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漸漸小了,燕赤霞打開了門,一陣?yán)滹L(fēng)吹進(jìn)來,使得燕赤霞打了個激靈。
“書生,你知道我為何來蘭若寺嗎?”燕赤霞轉(zhuǎn)身問道。
江州搖了搖頭,大雄寶殿中,到處散落著破碎的木頭,他撿了一些,點(diǎn)起火堆,脫下了青袍,放在火堆前面烤著。
“書生,你為何會經(jīng)過這里?”燕赤霞關(guān)上了殿門,坐在了火堆對面烤火。
“小生參加鄉(xiāng)試,途徑于此,遇到狼群追趕,又恰逢雷雨交加,只好暫避于此。”
青袍上升起了熱氣,遮住了視線,再加上中間有火堆,因此看不清燕赤霞此時的表情。
“這么說來,你還是個秀才嘍?可你沒有背景,就算你文章再好,也考不上功名。”燕赤霞從腰間取出一酒葫蘆,擰開蓋,手一揚(yáng),道:“書生你可喝點(diǎn)暖暖身子?”
江州還未喝過這古代的酒是啥滋味,青袍已經(jīng)干了,但貼身衣物仍是濕漉漉的,可有燕赤霞在,總不能脫個干凈去烘干。只好先湊合著穿上。
繞到了燕赤霞的跟前,有模有樣的學(xué)著古人的樣子,抱拳說道:“道長的美意,小生領(lǐng)下了?!?p> 燕赤霞遞過酒葫蘆,江州拿在手中,沉甸甸的,舉起酒葫蘆,仰頭喝下一口。
酒入口后,酒香醇厚,還有些甘甜的味道,回味更是綿綿醇香,令人忍不住還想喝上一口。一股暖意,從胃中升騰,霎時間竄遍了周身,原本還有些冰涼的身體,此時間變得暖洋洋的。此酒跟后世的那些白酒比起來,沒有一點(diǎn)灼辣感,更加不會有什么酒精勾兌。
“好酒,道長,這是什么酒?”江州不禁欣喜的問道。
“這是燒刀子。”
“此時便有燒刀子了嗎?”江州記得,燒刀子這種蒸餾酒,是到滿清入關(guān)之后,才帶入中原的。
“這是從北方滿族過來的酒,中原一代很少能弄到,喝下這酒之后,你盡快離開蘭若寺吧?!?p> “為何?”江州將酒葫蘆還給了燕赤霞。
“你不必問,只管離開即可,出了蘭若寺往東而行,避開黑山和狼群?!毖喑嘞甲屑?xì)地交代著。
江州哪里不知道,燕赤霞來的目的,卻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
哪能就此離去,他還沒有搞清楚自己為何會出現(xiàn)在幾百年前的蘭若寺中,與燕赤霞相遇。
“道長,你看外面雖然沒有了暴雨,可是還下著小雨,又是夜間,我出了這里,連個休息的地方都沒有,還是先暫住一晚,等明日早晨再離開。”
燕赤霞一股腦將酒葫蘆里的酒都灌下肚,收起酒葫蘆,正色道:“書生,別怪我沒提醒你,若是夜間發(fā)生什么事情,我顧及不到你的話,你可要趕緊離開蘭若寺?!?p> “謝道長好意,不過這一處破寺廟,能發(fā)生什么事情?”
“書生,你見過妖嗎?”燕赤霞虎目圓睜,大掌扶著如亂草一般的胡須。
“聽過,但沒見過。”
“那見過鬼嗎?”
“更加沒見過?!?p> 見江州沒有驚恐的表情,燕赤霞倒奇怪了。
“你難道不覺得害怕?”
“小生行得正,坐的端,平生未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p> “真是迂腐,文人就是迂腐啊,鬼怪若要害人,哪管你是好人壞人,不都一樣害了?”
江州這會演的正酣,真是越來越投入這個角色了,怎么忽然就有種寧采臣附體的感覺呢!
“道長,我知你是好意,倘若真的有鬼怪害我,我便逃了就是?!?p> “這才對嗎,不過你也放心,真的來了鬼怪,我擋下便是,實(shí)在擋不下,我護(hù)著你逃走就是。”
“謝道長!”
“行了,你先找個地兒睡吧,有什么事,我就叫醒你?!?p> 江州撿了一些干草,鋪在了佛像腳下。
看來是常常有人借宿蘭若寺,因此這寺中才會有干草柴禾之類的東西,甚至連燭臺都有。這放在古代,真的是一處絕佳的野外免費(fèi)旅店。
只是這蘭若寺的氣氛,總是陰森森的,沒有一點(diǎn)生機(jī)。白天還好,晚上誰敢來這地方?。?p> 江州躺在干草堆上假寐,腦袋中很多問題得不到答案,一直在腦中轉(zhuǎn)悠著。
也許是江州的演技太好了,燕赤霞絲毫沒有懷疑過江州的身份,只當(dāng)他是一個普通書生。
供臺上的蠟燭火光忽然搖曳了一下,差點(diǎn)滅掉,然而這大雄寶殿中卻沒有一點(diǎn)風(fēng)。
燕赤霞知道不妙,連生警覺,一個跟頭翻上佛像的腳上,從上面拿下一個箱子,背在后背上。
江州一見便知,這不正是天地?zé)o極劍的劍匣嗎。
一扇窗戶發(fā)出了咯吱的響聲,好像有人要推開窗戶,可早就被燕赤霞用木棒從里面頂住了,人從外面是推不開的。
“書生,快起來?!毖喑嘞嫉哪_在江州身上輕輕踢了一下。
“什么事道長?”江州坐了起來,其實(shí)早已經(jīng)聽到了奇怪的聲響了。
“來了!”燕赤霞正色道。
“什么來了?”
