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戎關(guān)、千源千陽兩城的糧食足夠支撐我們固守三年!”
“府上齊公(齊楠)已經(jīng)傳來上兩月貿(mào)易局所征商捐,加上以前結(jié)余,隴州七千兵馬的軍餉可維持到五月。若有嘉獎,也至少可用到四月?!?p> “……南北兩個大營已經(jīng)集結(jié)完畢,任福將軍通報說,千水路疏通已經(jīng)完成,若然都使需要千陽大營全體離營,他可率軍順流而下,在一日內(nèi)能接管千陽城!”
“漢中府下來的軍令還是嚴(yán)正以待!”
“二豹傳來消息,康福近日又調(diào)走一只大軍,規(guī)制于張希崇手下,據(jù)參謀部分析目的地乃是坊州,用于輔助黃阿狗抵御同州叛軍!”
……
中原紛亂,亂不到蜀,不過在隴州,張左耀確早已忙得不可開交。各種前方軍報,后方條陳不斷快馬加鞭的送到千陽大營。一時間,如同春耕的農(nóng)民在播種前準(zhǔn)備一樣,隴州雄武軍在張左耀的指揮下開始運(yùn)轉(zhuǎn)起他的戰(zhàn)爭能力!只是很多人在心里并不認(rèn)同參謀部的結(jié)論!
比如白波就是其中之一:“都使,我還是覺得參謀部的人小題大做了,康福應(yīng)對東線雖然很麻煩,不過以六軍實(shí)力,即使同州叛軍僵持不倒,咱們也不可能討到便宜的!”
聽了白波的話,張左耀搖搖頭,丟下了手里一份劉函關(guān)于麥積散城建設(shè)的報告信,而后說到:“同州那些人劫掠尚可,我相信,一但康福出兵,無需半月,保證殺得叛軍一個不剩,可是,參謀部的推演報告寫得很好,一但康福這么做,秦隴之地他必丟,而得益之人還不是咱們蜀軍,而是契丹人!”
顯然對于張左耀的解釋,白波仍然不滿意,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地:“康福若是出兵同州,石敬瑭確實(shí)會顧及,不過我很奇怪,都使為什么肯定石敬瑭會派契丹人西攻,而不是自領(lǐng)大軍前來?若是契丹人不來,石敬瑭來了,只要他許了康福留任,這仗也未必打得起來。同州之害也能同時解決!”
起身,拍拍酸脹的大腿,張左耀走到了沙盤前,白波自然也跟了過來:“呵呵,眼下,石敬瑭手里的契丹兵據(jù)說已經(jīng)增加到了八千,這便是賈剛攻擊繩池,趕跑了高模翰的后遺癥!名聲上好,又得到了一塊立足地,看起來發(fā)展勢頭不錯,但危險也很大,樹大招風(fēng),引起了敵人太多的關(guān)注,這就是他們最大的麻煩。不過,石敬瑭雖得洛陽,其南北卻尚不安寧,對他表面請降積極卻暗地里擁兵自重的大有人在,所以,石敬瑭第一要務(wù)是平定河北、河南兩府,這樣與河?xùn)|交織,他才會考慮收復(fù)其他人?!?p> “不過,如果康福此刻動作過大,一但邠州軍入同州平定叛亂,收編人員,那么,石敬瑭就需要考慮一下鎮(zhèn)國,匡國,護(hù)國三軍的動向問題。一但這三軍選擇倒向康福,北唐故地,將有西部十三州直接或者間接受到康??刂?,等到他石敬瑭平了東面,西面卻也定然被康福抓牢了,倒時候,康福的靈武騎軍添加上朔方悍卒,以及開國侯的威名,怕是又是一次中原爭霸了!”
“所以,康福若不想引來石敬瑭攜契丹兵西入,他就暫時不會介入同州叛亂,但是,契丹兵來不來,此刻還是未知,因?yàn)檎l也不知道賈剛到底怎么想的,他會安于躲藏在繩池一地?會東進(jìn)追趕契丹人?會西進(jìn)潼關(guān)搶天險保退路?但在我們蜀軍的立場看,無論康福和賈剛?cè)绾尉駬?,有一點(diǎn)可以肯定,蜀北各軍定然會介入此次爭端的!”說完,張左耀略帶遺憾的用手扎在了沙盤邊緣!
