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長輩級人物,又是自身所在行業(yè)的佼佼者,外人眼里高不可攀般的存在,此時你一句我一句爭論著怎么應(yīng)對一個后輩——或者說是怎么糊弄一個后輩,看起來多少有些為老不尊。
肖杰把三個人的聲音隔絕在門外,卻也有些心累。這幾個人年輕時究竟有什么不可對人言的秘辛?那個所謂的“壞人”應(yīng)該和羽沐的生理學(xué)父親有什么關(guān)系吧?信息的不對等終究讓他感覺有些被動,尤其是羽沐的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不由得擔(dān)心起羽沐真的想起些什么來。要不然,還是引導(dǎo)她不去糾結(jié)小時候的事了。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羽沐問他到家沒有的信息。
肖杰回道:到了,你早點睡,明早接你。
兩人又互相說了幾句之后,肖杰倒是想開了一些。能重新牽回羽沐的手不容易,他除了珍惜現(xiàn)在沒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提心吊膽地糾結(jié)過去,生怕嚴實的蓋子某天被捅了個窟窿,只是一種浪費,對時間對精力的浪費。
查是一定要查的,對信息的把控才能有備無患地面對未來可能出現(xiàn)的變故,才能做好保護羽沐的準備,但不該是糾結(jié)。
小巴的電話倒是意料之中地打了過來,接通之后就聽他在那邊嘰哇亂叫,肖杰把手機拿開了耳朵,等那邊分貝降低些才又貼了過來。
“小轍哄好了?”
“哥,不帶這樣坑我的?!毙“臀桶偷?。
肖杰理直氣壯地說道:“不是你自找的嗎?”
嘰哇亂叫過后的小巴委屈巴巴也只是持續(xù)了一分鐘,或者半分鐘,就興致盎然地問道:“所以,苦守十八年寒窯的王寶釧是苦盡甘來了嗎?”
肖杰掐著眉心,嫌棄地說道:“你這狗屁不通的形容。”
“意思到了?!毙“脱λ频恼f道,“我也算是助攻吧?對吧對吧?”
“勉強算是吧。”肖杰有些沒精打采。
“去慶祝一下?”
“明天上班?!?p> “你不是老板嗎?還用打卡?”
“照你的意思,老板等于躺平?明天你可以看看你爸和我爸會不會出現(xiàn)在公司?!?p> 小巴嘟囔道:“他們那個年紀沒什么娛樂項目,不去公司沒有存在感?!?p> 肖杰停頓了幾秒,說道:“好,通話錄音保存好了?!?p> 小巴又是一陣哀嚎:“哥你算計我上癮嗎?”
“倒不是上癮,就是手里有把柄的滋味特別爽?!毙そ苎a充道,“你明天最好也去一趟公司,明天年假返工第一天,人相對來說最全,防備心應(yīng)該也比較弱。去摸一圈情況?!?p> 沒等小巴有任何反應(yīng),肖杰又說道:“我有把柄。”
“啊——我要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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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沐這邊和肖杰互道了晚安之后才聽到小轍開門進家的聲音,于是走出房間問道:“怎么這么晚???”
小轍笑道:“他解釋不清楚?!?p> 羽沐反問:“是他解釋不清楚還是你讓他解釋不清楚?”
“噗嗤——”小轍忍不住笑出聲來,“你沒看見,他著急的樣子特別可愛?!?p> “你應(yīng)該沒把俞千默當(dāng)回事吧?”
小轍思考道:“也不是沒當(dāng)回事,還是有一點點在意的,一點醋都不吃也不正常吧。不過我相信他,就是故意逗逗他?!?p> 羽沐搖搖頭,自嘆不如:“你的感情觀還真是成熟?!?p> “那你呢?”小轍顯然是想知道剛才那一幕的準確說明。
“呃——”羽沐張張嘴,也沒想出用什么語言來描述她和肖杰之間的情況,只好說道,“就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p> 小轍困惑地說道:“什么樣子?我只看到你們兩個友好地擁抱?!?p> 羽沐領(lǐng)會到小轍的話里有話,手臂往小轍肩上一搭:“笑話我?還是套路我?”
小轍帶著羽沐坐到一邊,靠在一起繼續(xù)說道:“其實我還是挺高興的。肖哥對你的心思我早就看出來了,而且,我也覺得他是最適合你的人。”
羽沐驚訝地說道:“你都看出來了?”
“身邊的人都能看出來?!?p> “只有我看不出來。”羽沐神色中帶了一絲懊惱,“感覺自己浪費了不少時間?!?p> “不會。你經(jīng)歷過這些才能真正確定自己的心意吧?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你肯定會躲開的?!?p> “嗯。大概吧。還是感覺他太苦?!?p> 小轍拍拍羽沐的手安慰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
羽沐無語笑道:“什么歪理?”
小轍靜默了一小會兒,有些疑問:“你們兩個這么低調(diào),是要走地下嗎?”
低調(diào)?才一天,也表現(xiàn)不出來高調(diào)低調(diào)的問題吧?況且,某些小年輕大清早就跑出去約會,也沒給人高調(diào)的機會。
羽沐坦然回道:“不是。就是沒想要特意告訴所有人?!?p> “那司南姐呢?”
