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糖白白正低頭批作文批得酸水直冒,戴小樂喊個報告進來,說老師,這個活動課咱們班跟B4,B5拔河,你有空嗎?
有有有,走!
糖白白趕緊把桌上的作文本往前一推,然后站起來跟他往外走,邊走邊說上次咱們不是贏了么?怎么還比??!
現(xiàn)在是小組賽,今天要是贏了的話,下個禮拜就能跟A班比了。到時候一定將他們贏個落花流水,讓他們再得瑟。
糖白白斜眼看他,說干嘛還咬牙切齒的?
戴小樂說你是不知道,那幫人仗著自己學習好,有多瞧不起人。路上路下碰見,那頭仰得恨不得貼到后背上。有什么了不起啊,除了學校誰還把學習成績當回事兒啊。
那你說該把什么當回事兒?
錢??!我爸說了當今社會有錢就是爺,誰還管你念書那會兒有沒有考第一??!
他是這么跟你說的?
沒有,他在家跟他們朋友喝酒的時候說的,跟我說的只有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過我覺得那不是他的真心話。他只是不想讓我知道。老師,其實你也覺得現(xiàn)在錢最重要吧!
糖白白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爸說得沒錯,錢的確是挺重要的,但是如果說是最重要的話,又不太準確。可是哪里不準確她有說不好,不說又不行!
戴小樂仰臉問,說老師你為什么不說話?
糖白白說我在想怎么說啊。我其實也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錢的確很重要,不過知識也不是可有可無。有句話說:腹有詩書氣自華,也就是說讀書啊學習啊可以提升一個人自身的素質(zhì)和修養(yǎng),讓你變成一個不那么俗氣,有魅力的人。假如這些都沒有,只有錢的話,就會變成土大款,滿嘴金牙,一張嘴就能晃瞎幾十個人,然后戴一胳膊粗的項鏈,跟指關(guān)節(jié)一樣寬的金戒指,那樣的人你喜歡嗎?
那我不喜歡!多俗氣啊。
所以,努力學習很有必要!懂了嗎?
嗯!對了,老師聽說高考要放假,是真的嗎?那中考是不是也會放?放幾天假,五六天嗎?端午放幾天?
糖白白說戴小樂,你不是每天就盼著放假吧????你現(xiàn)在跟放假有什么區(qū)別,課上多久你就能睡多久,有時候連課間都能睡過去,你還好意思盼放假?那你睡覺神經(jīng)怎么那么發(fā)達啊?
戴小樂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不是老師,天氣熱,他們還不給開窗戶,教室里溫度特別高,再加上我平時書看得有點多,累,所以!
糖白白沒等他說完,抬手就是一拳,說全是你的理,我警告你啊,下次你要是再在課上睡覺,我就把你的睫毛跟頭發(fā)拿膠粘一起,我讓你這輩子都合不上眼!聽到?jīng)]有?
戴小樂沒接茬,而是順手一指,說拔河要開始了,我先走了!
