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丞,知遇之恩左耀銘記于心,而今日中丞為左耀設(shè)宴,左耀無以為表,只準備了小小禮物,非金非銀,還望中丞見諒!”宴至半時,酒意尚錢,興致正濃,張左耀決定獻酒祝興。揮揮手,示意提著精致的竹編錦盒的三兒進入客廳。
毋昭裔與在坐四公互相望了望,這才輕笑著說到:“哦?席半而出,看起來,該是助興之物矣,諸公以為呢?”
“哈哈,杯中尚有美酒,助興什么能比得過此物?我看不是!”二杯下肚,興致高漲的龍指揮使聲如洪鐘。
“呵呵,不愧是中丞,一語中地!”接過竹盒的張左耀也笑了,隨后,他又轉(zhuǎn)頭看向哪個披甲赴宴的禁軍將軍:“然,龍將軍所言也極為準確,助興之物,酒當為第一!”
張左耀話音一落,顯然引起了大家的興趣,身板已佝僂的樞密使大人也插起了話頭“老夫雖然不好杯中之物,不過卻也知道,中丞今日宴客之酒,乃是近來蜀中名頭最盛的李家南淳香,確實不負盛名,算得上酒中上品了;這張賢侄再獻酒,怕是不智之選?。 ?p> “我說王老哥,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南醇香可是出之遂州南浦!”刑部韓昭胤接過了話,也聽得出,這位好酒,知道南醇香更勝王處回。
“南浦?”王處回略一頓,隨即恍然:“張賢侄立軍之地!”
“就是南浦!張將軍不擔好喜女人,現(xiàn)在看還貪戀這杯中物??!不過,小心玩物喪志哦!”韓昭胤訕笑著盯著張左耀,語氣祥和,就如一個多年的摯友開幾句玩笑而已。
“韓尚書責(zé)罵得是,責(zé)罵得是!”一邊賠笑,張左耀心理一邊鄙視,這韓昭胤也不知從哪里道聽途說自己喜好女人來著,撇開韓昭胤,張左耀打開了錦盒:“此酒也是南醇香,卻也不是南醇香,且容左耀為諸公斟酒!”
小口無扶,略方,呈乳白色的瓷瓶,這便是張左耀讓李家掌柜特地尋來的盛南醇香精品酒之物,當然定制趕不及,張左耀也就只好將就了,此刻看起來卻也適合如此規(guī)格的筵席,而為了讓換瓶時酒香不溢,張左耀可是讓李珺怡的族叔忙活了好一陣。
打開木塞,頓時,大家都明白了張左耀為何說也是南醇香了!而最激動之人,莫過于哪個龍將軍了,只見他夸張的不斷聳著鼻頭,邊聞邊哼哼的評價到:“醇香撲鼻,確實是南醇香不假,但其怡然之韻明顯高于吾等常飲之李家酒,快,快,我要嘗嘗!”
軍人性子急些,張左耀看看毋昭裔,毋昭裔卻只笑笑,張左耀也就舉了酒瓶。
“嗯…….好酒,好酒!!!醇香濃烈不減,卻去了辛辣之味,溫潤而舒暢,當痛飲?。。。?!”自得自樂,龍將軍似乎忘記了別人的存在一樣,又一次將酒杯遞到了張左耀面前!
“哈哈,難得曉寧如此喜愛,我也不藏拙,來人啊,將我珍藏的那套山玉杯取來,共飲佳釀!”毋昭裔似乎也很高興,吩咐下人去拿的應(yīng)該是酒具。
“哦,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中丞倒是好雅致??!”
在坐五公你一言,我一語,相談甚歡,張左耀偶爾一語,到也配合默契,不算失了今夜主角的身份。至于毋昭裔說的山玉夜光杯,不久管家便拿了上來,一看就知道是珍品,玉杯壁薄如紙張,平滑光亮則似鏡,整個杯子在家中燈臺微光下顯得格外透明鮮亮,張左耀將自己瓶中酒倒入杯中后酒液清明若水,泛著若有若無的奇異光彩。后來張左耀才知道,此杯乃是用祁連山老山玉精致打磨而成,極為難得。
一瓶喝完,張左耀這才說出此酒實際不多,當然剛好五公每人人可贈一瓶以獨賞還是可以的;又是一番笑語,看起來大家心情都不錯!