如果此刻沒有賈剛橫在洛陽與長安之間,張左耀憑模糊的記憶揣摩,鎮(zhèn)國、匡國、護(hù)國三軍或許此刻已經(jīng)投效到石敬瑭麾下了,從而抑制康福的權(quán)利膨脹,那么這場中原之爭也就波及不到蜀北與康福對峙的平衡性,雄武軍或許就能再磨合一段時間……當(dāng)然,這些都不是張左耀最初送賈剛東進(jìn)時便能想到的,后悔,也是無用。
而那邊白波不知道張左耀想到賈剛,他只深思的望著沙盤,隨后嘆息一聲后再次詢問:“都使的意思是,蜀北介入,或許起因會來自朝廷的?”
“嗯!”
“為什么?”
“因?yàn)椤?!”話到一半,張左耀又咽了回去,因?yàn)樵蛩荒苷f出口:曾經(jīng)的記憶里,蜀國對待后晉政權(quán)的態(tài)度一直是堅決反對,后晉平穩(wěn)后,石敬瑭甚至想將女兒嫁給蜀王,用聯(lián)姻換取蜀國支持,但孟家一口回絕,并出兵打下了蜀北四州。
當(dāng)然,此刻,蜀北四州早已因張左耀的蝴蝶翅膀扇動下提前易主,但張左耀依舊猜測,此時的蜀王年輕氣盛,開拓之心也強(qiáng),定然不會軟弱到臣服于石敬瑭,哪怕是表面文章也不會!
張左耀說不出來,白波倒也不窮追,訕笑一下,他還開起玩笑來:“算了,不管這些,都使認(rèn)為可能,咱們做些準(zhǔn)備也是好事,讓兒郎們閑著還對不起咱們雄武軍發(fā)那么高的軍餉呢!”
“高嗎?”張左耀對白波的假迷糊倒也很欣然,若不是這般理解并支持彼此,這一年多,白波有怎么會幾乎成了自己的影子!
“還不高?那都使你說說,那府那地有咱們這么多錢發(fā)給不打仗的兵卒?”白波故作震驚,看起來還頗為滑稽,不過,玩笑歸玩笑,說到錢,白波突然又想到一事:“對了,這次備戰(zhàn),怕是那事又要耽擱了吧!”
“那事?”張左耀側(cè)著臉,滿是疑惑!
“哎,也不知人家李娘子怎么就這么死心眼!”白波看著張作耀,頓時無比惋惜,痛心的摸樣,好不夸張。
張左耀呢,一聽提到李珺怡,便恍然,白波所說之事,原來,是自己的婚事。話說上一次李珺怡千里迢迢趕來看望自己,主要目的說的便是李家伯父身子不好,希望看到女兒成家,而后李珺怡又大膽的表露了自己的真情,進(jìn)而與一直仰慕她的自己約婚于千陽前線!
張左耀自己沒有時間忙活這些,不過,下了決心娶,他又怎么敢失言,隨后,他去信家中,讓胡三和楚伯張羅張羅,后來,他也很快得到胡三的回信:“三書六聘之中,三書準(zhǔn)備很快,而六禮之中:納禮說媒、問名配八字以及納吉定事也都已經(jīng)完成!但納徵,也就是過大禮訂婚,大家一致覺得沒有張左耀在,實(shí)在太不像話!……”
這事已經(jīng)是初冬那會,原本張左耀是打算回去一趟,不過正巧碰上石敬瑭兵出潞州,指不定這事會不會牽扯到康福,所以,沒辦法,這婚事又耽擱下來。還好,李家明事理,特別時期,人家倒也沒和張左耀計較這些。納吉一事的禮最終只是在張左耀沒有在場的情況下舉行的,想來,那時的李珺怡定然心中別樣酸楚!然而,這一等便到了今春,總不能讓只公雞代替張左耀拜堂吧,你又沒翹辮子,讓人家李家如何面對親朋……!
“這事,是我對不起人家!”低著頭,張左耀碎碎念叨!
“別??!”勾起了張左耀傷心處,尷尬之余,白波突然想到什么:“都使,不如,咱們把洞房搬到千陽城吧,再不濟(jì),搬到秦州也好??!”
張左耀苦笑著看看白波,今天不知他怎么對這事這么上心,但他還是搖搖頭:“珺怡對父親情深,之所以作為女兒家主動求親與我,也是因?yàn)楦赣H殷殷期盼,我若將洞房擺在秦州,豈不是更對不起她一片孝心?還是在等等吧!”
