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能拿到錢嗎?他們會不會報警?”
“肯定能。這孩子身份不一般,他父母不敢冒這個險?!?p> “那我們拿到錢真放了他?”
“不放能怎么辦?我們是求財,不是害命?!?p> “可那個人說……”
小小的林子嬰迷迷糊糊地聽見兩個人在說話,可是他的頭很痛,怎么都醒不過來。
他知道自己是被綁架了。
作為林氏的寶貝疙瘩,能綁架到他就是掌握了飛來橫財?shù)拿艽a。
那兩個綁匪還在合計著發(fā)財之路,林子嬰忍著頭疼,逼著眼睛假裝仍在昏迷。
“那個人想讓我們替他擋槍,做夢!等到拿了錢把這孩子扔在一邊我們就走?!?p> “那個人不是說再給我們一筆錢買他的命嗎?”
“你傻???真要背了人命,你和我還有活路嗎?花點錢能把孩子找回來,大戶人家也就知足了。真要把人家孩子弄死,人家寧可再花一筆錢讓咱倆死得神不知鬼不覺。”
“哎呦!咱們手上握著那個人的把柄,他會讓咱倆活嗎?”
“有把柄怕啥?他要真敢動咱哥倆,就跟他魚死網(wǎng)破。放心,他不敢?!?p> 林子嬰雖然年紀小,但在這個偌大的家族里待久了,會有同齡孩子所沒有的理智。他從這兩個綁匪的談話中推斷到自己被綁架的原因:家族里其他分支的某個人出賣了他的行程,而且和綁匪里應外合,只為了把自己除掉,給他們家的后輩讓路。
是誰呢?畢竟年歲尚小,看人卻還稚嫩,笑里藏刀、綿里藏針的伎倆他目前還是不能參透的。
不過,到底是誰這個問題目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該怎么在被下藥的情況下逃走呢?
雖然說這兩人并不打算要一個小孩子的命,但誰又能保證中間不會出什么意外?
“叔叔,你們在我家干嘛呀?”一個小女孩的聲音響起。
兩個綁匪顯然被嚇了一跳。這明明是個沒人住的破房子,他們之前早就打探好的,躲在這里沒人會發(fā)現(xiàn)。
那個被叫“大哥”的兇道:“小孩,你胡說什么呢?這兒都破成這樣了,能是你家?你家大人呢?”
小女孩顯然并不害怕,依舊脆生生地說道:“這真的是我家,我爸爸媽媽都死了,我就一個人住在這里。前幾天我出去撿破爛了,你們怎么住到我家里來了?”
原來是個爹媽都死了的乞兒,綁匪老大松了口氣,他還真怕這小女孩能拉來家里大人。不過他們現(xiàn)在最好息事寧人,只是一個小女孩,隨便哄哄就行了。
那人好聲好氣地說:“那個,我們路過,就住一晚上。你自己一個人住,肯定也害怕吧?!?p> 你們在這兒才讓人害怕吧。林子嬰腹誹著。
“那個哥哥是病了嗎?”小女孩顯然發(fā)現(xiàn)了這邊躺著的林子嬰,好奇地問道。
因為下了藥,所以綁匪并沒有綁著林子嬰,只是丟在一旁躺著。
“啊,對!”那人恍然大悟,“就是因為我兒子病了,所以我們才隨便先找個地方歇著。”
“嗯,好!那你們住吧。”小孩子到底是天真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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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沉下來,林子嬰始終不敢挪動半分。只聽得那小女孩嫻熟地做了些什么吃的,還好心地端給那兩個綁匪。
“呦!這么小還會做飯呢?這是米湯還是水?”大哥嘲笑著。
“這是我撿破爛的時候別人給的米。不是每次都能遇到好人,我得省著點吃?!?p> 另一人道:“好歹是口熱乎的,喝口熱水也成?!?p> 大哥覺得是這么回事,也便沒有繼續(xù)笑話小女孩。
“不給這個哥哥喝一點嗎?”
“這個哥哥生病了,吃點藥就可以?!?p> 林子嬰心道不好,只聽得有人又靠近了他,然后捏開他的嘴,灌了點不知是什么的液體。他不敢反抗,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已經(jīng)清醒,因為他害怕“滅口”這兩個字。
但怎么沒有感覺?上一次被灌了藥之后沒多久他就不省人事了。可這次,頭疼正在漸漸減輕,好像藥效在慢慢散去。難道綁匪拿錯藥了?
又過了不知多久,天色黑了下來。林子嬰聽見均勻的呼吸聲,應該是綁匪們都睡著了吧?
逃走的機會來了。
林子嬰正打算輕輕坐起來,卻有一雙小手推著他:“哥哥,醒醒?!?p> 林子嬰睜開眼坐起身,眼前出現(xiàn)了一張不太清晰的小臉,只有一雙小鹿一般的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明亮而透澈。
“你……”
“哥哥,我偷偷換了他們的藥,給他們下到湯里了。我們快跑。”小女孩拉著他,不由分說地往門口跑。
打開院門,小女孩卻沒有往外走,而是拉著他走到一個角落。
“怎么了?趕緊跑??!”林子嬰低聲催促道。那個藥效對小孩子來說很厲害,對大人卻不一定,如果不趁這個時候快跑,等他們醒來就晚了。
小女孩拉開地上一個不顯眼的板子,竟是一個地窖。
“我們跑不過他們的,先躲起來?!?p> “被找到怎么辦?”