“鬼怪??!”
“那我該怎么辦?”江州裝作很慌亂的樣子。
“在外面,有我擋著,你先躲到佛像后面,安全的時候再出來?!?p> 江州聽了燕赤霞的話,說了聲:“道長小心!”便退到佛像后面,悄悄露出頭去觀察。
大殿上方的瓦片響動起來,江州向上望去,只見有一塊瓦片被揭了下來,接著又揭下幾片瓦。從露出的空隙看出去,貌似天空已經(jīng)晴朗下來,幾顆星星在空隙中閃動著。
忽然,就有一團(tuán)灰影從空隙中鉆了下來,飄然而下。
“來的正好!”燕赤霞一個掌心雷轟出,那團(tuán)灰影還未落地,已經(jīng)中了掌心雷,雷火炸開,整團(tuán)黑影被雷火包圍,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從灰影中傳出。
灰影發(fā)出了尖削而凄厲的叫聲,這叫聲完全不應(yīng)該是人所能叫得出來的,令人毛骨悚然,片刻間,灰影散去,聲音不再,火焰也隨之熄滅了。
“道長好本領(lǐng)?!苯菰诜鹣窈筚潎@道。
“笨蛋,別暴露自己的位置。這屋頂上有不少冤魂厲鬼的氣息,若是它們都下來了,只怕我就無暇顧及你了。我現(xiàn)上屋頂,除了那些厲鬼,你可要小心了,若是碰到什么危險事,叫我一聲?!?p> 不等江州回應(yīng),燕赤霞沖天而起,又頂碎了幾片瓦。
霎時間,屋頂上方便傳來了陣陣慘叫聲。
此時的燕赤霞,并不令江州討厭,反而是十分欣賞這豪爽又俠義的中年道士。
但幾百年后的燕赤霞,已經(jīng)完全變了個人,變得霸道,變得沒有人情味,變得迂腐不堪。
江州正在想事情,忽然感覺有東西爬上了自己的肩頭,他側(cè)臉去看,卻見是一只枯干如枯木的手掌,正搭在自己的肩上,并發(fā)出腐臭味。
“區(qū)區(qū)干尸,也敢來煩我?!苯萑〕鲆槐鷦?,回身一斬,便有一顆腦袋飛了出去,無頭的干尸應(yīng)聲倒地,倒地之后,化作了一片漆黑的灰塵。
其后,還有兩具干尸,干皺的皮,緊貼在骨頭上,眼窩深陷出兩個黑洞,鼻子已經(jīng)沒有了,只剩下兩個鼻孔,上下嘴唇也沒有了,烏黑的兩排牙齒裸漏在外。
兩具干尸有些詫異,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江州又是一劍斬去,將這兩具干尸的腦袋也斬落在地。
黑暗中,還有幾具干尸正要走過來,見三具干尸一個照面就倒下,驚嚇地連忙退回黑暗中。
江州是個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人,哪里容得它們逃掉,手捧著劍就沖了過去,幾具干尸驚慌之下,四處逃竄,可江州手中的劍脫手飛出,凌空飛行,轉(zhuǎn)瞬間已經(jīng)斬殺了所有的干尸,俱都化為了灰塵。
江州這邊已經(jīng)結(jié)束戰(zhàn)斗了,屋頂上卻依然響聲不斷,看來燕赤霞還沒有擺平那些厲鬼冤魂。
不一會,屋頂上也沒有了聲響,江州正要詢問,卻聽燕赤霞大呼一聲:“是黑山老妖,這次不虛此行??!書生,我去去便來,你若等不到我回來,明早獨(dú)自走吧?!?p> “道長去吧!”江州回應(yīng)道。
江州獨(dú)坐在干草堆上,想想覺得好笑。
明明黑山老妖已經(jīng)化作了自己的一個分身,明明燕赤霞被自己所殺,并收了他的天地?zé)o極劍,然而在這里,卻再次出現(xiàn)了他們。
“蓬蓬蓬!”幾聲輕快的敲門聲響起,江州起身問道:“外面何人?”
“公子請開門!”
乃是一個清冷的女聲,仿佛聲音中有一種魔力,使人迫切地想要一觀廬山真面目。
然而,江州卻對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了。
“是小倩!”江州欣喜的說道。
那日與聶小倩吵架,自此小倩一去不返,江州心中一直惦記,也倍感后悔。
如今雖然是幾百年前的小倩,但聲音卻沒有發(fā)生任何的變化。
只是......現(xiàn)在的小倩肯定不認(rèn)識自己。
“公子如何知道我的名字?”外面的聶小倩有些驚慌起來。
江州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門,外面不是聶小倩還能是誰。
“小倩,你不認(rèn)識的我,我卻認(rèn)得你,跟我走吧。”江州正要去抓聶小倩的手,聶小倩連忙躲開了。
“公子請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