現(xiàn)實(shí)就是這么無奈,有些事情,想做,但卻做不成!就在張左耀心里萬分愧疚于李珺怡時,白波眼里閃過一絲笑意,如此濃烈又如此皎潔,似乎對于此事,他有什么新的消息,只不過不知什么原因,他不打算告訴張作耀,而旁邊正傷心的張左耀做夢也想不到,李珺怡本就是非同一般的女子,這才會看上他這樣一個奇特之人。就在不久之后,李珺怡又給了張左耀一個大大驚喜?。?!
話歸正事,秦州雄武軍積極備戰(zhàn),蜀北其他各部也沒閑著,尤其是身為山南道節(jié)度使的張虔釗,前段時間,一面組織協(xié)調(diào)雄武軍,義寧軍以及張業(yè)將軍的武定軍各軍動態(tài);一面他還要組織好漢中糧草儲備,軍需調(diào)用等等事宜,這些瑣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極為難的。不過最近他卻清閑下來沒做什么,作為穩(wěn)定蜀北的頂梁柱他當(dāng)然不會沒事做,只不過,長期奔波,四十六歲的他病了,只得在家休養(yǎng)!
不過,身為一方大員,張虔釗想一點(diǎn)不顧公務(wù),顯然不可能,這不,剛剛閉目一小會,一個家將輕推門簾走進(jìn)了他的書房,遞上一封密函:“阿郎,益州的消息!”
張虔釗聽聲音便知道這是自己的心腹,所以,他沒有睜眼,更沒有接信,而是直接問:“什么事情?”
心腹當(dāng)然不知道什么事,不過看張虔釗的態(tài)度,他立即拆開了信,先行閱讀起來,不一會,他略顯擔(dān)憂的抱拳稟報:“咱們的人回報,這幾日,張公澤到處活動,似乎想要串和王處回以及趙司空他們支持他派軍入蜀北!”
“哼!”冷冷一哼,猛的一睜眼,張虔釗雙目炯炯有神的瞪了一下虛空,似乎一下子病態(tài)全去,不過只一瞬,他又恢復(fù)疲憊之態(tài),松開了身體,半響沉思,他才開了口沉聲到:“傳信下去,就說我說的,叫眾將不必?fù)?dān)憂此事,他姓張的來不了的!”
“可是……!”心腹似乎還想說點(diǎn)什么!
張虔釗卻似乎早已明白他擔(dān)心什么:“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腦子直,蜀北一直是什么勢力,就連我,都被劃入了毋中丞,韓尚書一黨,蜀北新入,至少需要三五年穩(wěn)定,他張公澤再厲害,朝廷上下也不會冒著內(nèi)亂的可能派他的人北上!無論毋中丞韓尚書,還是趙司空都明白這點(diǎn)的,所以,壓根就不必?fù)?dān)心這事……!”
就在心腹點(diǎn)頭受教,張虔釗卻突然停下了話語,似乎又想到什么,不一會,他微微側(cè)頭,似乎想明白了,不由自言自語說了起來,話語中帶著興奮,帶著期許:“不過,姓張的既然四處活動,急著來蜀北,定然是知道了些什么的……看來,又要打仗了!”
“???朝廷下旨了?”心腹傻傻的問,似乎有些糊涂張虔釗怎么從這個小消息得出這么重大的決定的。且不聞,善思者,見一葉而知秋!
“哎!”看著心腹糊涂的摸樣,張虔釗有些力不從心的嘆了口氣,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抱怨:“指望你們想這些事,豈不白瞎了大事!去忙吧!”
待家將失落的走出書房,張虔釗起身走到書桌前拿起了一份雄武軍的奏報,不過他并未拆開而是贊許的笑了笑,因?yàn)榇诵潘缫芽催^,上面盡然同樣預(yù)測朝廷可能乘中原遍地傷口時東進(jìn),只是當(dāng)初拿到信時,張虔釗還不置可否,現(xiàn)在看來,那個娃娃有如今的成就,絕非只是一時運(yùn)氣!只是,贊許歸贊許,張虔釗也不太明白,為何這樣的揣測行為,張左耀卻會毫無顧忌的送到自己面前!
其實(shí),也就是所謂當(dāng)局者迷!張虔釗的疑惑在不久之后便會自己醒悟過來,因?yàn)椴痪煤?,張左耀用行動告訴了他,這種友軍之間的了解與溝通是多么重要,也是多么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