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紅顏禍水
月色初上，宮廷里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寧靜，心驚膽顫巡夜的太監(jiān)和宮女們驚喜的發(fā)現(xiàn)，果然鬼火真的消失了。
難道林櫻曼真的是上天有神靈護著？一時間，原本就是謠言溫床的宮里更是眾說紛紜，短短幾個時辰，便造出了七八個版本，充分滿足了無數(shù)生活枯燥艱苦謀生的太監(jiān)宮女們飯后談?wù)摰男枰?p> 當(dāng)然，這些話語自然也傳到了掖庭的統(tǒng)治者那里。
在掖庭的中央有三座大殿，正中央與外殿永樂殿在同一中軸線上的是立政殿，是皇帝日常歇息起居所在，也是皇后母儀天下掌中宮印的地方。
距離立政殿一公里處，左右兩邊呈東燕雙翼展開形狀的座落著另外兩座殿，規(guī)模和氣派都要比立政殿稍遜一籌，是僅次于皇后的貴淑兩妃居住所在。
德賢兩妃的殿又依次排列在貴淑兩妃的后面，接下來才是九嬪和各類御妻等女官們的居住，只是她們都不再有資格單獨擁有一座殿，而是兩人或三人分享一座小殿的各個角落，整個中宮按照陰陽調(diào)衡布局建造，錯落有致間也凸顯出了等級森嚴不可打破的嬪妃品序制度。
跟往常一樣，左側(cè)貴妃所居住的“蕙嵐殿”是掖庭當(dāng)中最晚亮燈的一個殿，倒不是它的主人有心節(jié)省，而是出于另外一個癖好的原因。
此刻蕙蘭殿外院的燈已經(jīng)全部亮起來了，但內(nèi)院的燈還是黑的，幾十名太監(jiān)正滿頭大汗的從里面搬出一盆盆花兒，往院里一個黑黑的角落里面擺放好。
當(dāng)中一個身穿鏤金云絲蟬翼紗，鴛鴦戲水綠荷抹胸，頭上插金戴玉的女子正在搬花的太監(jiān)中間忙的團團轉(zhuǎn)，當(dāng)然她不是忙著搬花，而是忙著清點和照看，一邊用高八度往上揚的聲調(diào)叫著：“都小心些，寧肯慢點，千萬別崩壞了娘娘的這些寶貴花兒，要了你們的命都賠不起！手腳都利索點，里面快要點燈了，這些花兒受不得這些煙氣，得要盡快搬出來才行?！?p> 忙亂間，大家都沒注意一個太監(jiān)歪著帽子從外院的通幽小徑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一直到臺階前才停了下來，對那低頭的女子道：“好姑奶奶，幸虧你在，快去通傳一聲?！?p> 那女子抬頭一看，不由得笑道：“這不是陸江鳴陸公公嗎？怎么跑成這個樣子，是要來我們這里討口飯吃么？”
“現(xiàn)在不是說笑的時候?！标懡Q三十來歲，皺紋卻過早的爬上了他的額頭，加上本來就方正的臉蛋，更加顯老，他趕緊把自己歪了的宮帽扶正，對那女子道：“快去通傳娘娘，我有急事要報?！?p> “有什么不能等下再說呢?！蹦桥舆€是不緊不慢的取笑道：“娘娘正準備用膳呢，等她吃完再說吧。對了，你上回說的那個小戲曲班子找到了沒有？”
“璧芫！”陸江鳴把口氣又放重了些：“你是娘娘最貼心的奴婢，這件事連我聽了都著急，難道你放得下心？這件事跟皇后娘娘有關(guān)，快讓我進去。”
一聽到“皇后”兩字，那個名叫璧芫的女子神色果然馬上凝重起來：“你等著，我立刻進去，你幫我看著這些人，叫他們手輕點。”說著，提起裙子利索的就進去了。
不到一會兒，便看見她急匆匆的跑回來道：“快，娘娘空著肚子等你呢。”
陸江鳴趕緊拍了拍身上的灰，跟著就進去了。
