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回各的房間休息，只剩下沒有吃飯的小巴和給他做飯的小轍。
小巴在出租車上睡了個夠，此時像個夜貓子一樣精神奕奕。
小轍因為被肖杰和司南相繼點了點，一向聰明如她現(xiàn)在倒也是心下透徹，對身后亦步亦趨的小巴不再口出惡言。
等小巴把碗里的面條掃蕩干凈，坐在他對面的小轍開口了。
“問你幾句話。”
小巴正襟危坐：“你說?！?p> “你了解我嗎？”
“不了解?！?p> “那為什么喜歡我？好看？”
“是好看，但不是因為好看?！?p> “那是因為什么？”
小巴撓撓頭：“我喜歡什么從來沒有原因，就是喜歡。”
“全名段小轍，隨我爸姓，我媽媽司靜和羽沐姐的養(yǎng)父鄭士則是二婚?！毙∞H沒有理會小巴困惑的表情，自顧自講著，“司南姐的爸爸和我媽媽是親兄妹，她爸媽車禍去世后她被人送到福利院，和羽沐姐一起生活過兩年。后來我媽媽把她找了回來，自己一個人養(yǎng)著我們兩個。再后來我媽媽和叔叔，也就是羽沐姐的養(yǎng)父，他們在一起以后，養(yǎng)著我們?nèi)齻€?！?p> 小巴若有所思地說道：“怪不得你們感情這么好?！?p> “這個‘們’本來是不包括我的。雖然我和司南姐從小一起長大，從小叫她表姐，可她一直就不喜歡我，總說我是‘小綠茶’。后來三個人在一起了，她們兩個還是都不喜歡我?！?p> “為什么？你這么可愛?！毙“吐犞烷_始忿忿不平了。
“她們兩個你也知道是什么性格，怎么可能喜歡嬌里嬌氣的乖乖女？都覺得我裝?！毙∞H嗤笑，“其實我就是裝的，從小就裝，她們沒看錯。裝得乖巧，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好嗎？”
小巴身邊有很多富二代千金小姐，有些大氣聰慧，有些驕奢自大，有些豪爽灑脫，也有些裝腔作勢的。對于“裝”這個字，小巴的印象中都是那些作里作氣的樣子。而小轍在小巴面前總是一副冷眼嘲弄的模樣，他一時沒辦法把這兩者關聯(lián)到一起。
小轍無謂一笑：“那時候也是較勁，她們覺得我是‘小綠茶’，那我就‘茶’給她們看。結果不知道怎么搞的，時間久了，她們就真的以為我骨子里就是個乖乖女，反而不排擠我了，還把我當個水晶球一樣護著?！?p> “被護著護著，越來越不自由，也不自在。但又不敢把真實的自己表達出來，擔心她們對我又回到以前的樣子。想要自由又不敢說，心里怨氣就越來越重?！?p> 小巴有些心疼地說道：“你沒必要這么為難自己?！?p> 小轍點點頭：“后來司南姐告訴我，羽沐姐對我的過度保護都是因為我小時候被她不小心推下水差點死掉。我心里的結當時就解了。其實，我都快忘了那一次了。那一次是我故意掉進水里的。”
小巴被驚呆了，小時候都這么算計的嗎？自己小時候做的最多的就是跟在哥的屁股后面跑。
“被嚇到了嗎？”小轍仿佛猜到了小巴的反應，“我挺壞的吧？”
小巴一時沒有想好怎么安慰小轍，卻被小轍理解為默認。
“跟你說這么多是想讓你看清楚我是什么樣的人，免得將來發(fā)現(xiàn)我的真面目以后覺得受了欺騙。我不僅不乖，甚至腹黑，愛算計。對于你來說，我實在不是一個好的選擇?！?p> 小巴忽然明白了小轍為什么總是把自己推得遠遠的，不是孤傲清高，而是妄自菲薄。
“換個姑娘喜歡吧。我不值得?！毙∞H的話音里帶著一絲落寞，她站起身來向樓梯走去。
“換不了了?！毙“偷脑拰⑿∞H釘在原地。
小轍轉身看向小巴，只見他緩緩向自己走來，站定。
“更喜歡了怎么辦？”
小轍第一次這么認真地去看小巴的臉，一張娃娃臉能拉近和所有人的距離，但狹長而上挑的眼尾卻又增了幾分疏離。似笑非笑的唇此時正緊緊抿著，平日散淡的笑容收攏在嚴肅的線條之內(nèi)。
“我再給你十分鐘考慮時間，過了十分鐘就沒有后悔的機會了?！?p> “一分鐘都不需要?！?p> 小轍嘆口氣，纖臂輕抬將小巴扯近，櫻唇毫無預警地貼上了對方的“似笑非笑”。然后笑意明朗地說道：“那以后覺得不合適了，我們再商量?！?p> 小巴游魂似的喃喃道：“我有點懵，是不是做夢？”
小轍嗤笑：“你可以當是做夢?！?p> “那不行?！毙“兔Σ坏鼡u頭。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真的是真的？”
“你看我像贗品？”
“我說的不是……”
小轍不再逗他，嘴角噙著笑意，溫柔而堅定：“我不愿意像肖哥和羽沐姐那樣浪費時間，如果你接受真實的我，我就愿意牽你的手。畢竟，我也挺喜歡你的?！?p> 小巴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瞬間放大為驚喜，一把將小轍攬入懷中：“我不會反悔，也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p> ————
