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盛嘆了一口氣,他并沒有絲毫的興奮:“我向來聽人說官場黑暗,惡斗陰險,今天算是見識了一回,要不是剛鋒兄恰好趕到,只怕我倆就懊悔終身了。象我等這種貧窮的學子,整天只知道飽讀詩書,卻完全不熟悉官場之道,只怕將來有機會做官也是沒福消受的了?!?p> “素英兄倒也沒必要這么消沉,”祝雪峰微微一笑:“誰天生就是當官的料?見得多了,也就會了?!?p> 這句話確實是祝雪峰的心聲,當年自己也是懵懂不知的熱血憤青,加入了學生會之后,為了一個職位的競爭,對手卑鄙的在后面捅了他一刀,讓他飽受半年流言的滋擾,不但職位最后沒能拿到,還被迫退出了學生會,可謂吃盡苦頭,但這反過來也培養(yǎng)了祝雪峰日漸成熟的心機和城府。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所以從退出學生會的那天開始,祝雪峰開始有意識的強化訓練自己的權謀之術,并發(fā)誓,日后再也不讓他人有機會輕易陷害謀掠自己,再有惡斗,自己必須搶占先機。
沒想到,學生會的復仇遙遙無期,但權謀之術卻在唐代找到了它自己的位置。
晁盛象是下定了很大決心似的點點頭道:“我覺得官場生存之道更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科,我倆是得好好學學,我一有機會就認真研究,剛鋒兄要多多提攜我?!?p> “哈哈,好,青出于藍,只怕不久就超過我了?!弊Q┓鍛蛑o的說道。
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句開玩笑的話日后竟然成為一個可怕的夢魘,整整纏繞了他十年。
第二天,天一亮,三人就準備動身了。
祝雪峰的身子依舊還比較虛弱,沒辦法,楊沁給他雇了輛馬車,三人把鋪蓋和夜壺都拿好,一起出發(fā)前往長安了。
“要多少個時辰才能到長安?”祝雪峰問了一個讓馬車夫白他一眼的問題。
“剛鋒兄是在開玩笑吧?”晁盛爬上車來笑道:“按日程來算,路上如果順利,也要大半個月去了,就怕遇上什么官府盤查私鹽,還要更久呢?!?p> 大半個月?祝雪峰的心掉進了冰窟,看來自己的另外兩門期末考試也要補考了,他忍住想發(fā)明創(chuàng)造蒸汽車的沖動,躺在馬車上閉目養(yǎng)神。
可是馬車根本不是個適合閉目養(yǎng)神的地方,別看電視上那些大俠們坐著威風,可真要自己坐上去,就會發(fā)現(xiàn)那些讓夜壺不停的滑來滑去好幾次扣到你臉上的顛簸根本不算回事,時不時地還要來一個過山車式的震動,然后人體在經(jīng)歷優(yōu)美的拋物線之后重重的摔回在凹凸有致的木板上。
好幾次祝雪峰忍無可忍的拉住楊沁的袖子,苦苦哀求道:“你們干脆殺了我吧?!?p> 顛簸了一天,好容易遇上了一個客棧,于是大家停車歇息一晚。
“剛鋒兄感覺怎么樣?”楊沁問道:“想吃點什么?”
祝雪峰勉強抬起眼皮道:“好多了,一開始只能看見閻王爺,現(xiàn)在連牛頭馬面都能看清了?!?p> 楊沁道:“不要說晦氣話,我讓小二給你來碗粥吧,吃了就有精神了?!闭f著,和晁盛趕緊扶出祝雪峰。
“小二,來兩碗飯,幾個小菜,再來一碗粥,稀點的?!标耸⑦x了一個靠窗的位置,三人坐了。
剛坐下不久,外面就下起了傾盆大雨,楊沁感嘆道:“看來我們三人今天運氣不錯?!?p> 不多時,菜肴上來,三人靜坐吃飯不語。
“小二,小二在哪?”有四個披著蓑笠的人頂著滿身的雨水沖了進來,急急的大喊道。
“來了,來了?!币笄诘男《ε芰顺鰜恚骸皫孜豢凸僖裁??”
“來兩壺酒,一盤牛肉,一盤脊里肉,要上好的,另外再拿四碗白飯過來。”說著,四個人脫掉蓑笠,在靠門的那桌子就近坐下了。
“也是趕省試的學子。”晁盛看了一眼,繼續(xù)回過頭去吃飯。
“幸好雇了輛大馬車,還裝了簾子,否則就濕透了?!薄安恢滥歉F鬼現(xiàn)在怎么樣了?”“該成落湯雞了吧?”“哈哈……”四人毫不顧忌,大聲談笑,楊沁不由皺了皺眉頭。
正說著,一個渾身濕透的人沖了進來,頭發(fā)已經(jīng)完全被打亂了,緊密地貼在臉頰上,全身滴滴答答的流著雨水,赤裸的腳上看得見各種深淺不一的血痕,整個一瘋子形象。
那四人都一齊笑得彎了腰:“說曹操,曹操就到,看你那個狼狽樣!”
那人卻神色從容,只絞了絞衣襟上的雨水,梳理了一下頭發(fā),露出一副剛毅的面龐,找了另外一張桌子坐下道:“來碗白粥?!?p> “客官要不要換身衣服?”小二好心問道。
“不用了?!彼娜水斨幸粋€高挑眉眼的人笑道:“他就那一身。你要有不要錢的白粥,就更好?!?p> 說完,四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那人不理會嘲笑,只管翻看自己的行李包裹。
四人當中最胖的那個不甘心,又出言挑釁道:“喂,你不是一直自詡在軍事上頗有造詣嗎?怎么也跟著我們一起混熱鬧,考什么秀才進士?。窟@不浪費了你的大才嗎?”
“朝廷不重視武官?!蹦侨嗣娌桓纳?,語音沉穩(wěn):“所以我只有走文官之道?!?p> 最胖的那個面帶不屑:“就憑你那些危言聳聽之辭,你以為真的能金榜題名?”
那人道:“我并不是危言聳聽,現(xiàn)今大唐看上去四海升平,百姓安居樂業(yè),其實危機四伏,北面突厥對我河山虎視眈眈,他們有百萬騎兵,個個善驅馳,熟悉草地作戰(zhàn),深知地形,不時侵擾我方邊境,掠奪牛羊,民眾苦不堪言。而反觀我方,以數(shù)千將士守萬方疆土,兵少羸弱,只能加強城防,被動應對,這樣下去,就是養(yǎng)虎為患,遲早要吃苦頭。”
祝雪峰眼前一亮,差點把粥噴了出來,激動得說:“人才啊?!?p> 晁盛和楊沁半信半疑的看向他:“你又不懂軍事,不了解邊境情況,怎么知道他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