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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鵝卵石小路傳來腳步聲,卻是虞芷蕾回來了。她的神情有些黯然,又有些憂慮,原本冷峻的俏臉,隱隱浮現(xiàn)出一層若隱若現(xiàn)的疲憊,多了幾分弱女子的憐惜模樣。在她的神色當中,并沒有看到責怪張凌的意思。她輕輕的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額前頭發(fā),平靜的說道:“沒事了,你回去吧?!?p> 張凌說道:“陳玉然呢?”
虞芷蕾說道:“洗干凈了,回去了。”
張凌目光閃動,緩緩的說道:“這小子據(jù)說挺記仇?”
虞芷蕾點點頭,幽幽的說道:“張凌,是誰叫你來的?”
張凌含笑不答。
虞芷蕾靠著護欄,有些落寞的說道:“是林思雨吧?”
張凌還是含笑不語。
虞芷蕾目光閃動,神情有些怪異,慢慢的說道:“小雨那丫頭,居然會跟你混在一起,真是奇怪。”
張凌錯開話題說道:“這次麻煩是我惹下的,我會想辦法解決。”
虞芷蕾搖搖頭。
張凌沉聲說道:“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肩膀雖然小,卻也不怕承擔責任?!?p> 虞芷蕾轉(zhuǎn)過身來,深深的凝視著他,眼神銳利得好像要將他看透一樣,一字一頓的說道:“如果你是陳玉然,你會認為這是你個人的行動嗎?”
張凌默然無語。
在虞家出現(xiàn)這樣的事,陳玉然當然會認為是虞家的計謀,復仇的目標,當然也是沖著虞家來的。
陳玉然一貫以來的目的,就是要吞并虞家,人財兩得,現(xiàn)在有了翻臉的機會,當然不會放過。想必他的復仇手段,很快就會到來。他老子是萊州府知府,他哥哥是萊州商會的會長,政治、經(jīng)濟手段雙管齊下,虞家遭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虞芷蕾再次理了理額頭邊上有些散亂的頭發(fā),聲音冷峻而堅定的說道:“這些年,陳玉然從我們虞家,得到的好處已經(jīng)足夠多,我們已經(jīng)一忍再忍。不過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決定不再忍下去。謝謝你給我的兩張圖紙,我已經(jīng)問過工匠,他們都說這是前所未有的發(fā)明!如果我們虞家這次能夠度過難關,你就是我們虞家最大的恩人!”
說罷,轉(zhuǎn)身去了。
從背后看,她的腳步非常的堅定,腰肢也挺得筆直,再次恢復了女強人的風范。
張凌忽然覺得,或許,能夠支撐虞家的,也只有這位虞大小姐了吧。盡管,她有不少的缺點,眼光也不夠長遠,不過,脾氣倒是很合自己的胃口,殺伐果斷,有必要繼續(xù)幫她一把。
……
張凌默默的回到自己的小院子,發(fā)現(xiàn)林思雨正在院子里很無聊的走來走去,好像是在等他回來。
看到張凌回來,林思雨這才松了一口氣,急忙迎上來,連聲問道:“張凌,怎么樣?小姐跟你說了什么?”
張凌若無其事的說道:“小姐決定不再退讓了。”
林思雨拍掌笑道:“好啊,最好不過了!我覺得,早就不應該忍下去了!陳玉然狼子野心,欲壑難填,不但要吞并我們虞家的錢財,還想打我們虞家人的主意。除非是將我們虞家連骨頭都吃掉,否則是絕對不會罷休的。張凌,這件事,你做得好!我要好好的感謝你!”
張凌斜眼看著她,有些疑惑的說道:“你……你不會是擔心小姐嫁過去,你也要跟著嫁過去吧!”
林思雨頓時紅了臉,啐了一口,掩飾著說道:“你說到哪里去了?”
張凌嘿嘿一笑,好像是發(fā)現(xiàn)了美羊羊秘密的灰太狼,不懷好意。
林思雨看到他的詭異神情,臉頰再次暈紅,說道:“她是她,我是我,你不要混在一起。我和她……我和她……”
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張凌好奇的問道:“你和她……你倆……”
林思雨跺跺腳,又羞又急的說道:“你啊,有時候聰明得過分,有時候又是笨蛋……”
張凌看她是真的急了,便岔開話題說道:“你交給我的任務,我已經(jīng)完成了??!你要履行你的諾言啊!”
林思雨不假思索的說道:“當然!”
兩人進入小餐廳,林思雨笑瞇瞇的說道:“你看,這是什么?”