夜深,酒飽飯足,標志著這場筵席也算差不多了,又是韓昭胤,只見他一拍腦門,說到:“對了,美酒佳肴齊備,咱們倒是忘記了,張將軍還喜美人,不過,還好這可不是大家分享的!”
大廳各桌都是陣陣笑意,張左耀后腦勺狂汗,只得應(yīng)付到:“尚書有些醉了,呵呵!”
“嘿,將軍未成家,男兒血氣方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昭胤,別斗晚輩了,你到底辦妥了沒有?”說來奇怪,這次說話的,卻是王處回了。
那邊韓昭胤則不說話了,只輕輕招手。張左耀這下知道他們不是說笑話了,頓時非常疑惑的看向了毋昭裔,而毋昭裔則自顧自的品著美酒,不言語什么。
突然,韓昭胤伸手指向了門口對張左耀說到:“看,張將軍,人我可帶來了,你要怎么謝我吧!”
錯愕的轉(zhuǎn)頭望向門口,張左耀看到一個女人,白色的交領(lǐng)小襖上套著件淺綠的短袖外衫,拖地的高腰褶皺長裙,而兩肩披下的不是長發(fā),而是一條繞于脖子后,垂于胸前,繞于兩手的圍巾,好像這個東西,這個時代稱做‘帔’,再看臉頰,張左耀更加郁悶,圓潤的臉,細細的眉,雕琢的相當可愛不說,好像自己還認識這個女子??墒鞘钦l,他又一時想不起來。
“她……她……她怎么在這里?”半響,張左耀瞠目結(jié)舌,腦袋嗡嗡直響,連往常足夠他昏睡的酒勁都煙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事陣陣寒意。這個女子不是別人,乃是宮中宮女,乃是張左耀早朝前隨同宮中外職令衛(wèi)平前來替自己備服寬衣的那個矮個*女,也就是自己偷偷調(diào)笑了兩下的那個宮女。
“左耀啊,其實你也該成家了,如此玩鬧也不是個辦法!”突然,毋昭裔數(shù)落起張左耀的家事,如同一個家中長輩。
“拉攏?收買?不至于?。 睆堊笠粫r間有些糊涂,而他也決不相信眼前這個宮女,能跟毋昭裔有什么關(guān)系。即便他要通過結(jié)親籠絡(luò)自己,也絕不會找一個這等身份的人。
“張將軍放心,她因犯責(zé),內(nèi)務(wù)府審之杖刑后,逐出了皇宮,充入教坊做雜役,再由教坊贖身,眼下是將軍名下的婢女了?!边@次開口的是尚書韓昭胤,略帶得意。
張左耀漸漸的也冷靜下來,他明白韓尚書是說明此女的身份已經(jīng)洗清,自己可以放心,而其婢女身份,則說明了并非什么聯(lián)姻,只不過是送自己一份禮物;而最關(guān)鍵的,也是讓張左耀后背發(fā)寒的,是他總算領(lǐng)略到什么叫無孔不入了,早朝入宮,那是大清早,而且就那么幾個人,可是,人家就是簡簡單單的便弄到了消息,掌握著你的一舉一動,推算著你的喜好,可能的偏向;再而一天幫你弄來人,拉攏之意明顯,震懾之心也昭然?。。?!
驚愕,嘆息,無奈之余,張左耀有些自嘲的想到:“這個可怕的京城之地,這些可怕的高官權(quán)臣?。。?!還好老子英明神武,自個主動爭取派了出去,如若不然,真在這里多呆些時日,也不知最后到底還能剩幾根骨頭,對了,現(xiàn)在還多了個宮女,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