說完撒丫子跑了。糖白白看著戴小樂那撒歡的小樣子,一陣頭疼,整個就是一嚼不爛啊嚼不爛。
拔河比賽是在操場上,等她終于到了的時候,里三層外三層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大家都擺好架勢隨時準備開戰(zhàn)。大個在前小個斷后,趙博跟曹家棟還有幾個高個子男生表情都特別認真,抓著繩子的手也看起來很使勁。趙博還是不愛說話,但是好在沒出什么事兒,跟女生沒什么來往,男生倒是處的還行。糖白白很欣慰,尤其是他沒打架這事兒,他媽媽來過很多電話,話語里滿是擔心,最后總忘不了說一句,“糖老師,麻煩你了!”糖白白也跟著客氣,說沒什么麻煩的,這孩子挺好的,你別擔心。有時候還會跟她聊起家事兒,就好像兩個人是好朋友,頓不頓就找她訴衷腸。而且說著說著就哭了,糖白白還得騰出手來安慰她。
不過也不算全無收獲,在跟她的交流中,糖白白了解到趙博是生活在一個單親家庭里。父母在他二年級的時候就離婚了,他跟著媽媽過。她媽媽好像沒什么正經(jīng)營生,以前在一個飯館兒里幫忙,后來因為趙博老闖禍,她總得請假,所以也被開除了。后來又在旅店里打掃過衛(wèi)生,但是也沒干多久。他爸還算有點良心,給了他們母子一筆錢,他媽就租了個小店面賣起了早點。起早貪黑的雖然不富裕,但是也算過得去。趙博稍微有點孤僻的性格以及他老打架的原因可能也跟他父母離婚有點兒關(guān)系。單親家庭的孩子在成長上難免會有點兒受影響。她沒事兒的時候常常想起趙博媽媽說的話,她說其實趙博這孩子也挺可憐的,從小就跟著我顛沛流離的,沒正經(jīng)享受的家庭溫暖。所以即便是他犯了錯,我也可以容忍,也愿意為了他跟人低頭,因為覺得虧欠。糖老師,只要不是大錯,我希望您能盡量包容他,打罵都沒關(guān)系,就是不要開除他,這孩子不能再被開除了!
現(xiàn)在糖白白站在邊上,看著趙博努力的跟大家融為一體,拼命為班級爭光的樣子,心里暗暗地下了決心,只要她還是這個班的班主任,她就一定會保護好他,會讓他變得開朗,變得愿意接納別人,讓他享受所有孩子該享受的愛和關(guān)心,還有信任!她相信沒有溫暖不過來的心,也相信她的班級,她的青少年們能很好的接納他,能跟她一起,給趙博一個溫暖的“家”!
她在這廂想得又陶醉又美好,還順便把自己大大的夸獎了一番,又順便把在她學生時期不太負責任的老師大大的鄙視了一番,總之就是站在拔河比賽的賽場上卻忙著胡思亂想。
而同一時間,忙著拔河的孩子們也并沒有全身心的拔河,一邊使勁一邊在那兒聊著天。起先是戴小樂,他沖著前面的趙博說,哎我說趙大哥,咱能把你那喇叭褲往高提一提嗎?我都不敢往前探腳了,生怕踩著你褲腿,最后在搓出幾個褶子來!
接著是趙博不冷不熱的回答,說校服就是這種的,別再這兒勸我,有時間去勸校領(lǐng)導去。
戴小樂:樹挪死人挪活啊,誰的校服不是自己改的?裁縫鋪找得到嗎?一出校門往左邁大步走五百米路西。要是你一個人不敢,哥可以帶你去!
趙博:長得都不如我腿長,還敢當哥?。〔蝗缦热ベI上二十厘米的增高鞋墊兒!
曹家棟:都給我閉嘴,比賽呢,玩呢?回頭輸了,小糖還不知道怎么笑話我們呢!話說回來,是誰把她叫出來的?
戴小樂:我啊,我們在這兒浴血奮戰(zhàn)呢,班主任不得加油鼓勁兒??!
曹家棟:你抬眼看看,她那樣子是鼓勁來的嗎?
戴小樂抬頭看了一眼,說還真是,老師不會是又想到別處去了吧,這大姐是怎么回事兒啊,作為別人的班主任每次都這么心不在焉的,像話嗎?你看人家B4的班主任,喊得都快腦充血了,她就算顧忌大姑娘的形象,不敢這么大動作,但是好歹表情上也得興奮點兒??!不行,比賽完我一定得教育教育老班,她這樣太不對了!
曹家棟瞪了他一眼,說別就顧著吹牛,手上也使點勁兒,不然真輸了!你不想在A班面前揚眉吐氣了?
想??!
想就用點勁兒,不然就只能想想了!
曹家棟教訓完戴小樂,又抬頭看了一眼糖白白,心里想舅舅的事兒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