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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鷹之心

第四十七章:約定

血鷹之心 二十六斤水銀 3161 2014-02-03 23:33:42

    這場旅行開始的方式有點不尋常。

  最初,盧奇諾和他的部下在森林中倉皇逃命,而萊奧妮則帶著她的部下追在后面,力求把前者斬盡殺絕。他們原本沒什么仇怨,只是碰巧在同一區(qū)域相遇,又因為彼此不同的陣營和身份,自然的成了相互爭斗的敵人。就在雙方終于爆發(fā)沖突,開始進行你死我活的戰(zhàn)斗時,一大群亡靈突然出現(xiàn),打斷了這場戰(zhàn)斗,又把盧奇諾和萊奧妮一起變成了它們的俘虜,帶入了某座位于地下世界的要塞——

  在過去一個月里發(fā)生的事情實在太豐富也太離奇了,以至于他們現(xiàn)在想起來,還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作為當時僅有的兩個活人,盧奇諾和萊奧妮設(shè)法從永夜要塞中逃了出來。在那以后,他們又一起在森林里走了幾天,積累起了些許默契,關(guān)系也越來越好。如果這場旅行持續(xù)下去,他們很可能會成為極好的朋友,或者是經(jīng)驗豐富的伙伴??上?,既然已經(jīng)抵達了文明世界的邊緣,限于雙方的身份,這場旅行確實要結(jié)束了。

  盧奇諾是個帝國人。他沒有合法的身份證明,無法在帝國境內(nèi)自由活動,卻至少能活著待在某個偏僻的角落里。就像人類仇視精靈一樣,精靈同樣仇視人類。他不能跟著萊奧妮一起投奔精靈部隊,更不能進入精靈的國家,反之就會遭到更嚴重的排擠、乃至被直接射殺。

  他打算回到帝國境內(nèi),從鷹翼省開始,設(shè)法在文明世界中活下來,同時還得時刻小心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他正要去尋找自己的新生活。

  萊奧妮是個半精靈。盡管她的精靈血統(tǒng)并不純粹,她也依然是精靈部隊的成員。在若干年來一直以這樣的身份生活著,就算她對盧奇諾有些許好感,也不會因此放棄這個身份。不管其中兩個個體的關(guān)系是否有所緩和,人類和精靈的戰(zhàn)爭依然會繼續(xù)持續(xù)下去。

  她打算和附近的精靈部隊會和,找到自己的長官,匯報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然后重新回歸戰(zhàn)友們當中。她原本就有自己的種族,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歸屬。

  兩個人都知道,告別的時候到了……

  “所以我,準備,前往南方。明天,上路。”心知雙方將要各自踏上自己的旅途,盧奇諾也感覺到了些許不舍。他用樹棍撥動著篝火中的木頭,說了自己的打算,看起來有點失落?!澳悖??”他問道:“要去,東方的,精靈營地?”

  “是的,明天上路?!比R奧妮望著忽明忽暗的火光,明顯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思考著些什么。她沉默了一會,象是做了什么決定,才終于回過神來,看向坐在旁邊的盧奇諾?!敖o我講講你是怎么從那些亡靈手里逃出來的吧?”她主動換了個話題?!澳闵洗芜€沒說完呢?!?p>  他們開始聊起各自的遭遇。

  好好訴了頓苦,萊奧妮對盧奇諾的待遇表示很羨慕,又很驚訝于后者居然能用精湛的演技騙過那些亡靈。

  為了讓自己的故事聽起來更真實點,盧奇諾省略了在靈魂競技場里殺死凱撒的故事。他改稱自己只是趁著實驗出了差錯的時候,設(shè)法冒充了凱撒,才有機會從那里逃了出來。他還直言不諱的講到了移植到自己身上的那顆人工心臟,但從萊奧妮的表情來看,她還是有點無法接受這種離奇的事情。

  “這不公平!”說到自己在那座地牢里的遭遇,萊奧妮就顯得很是憤慨?!拔颐刻熘荒艿玫竭@么點兒動物飼料,還有滿是污泥的臟水!”她用手比劃著一個比掌心還略小些的尺寸。“你居然每天都有白面包!還有蔬菜和肉!”

  “那個亡靈,想奪走我的身體?!北R奇諾講起了凱撒的企圖?!八?,是個,數(shù)百年前,就死了的,古代,人類皇帝。他想用我的,身體,回歸并接管,他的帝國……”

  聊了聊近一個月來的經(jīng)歷,他們的話題,在不知不覺間就轉(zhuǎn)移到了彼此的過去上。

  盧奇諾談起自己在競技場里度過的八年時間,細數(shù)著自己遇到過的那些強悍的對手,說起奴隸角斗士們糟糕的生活環(huán)境。作為自己最大的秘密,他沒有泄露關(guān)于真正的家鄉(xiāng)的信息,畢竟這聽起來簡直比他在靈魂競技場里殺了凱撒還要荒謬。

  萊奧妮原本只打算談?wù)勡婈犂锏纳?,但她無意中提起自己的半精靈身份,說到自己未曾謀面過的人類父親和精靈母親,最后還提起了自己從小就是被作為士兵培養(yǎng)長大的。在談到自己作為戰(zhàn)爭孤兒的感受時,她很堅決的表示,自己絕不羨慕那些普通的精靈,因為她因此有了更具色彩的人生,且已經(jīng)發(fā)誓要為國家和人民奉獻自己的一切。