殿里面的燈已經(jīng)全部都亮了起來，里面的奢華糜盛簡直不能以片言只句來描述，濃濃的檀香中處處簾飛金鳳，紗繡銀麟，珍稀百卉爍金其中，當(dāng)中一面高達三米的雙面手繡仕女賞花圖屏風(fēng)將殿中分割為兩半，隱隱看得見在屏風(fēng)后面，有一女子嬌懶的臥在榻上，前面擺放著一張長條的桌幾，各樣精致的小菜羅列在上，幾雙碗筷擺得端正。
璧芫直接就繞過屏風(fēng)進去了：“娘娘，陸公公來了?！?p> 陸江鳴也不敢抬頭，啪的一聲來到屏風(fēng)面前跪下了，吊高了嗓子道：“奴婢見過娘娘，娘娘萬福。”
“起來吧。”一個嫵媚的聲音從屏風(fēng)后面?zhèn)髁顺鰜恚骸瓣懝€沒吃飯吧？剛好我也還沒吃，不如就一起吃了。”
“這要折了奴婢的壽了。”陸江鳴笑道：“娘娘對奴婢的恩，奴婢都記得。今天這么早來打擾娘娘，實在是有天大的事情。就是關(guān)于皇上今天早上在祝大人的帶領(lǐng)下突然去到懲惡司那件事，奴婢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那個不是宮女，是一個才人，已經(jīng)暫時被安置在了愀然軒附近。而黃蓮標已經(jīng)確定是要賜酒的了。”
璧芫笑道：“那不是打了皇后一個很大的嘴巴？”
“正是?！标懡Q笑道：“當(dāng)時皇上很惱怒的樣子，還說黃蓮標一個奴婢沒這么大膽子設(shè)立這個懲惡司，話頭機鋒似乎已經(jīng)直指東宮了。不僅皇后沒臉，周昭儀今天似乎也失寵了，皇上根本就沒再過問她身子的事情。”
璧芫道：“這周昭儀本來就長得不怎么樣，跟我們娘娘比差到天上去了，只有皇后才把她當(dāng)個寶，還試圖想用她來拉攏皇上。我看皇上也對她不怎么樣。不過，陸公公你難道就為了這事特地跑過來？”
“當(dāng)然不是?！标懡Q的神色凝重起來：“這些都是好的，但也有壞的。奴婢剛打聽到的，送去皇上那里的綠頭牌被退回來了，上面一個牌都沒翻，聽隨身的太監(jiān)說，多半是要去那個才人那里。”
“不會吧？”璧芫吃驚道：“連娘娘的牌都沒翻？皇上親口答應(yīng)過今天陪娘娘賞月的?！?p> 陸江鳴道：“奴婢就算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撒謊，奴婢還打聽到另外一件事。聽見過那個才人的太監(jiān)們說，長得不是一般的好看，都說跟貴妃娘娘有得一比，皇上見了愛得不行……”
“哐啷”一聲，卻是一個碗碟摔在地上碎成了片。
“娘娘！”璧芫六神無主，也跟著跪下了，一時間，殿里的宮女全部跟著跪下了，空氣凝重得幾乎停止了流動，壓得每個人的心中都沉甸甸的。
“失手了?！卑肷危P榻上的女子淡淡的道：“都跪著做什么？起來收拾了?！?p> “是。”璧芫應(yīng)了一聲，起來蹲著身子小心的把碎片撿起來，但其他人都還跪著不敢起身，陸江鳴出了一頭的汗，他當(dāng)然知道梁貴妃肯定會大動肝火，**有哪個女子聽到自己睡的位置給奪過去了還能無動于衷的呢？
“那個祝大人是什么人？”梁貴妃肌膚勝雪的絕代容顏上卻并沒有一絲表情，冷得如同萬年的冰山，傲骨晶瑩：“他為什么可以進入**？”
陸江鳴道：“那個祝大人叫祝雪峰，當(dāng)科的狀元，也是眼下皇上身邊的大紅人，他說什么皇上都聽，前段時間宮里莫名其妙的出現(xiàn)了鬼火，祝大人說是**有冤案，老天爺不高興了，就帶著皇上去到了懲惡司，結(jié)果鬼火真消失了，現(xiàn)在流言飛得滿天都是，內(nèi)務(wù)府止都止不住。”
“老天爺？”梁貴妃慢慢的調(diào)著碗中的銀耳羹，對璧芫道：“你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