“不會的,門開著,他們一定以為我們跑了?!?p> “可是……”
“不要可是啦!那么少的藥,他們一會兒就醒啦!”小女孩也有點急了,“我叫司南,就是指南針,所以我說的都是對的?!?p> 林子嬰當然不會因為她叫什么就乖乖聽話,他也是覺得小孩子跑肯定跑不過兩個成年人,也只能暫且聽這小女孩一次罷了。兩個人鉆進了地窖,蓋住了木板。
由于地窖入口旁雜亂橫著各種大小的木板,這塊入口的板子倒沒有那么顯眼,更像是一堆雜物隨意扔著。所以,兩個綁匪白天的時候都沒有發(fā)現(xiàn)這里有什么不同,更不要說只有模糊月光的晚上了。
地窖里必定是黑的,兩個小孩手拉手摸索著坐了下來,輕聲輕語地說著話。
“那我們什么時候出去呢?等他們走了嗎?”林子嬰看著一臉淡定,其實心里滿是恐懼。
“我們不能自己出去,等警察叔叔?!?p> “警察叔叔怎么能知道我們在哪里?”
司南抓著林子嬰的手,摸著一個四四方方的東西:“我偷了他們的手機?!?p> 林子嬰一喜,就要拿過來打電話。
司南忙握住手機:“現(xiàn)在不行。我關(guān)機了。要不然他們一醒會打電話找手機的。”
林子嬰略感失望,他只想趕快給爸媽打電話來接他,他真的害怕得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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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
一聲厲喝嚇得兩個小孩大氣不敢出一聲。
“臭小子偷了我手機!趕緊打我手機,邊追邊聽聲音。才一會兒,跑不了多遠?!?p> 幸好沒有開機。林子嬰感慨著。
“大哥,關(guān)機了!”
“靠!邊追邊打,我就不信他不給家里打電話!”
聽著腳步聲匆匆離去,兩個小孩松了口氣。
“趕緊開機打電話!”林子嬰催道。
司南就著地窖口泄下來的一點點月光,把手機卡抽了出來。
“你干什么?”林子嬰急了,差點要上手奪。
司南開機,說道:“不能插著手機卡,會被找到的?!?p> “不插卡怎么打電話?”
“只能報警找警察叔叔啊?!?p> 對啊。不插卡還是可以打應急電話的,他竟然連這個都沒有想到。
林子嬰就著手機屏幕的亮光看著司南撥通了電話,敘述著他們遇到的事,他們所在的地址。和他一樣稚嫩甚至比他還要稚嫩的臉上都是與年齡不符的從容。
不知又等了多久,地窖的門板重新被拉開,兩個人驚嚇地抬頭看去。來人帽上的五角星在月光之下熠熠生輝。
一顆心,不,是兩顆心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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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天亮以后,林子嬰終于和爸媽通上了電話。
分別前,林子嬰問司南:“那里真的是你家嗎?”
司南笑道:“當然不是啦!我和姑姑吵架了,從姑姑家跑出來的?!?p> 林子嬰不解:“那你怎么對那里那么熟?”
“我離家出走好幾天了,一直都是住那里啊?!彼灸暇镒靽@道,“看來還是家里好,不能隨便跑出來了?!?p> “你怎么知道他們是綁匪?”
“嘻嘻?!彼灸闲ζ饋?,“我進來之前在門口偷聽啦!”
“那你還進來?你都不害怕那些壞人嗎?”
“害怕呀!但是害怕沒有用。我也想跑走去找警察,又害怕他們會害你?!?p> “那你為什么要救我?”
“因為,”司南低下頭,“你爸爸媽媽會著急??晌乙呀?jīng)沒有爸爸媽媽了?!?p> 林子嬰看司南突然難過的樣子,關(guān)心道:“有人來接你嗎?”
司南點點頭:“我把姑姑的聯(lián)系方式給了警察叔叔,她會來接我的?!?p> “你姑姑對你不好嗎?”林子嬰覺得司南離家出走一定是姑姑對她不好。
司南搖頭:“不是的,姑姑對我很好,是我不聽話,總是欺負表妹。我想我的好朋友了,想跑出來找她,可是找不到?!?p> “外面壞人那么多,你以后不要自己亂跑了?!?p> “好?!彼灸嫌终归_了笑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可能是習慣了對陌生人隱瞞自己的身份,林子嬰下意識地胡謅道:“李木。”
“我們以后還會見面嗎?”
林子嬰心虛回應:“應該會吧?!?p> 司南明朗一笑:“李木哥哥,你記住了,我叫司南,就是指南針?!?p> ————
這就是他的萍水相逢,只給了對方一個虛假的名字,然后轉(zhuǎn)身離去,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