  下意識的,他們都避過了戰(zhàn)爭這個沉重而敏感的話題。人類和精靈的戰(zhàn)爭不是從這個時代開始的,看起來也不會在這個時代輕易結(jié)束。

  都知道這很可能是雙方最后一次進行交流的機會,盧奇諾和萊奧妮幾乎無所不談的聊了很久,一直聊到深夜,才各自臥在火堆的一側(cè)睡下。得益于這次充分的口語鍛煉,盧奇諾的精靈語水平有所提高,萊奧妮也學(xué)會了幾句簡單的帝國語。

  他們瓜分了棕熊留下的干草,給各自鋪了張小床,終于不再需要直接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次日。

  從棕熊的肚子和后背上割下了兩塊較大的毛皮,又草草刮去皮上殘留的脂肪,他們做了兩個簡單的包裹,分別帶上了幾塊在火堆邊烤到半干的熊肉,準備上路。缺乏相關(guān)的理論知識和實踐經(jīng)驗,他們中沒人知道該怎么剝下一張完整的熊皮。就連割下兩塊不規(guī)則形狀的毛皮來當包裹,也是他們一起努力,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做到的。

  萊奧妮帶走了地圖和紙條,盧奇諾原本只想帶走那把鈍斧子,但他想了想,又掰掉了棕熊嘴里最長的兩枚尖牙。

  “算是紀念品?!彼哑渲幸幻哆f給萊奧妮。“我們在這里,殺了一頭熊?!?p>  那頭棕熊的牙口還不錯。它最長的兩枚牙齒潔白而堅固,沒有折斷過,而且?guī)缀鯖]有什么磨損的痕跡。它可能是一頭年輕氣盛的、沒遇到過什么強敵的公熊。

  “嗯。”

  萊奧妮應(yīng)了一聲,接過了那枚牙齒,看似不經(jīng)意的塞在了口袋里?!皫臀覀€忙,把它從熊洞里弄出去。”她指了指棕熊的尸體。那具尸體上原本還有很多好肉,但他們帶不走也不需要這么多,只能把它留在原地,任其腐爛?!皠e讓它弄臟了這個洞穴。”她說?!爸灰阉拥缴掷锞托辛?。”

  “這是為了什么?”不明白保持這個地方的清潔有什么意義,盧奇諾問了一聲,但萊奧妮并沒有對此作出正面回答。他撓了撓頭,還是和萊奧妮一起把熊的尸體從洞穴中拖了出去,丟到了林地間,就扔在一棵大樹下面。

  烏鴉、蒼蠅和其他食腐者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這具尸體,大快朵頤一番,最終把它蠶食的僅剩一副骨架。

  把裝滿食物的包裹背在身后,萊奧妮首先和盧奇諾道了別。

  “再見?!?p>  她用剛剛學(xué)會的帝國語說了這句話,然后還沒等盧奇諾有所反應(yīng),就轉(zhuǎn)身朝可能會遇到戰(zhàn)友的方向走去。剛剛向前走了幾步,她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轉(zhuǎn)身走了回來?!皩α?,還有一件事……”

  萊奧妮的神情顯得有些怪怪的。被血鷹之心增強了感知,盧奇諾能輕易的察覺到,這件事對她來說絕對沒有她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輕描淡寫。

  “如果有機會的,我們半個月后再碰面吧?比如在這個地方?”她指了指熊洞?!拔覀冋业降哪欠莸貓D和文件可能很有價值,我們應(yīng)該共享獎勵……無論如何,就算它不值什么,為了感謝你把我從那些亡者手里就出來,我還是要送你點禮物……那會對你有好處的……如果半個月后你不在這里,我會在篝火下面挖個坑,把東西埋進去,再填好……事實上我更希望能當面感謝你,但如果你沒空的話可以晚點再來……東西埋在熊洞里應(yīng)該很安全……”

  看得出來,她有點語無倫次,象是由于緊張造成的。

  “沒問題。”盧奇諾爽快的答應(yīng)了這個提議。他原本就沒什么要去的地方,現(xiàn)在正打算順路去辦件小事,要在兩個星期內(nèi)回來應(yīng)該剛剛好?!拔覀儼雮€月后,再見?!?p>  “就這樣說定了?!?p>  得到了明確的答復(fù),萊奧妮過度緊張的情緒立刻就消失了。她微笑著和盧奇諾又道了一次別,腳步輕快的朝遠處走去,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望著萊奧妮的背影,莫名的惋惜感突然涌上了盧奇諾的心頭。他先是就這種無奈的現(xiàn)狀默默長吁短嘆了一會,才意識到,這種強烈的惋惜感并不像是自己的真實感受。他確實有點惋惜于這種分別,但還沒到這種簡直像是被毀掉了整個人生的程度。仔細思索了一會,想要找到這種感覺的來源,他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觸及到了一塊無形的固體。

  憑借在靈魂競技場中獲得的操控靈魂的經(jīng)驗,他試著用自己的靈魂包裹住那塊仿佛就在自己體內(nèi)、卻自成一體的碎片。

  一連串原本屬于凱撒的記憶展現(xiàn)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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