張凌往桌面上一看,頓時眼前一亮。
哇靠,滿滿的一桌子菜。
清蒸雞、椒醋鵝、咸鼓芥末羊肚盤、蒜醋白血湯、蒸鮮魚、羊肉水晶角兒,還有一個三鮮湯……真是太豐盛了。經(jīng)過一上午的折騰,他的確是餓的呱呱叫了。食欲大動之下,也顧不得那么多了,伸手拿起一塊雞肉,往嘴巴里一扔,就痛快的大嚼起來。
忽然發(fā)現(xiàn)不對,林思雨哪里搞來的豐盛酒菜?
張凌東看看西看看,好像沒有看到林伯,忍不住詫異的問道:“這些酒菜……都是你弄來的?”
林思雨眼珠子一轉(zhuǎn),好像是張凌心里的蛔蟲,早就明白他的意思,笑瞇瞇的說道:“我哪有這樣的本事?都是小姐謝你,專門給了銀錢,另外置辦的。你這里就有廚房,只要有錢,有什么不好辦的?”
張凌心想,應該如此,否則,以林思雨一個下人的身份,怎么可能有這么多的金錢?不過,聽虞芷蕾的口氣,好像和這個林思雨,關系的確不淺。只是,她既然是虞芷蕾的貼身婢女,怎么這么有空呢?難道不用干活嗎?而且,在虞芷蕾的身邊,從來沒有看過她出現(xiàn)?
林思雨察言觀色,笑盈盈的說道:“吃吧,不要害羞,我什么樣的人都見過,只要你吃得香,就是對小姐最大的謝意了。之前在船上,她對你多有得罪,我代她向你道歉。另外,我宣布,從現(xiàn)在開始,你完全恢復自由了。你要是喜歡,就繼續(xù)住在這里,要是不喜歡,就搬到外面去住?!?p> 張凌狐疑的說道:“是小姐跟你說的?”
林思雨微笑著說道:“是我跟她說的。留得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軟禁有什么用?她覺得有些道理,于是就答應了。再說,現(xiàn)在虞家處境不好,不能白白的委屈了你。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乃是人之常情。你要是有更好的去處,你就大大方方的去吧?!?p> 張凌點點頭,不置可否。若是虞家沒有什么事故,他的確想離開虞家,那兩張圖紙,已經(jīng)足夠虞家翻身,自己不會虧欠虞家任何東西。但是現(xiàn)在,虞家大難在即,他卻不想離開了。雖然和虞芷蕾之間有些誤會,兩人似乎性格上也不太合得來,但是,虞家人畢竟是他來到大明朝以后,接觸到的第一批人,坐視他們被陳玉然打壓,甚至是消滅,他是絕對做不到的。
既然不準備離開虞家,那就少不得和陳玉然好好的周旋一番了。他就不信,自己擁有四百多年的超前學識,還斗不過這個陳公子。下定決心,張凌就坐下來,拿著筷子,毫不客氣的吃起來。林思雨坐在他的對面,笑瞇瞇的看著他吃,自己卻很少動筷子。
半飽之后,張凌拿起花雕酒,看了林思雨一眼,問道:“你喝不喝?”
林思雨含笑搖頭。
張凌說道:“那我就自己喝了。”
說罷,給自己倒了一杯,美滋滋的一飲而盡。
這個花雕酒,度數(shù)并不高,最多十幾二十度,相當于后世的甜酒,一杯下去,完全沒有感覺。
林思雨只是吃些羊肚,別的基本都不太動。看張凌吃的差不多,才饒有興趣的說道:“哎,張凌,吃完飯,我們就出去玩好不好?”
張凌欣然說道:“好?。∪ツ睦??”
林思雨說道:“奇珍異品鑒賞會。”
張凌好奇的問道:“什么奇珍異品鑒賞會?”
林思雨笑吟吟的說道:“好地方。”
原來,所謂的奇珍異品鑒賞會,是徽商徐家舉辦的。有相當數(shù)量的徽商,是通過典當行業(yè)發(fā)家致富的,對于各種奇珍異品,自然有獨到的眼光。這個徐家,就是徽商當中的佼佼者,號稱天下當鋪第一家,和以胡萬安為首的大鹽商并列徽商第一。他們每年都會在全國各地巡回舉辦鑒賞會,收購又或者是出售一些非常特別的物品。
這個鑒賞會,每個月都在不同的地點舉行,持續(xù)五天,從初一到初五。
崇禎二年四月,鑒賞會來到了青島。
張凌內(nèi)心頓時活躍起來。
他攜帶的那些工具,基本上都是有用的,當然不能賣掉。沒用的是GPS導航儀,還有手機,不知道這兩個東西,算不算奇珍異品?或許忽悠一下對方,能賣個好價錢也說不定。只要弄到第一桶金,以后的事情就好辦了。
高興起來,干脆將整瓶花雕酒拿起來,直接倒入口中。
一個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