的,書院中像他那樣的住所多的是,我為什么非要住他住過的住所?!?p> 鐘大用聽得一愣,心說你以前不是一直叫嚷著,就要住他的那處院子的么。
朱明目光一陣閃動不定,自言自語的道:“那個書呆子定是沒銀錢續(xù)租了,這倒是一個機會……”
看到此狀,作為他死黨的鐘大用哪還不知,對方只怕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