哦,對,還有一個身在異鄉(xiāng)的家伙呢?!八?,還是告訴一聲吧,我想想怎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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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夜晚都是一樣的顏色,每一個夜晚都有不同的失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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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杰選擇放棄糾結(jié)那些沒有辦法控制的事情,倒是一夜好眠。早上天色剛剛亮起一點,他就精神抖擻地爬了起來。
他本以為那三位會折騰得比較晚,戎梵應(yīng)該干脆就住下了,自己應(yīng)該會得到一個非常寧靜的清晨,然而,當(dāng)他從樓梯上下來時卻看到正在煮咖啡的杜吾辛。
“咦?你怎么這么早?”杜吾辛對他的早起顯然是比較詫異的。
“上班。”肖杰瞅了一眼咖啡,“給我一杯?!?p> 杜吾辛望了一眼擺鐘:“這么早?那你怎么不早點跟阿姨說?這個時間還沒做早飯?!?p> “不用,我出去吃?!?p> 杜吾辛顯然有些不滿:“你們那個小工作室有這么忙嗎?有必要這么勤勉?”
肖杰自行接過咖啡,一口干掉,像極了沒喝過咖啡的樣子:“先去接羽沐吃早飯,然后再過去?!?p> 杜吾辛明了:“那是得勤勉點,天道酬勤,興許什么時候就有回報了呢?!?p> 杜吾辛這是不知道兩個人已經(jīng)在一起了,還在為肖杰追求羽沐加油打氣呢。肖杰并不點破,嘴角帶著狡黠的笑意轉(zhuǎn)身就走。
“欸!”杜吾辛又把他叫住,“你和羽沐言語里透漏一點我們的意思?!?p> “什么意思?這么快就商量出個章程了?”
“我們覺得就別特意去說什么了,不管說什么都顯得干澀。你是因為她想不起來所以不想提,我們是怕她想不起來有心理壓力,這樣比較正常?!?p> “就這?”
“不行?”
“行,知道了?!?p> 肖杰步子大了一些,腳步快了一些,走到門口時再一次被叫住。
“媽——”肖杰無奈,“再不走真趕不上了?!?p> 杜吾辛連忙擺手:“也沒什么,就是讓你帶羽沐吃點好的?!?p> “我不知道嗎?”
杜吾辛柳眉一豎:“怎么說話呢?你要翻天啊?”
“好好好,知道了?!毙そ苊Σ坏笱苤?,趕忙跑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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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杰摁響門鈴時,羽沐正在收拾,喊了小轍去開門。
小轍看到大包小包的早餐,驚訝地問道:“這是?”
肖杰邊把早餐擺到餐桌上邊說:“本來想帶她出去吃,想著還有你呢,干脆買好了在家吃吧?!?p> 小轍立時笑瞇瞇地說道:“謝謝姐夫!”
姐夫?肖杰頓時感覺自己受了一記糖衣炮彈,呵呵傻笑起來:“小轍挺上道啊!”
羽沐走過來,怪異地看著肖杰,笑道:“傻笑什么?”
肖杰假裝若無其事,隨口說道:“沒什么,今天早飯不錯?!?p> 小轍失望地嘆口氣:“原來不是因為我叫你‘姐夫’才這么高興的啊。我還以為我拍對馬屁了?!?p> 肖杰和羽沐同時難以置信地看向小轍,不敢相信這種話她居然張嘴就來。果然不是大家以前認識的小轍。
驚訝只是瞬間,很快兩人又被“姐夫”那兩個字刺激得有些尷尬。
肖杰的尷尬也只是瞬間,很快又在心里對自己說:我是正牌,有什么可尷尬的?
羽沐臉皮沒有肖杰那么厚,做不到瞬間恢復(fù)自然,只好岔開話題:“你今天去店里嗎?”
小轍沒有繼續(xù)調(diào)侃他們,很自然地回答:“過去看看,收拾一下。明天或后天開始營業(yè)吧。”
“這么早?不等到十五以后?”羽沐有些詫異,去年沒有這么早。也可能去年她們?nèi)齻€都跟著鄭士則和司靜過年的,依著二老的意思沒有太早開門營業(yè)。
小轍倒是神色無常:“外面的人基本上都上班了,應(yīng)該有需求的?!?p> 羽沐猶豫著:“爸和靜姨明天就回來了吧?你不陪陪他們?”
小轍反問:“你呢?”
“我得上班啊,只能周末回去陪他們了?!庇疸逖凵耦┫蛐そ埽斑?,老板親自盯著上班呢?!?p> 肖杰一口粥剛送到嘴里,被驚了一跳,粥咕嚕一下毫無預(yù)警地從嗓子鉆了下去。他盯著羽沐,壞笑道:“讓我背鍋?。俊?p> “不行嗎?”羽沐的語氣有些撒嬌的意味。
肖杰道:“行是行,不過,總得適當(dāng)給點好處吧?”
羽沐一臉大無畏地說道:“那你把條件提出來我聽聽?!?p> 肖杰余光掃了一下小轍,收住了脫口而出的話,神秘地說道:“等會兒商量。”
羽沐也注意到肖杰的眼神,閉住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低頭吃起飯來。
小轍看著這二人你來我往,不由得對著自己干笑兩聲,看來以后還是不能在家吃早飯了。她清清嗓子,建議道:“以后你倆還是出去吃吧,不用考慮我,我找小巴吃。當(dāng)然,你倆要是喜歡在家吃也可以,不用買我的份?!?p> 肖杰和羽沐還沒來得及做出回應(yīng),小轍嘟嘟囔囔的下一句話讓兩人當(dāng)場石化:“消化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