小巴剛回房間，懷里立馬多了兩床被子。
“你睡地上?！?p> “為什么？”
肖杰往床上一躺，懶洋洋地說：“你情場得意，睡地上怎么了？難道讓我睡地上？”
“床這么大，一起睡唄?！毙“托ξ乇е蛔泳屯采媳?，被肖杰冷不丁伸出的腳制止在一腿之外。
“哥——”
“別跟我撒嬌裝可憐，我床的另一邊不是給你留的?！?p> 小巴蹲在床邊，下巴擱在懷里的被子上，八卦地問：“哥，你和羽沐姐白天去干什么了？”
“管得著嗎？”
“說說唄，你跟我還有秘密？”
“睡不睡？”
“我在車上睡了好幾個小時，現(xiàn)在精神得很?！?p> “我困?！?p> “鼎鼎大名的熬夜達人，還沒12點呢就困？”
肖杰不耐煩地坐起來：“要不要把小轍叫起來一起聊？順便把你小時候辦過的所有糗事也一起聊了，正好讓小轍好好了解了解你。反正你都賣過我了，公平起見，我也賣你一次?！?p> 小巴轉過身鋪著被子，假裝什么都沒聽到，自言自語道：“怎么突然這么困呢？哥你不要打擾我睡覺啊，這兩天開車開太多，我需要好好休息?！?p> “喂！”
“哥你別說話，我感覺我馬上就睡著了?！毙“弯伜靡淮脖蛔?，把另一床被子往身上一蒙，順勢打了個哈欠，“你關燈??！”
“切！德性！”
————
小轍回到房間時，羽沐同樣沒睡，正在胡亂撥拉著手機。
“還沒睡？”
“嗯?！庇疸宸畔率謾C，“小巴挺好的?！?p> 小轍愣住，既而一笑：“我知道?！?p> “我都聽到了。”羽沐的語氣里聽不出喜怒。
“全部嗎？”小轍的呼吸聲細小綿長，好像在小心翼翼地秉著呼吸，等一些不確定的答案。
“嗯，全部。你們沒有壓低聲音，不是故意偷聽的?！庇疸鍞堖^小轍，意外地平靜，“對不起，是我錯，從來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p> 小轍鼻子一酸，從來沒有過的委屈沖了出來，盈滿了眼眶?！肮室獾?。我不知道怎么直接跟你說?！?p> “以前的事都是小孩子的事，我們往前看好嗎？”
滾燙的淚打著滾兒落下來，小轍重重點了點頭。
羽沐放開小轍，指尖抹去她的淚痕，笑道：“以后就開開心心地做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和司南永遠都是你的姐姐，永遠站在你身邊?！?p> “你不怪我騙你？”
羽沐搖頭。
“你不覺得我這種茶里茶氣很討厭？”
羽沐又搖頭。
“以前可能不喜歡，現(xiàn)在無所謂了，自己人嘛，怎么開心怎么來?！庇疸迥竽笮∞H鼻頭，“但是，以后只許茶外人?！?p> 等到躺在床上的時候，兩個人都不太困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你真的喜歡小巴？”
“嗯。以前是覺得他性格坦率，和我完全不一樣。我總覺得他喜歡我是因為新鮮感，如果有一天新鮮感沒有了，我在他眼里就只剩下虛偽了?！?p> “你沒有自己想得那么糟糕，只是這么多年太壓抑了。怎么突然就想開了？”
“我不想像你和肖哥一樣，把僅有的時間浪費在糾結上。我早就知道我喜歡小巴，既然推不開他，不如把糾結放在明面上。他愿意我們就皆大歡喜，不愿意就快刀斬亂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沒有后顧之憂?！?p> “你怎么確定自己喜歡的？”
“一個人不會同時喜歡好幾個人，所以，心里對他與眾不同的那個就是喜歡的吧？你是不確定自己喜不喜歡肖哥嗎？”
“在對待季凡和歐陽的問題上，我總覺得自己是個薄情又絕情的人。我挺怕傷了肖杰的?！?p> 黑暗里，小轍眨著亮晶晶的眼睛看向羽沐：“你記不記得在杭州的時候我問過你和季凡的事？你跟我說兩個人在一起不是喜歡就可以。你擔心兩個人不合適將來會出現(xiàn)很多矛盾。你那時候的保持距離應該是自我保護吧？”
“對。事實證明，我那時候的擔心是對的?！?p> “歐陽對你表白的時候，你拒絕得那么干脆，是想要保護和司南姐之間的感情，也算是自我保護吧？”
“想到司南，就覺得歐陽簡直是個大渣男，不管以前對我多好，我都接受不了?！?p> “可是，你對肖哥的第一反應是保護他，你擔心的是自己將來會不會傷害他？其實，你心里更傾向于答應他，所以才會想將來會不會傷害他，不是嗎？”
“是嗎？”
“喜歡不喜歡，其實自己心里最清楚。永遠和一輩子那種詞沒有意義的，感情哪有保質(zhì)期呢？我們能給對方的就只能是當下而已，擔保將來不如善待現(xiàn)在?！?p> 羽沐挼了挼小轍的頭，她從沒意識到這個自己總是想關在象牙塔里的小姑娘看待事情竟如此透徹，對待感情竟如此爽脆。
“我們小轍長大了，比姐姐們都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