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話（5）

　　　　清然微微有些錯愕，想要說什么，季風沖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出聲。

　　逯也盤桓了一陣，就回警隊了。

　　他走后，清然問季風，“逯也好像沒看到你？”

　　季風撫撫自己有些卷曲的頭發(fā)，又摩挲著胡茬參差的下巴，故作神秘地說，“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我的。是要講機緣的?！?p>　　又是機緣，剛剛方術(shù)和逯也也講了類似的話。如果逯也和季風少了機緣，那么他和方術(shù)、和于紫陌呢？自己和方術(shù)、于紫陌以及季風等人的機緣又是什么？其實，這一直是困擾清然的問題。只是因為種種原因，他沒有機緣深究而已。

　　季風彈彈外套上的灰塵，“不過這個逯也很有意思，有機會我真要跟他認識一下。但今天就算了，現(xiàn)在的當務(wù)之急是把于紫陌書屋里的東西搬到她的新房子去。清然，一起去吧?！彼麑η迦徽f，“你也去看看于紫陌的新屋。也許以后還需麻煩你去幫著打理，而且那兒還有一個你的舊識，你們還可以一起敘談敘談?！?p>　　“我的舊識？”于紫陌的新屋怎么會有自己的舊識？清然奇怪，除了季風，他所認識的能和于紫陌、方術(shù)扯上關(guān)系的恐怕就只有萋萋了，可萋萋和于紫陌的關(guān)系那么差，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她又怎么會去于紫陌的新屋。

　　他問方術(shù)，方術(shù)笑著，難得地賣了個關(guān)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于紫陌一身優(yōu)雅的淡綠色長裙，端莊而立，目不斜視，也沒有要告訴他的樣子。

　　這層迷霧，是要等他到了新屋才會散開了。

　　大概是喝了太多方術(shù)的清酒，季風所御的風都帶著些許清酒的氣息。清然在清醇，芬芳、迷醉的氣息中隨著季風、方術(shù)和于紫陌一起，旋離馨甫書屋。

　　當他感到腳下踩到軟軟的青草地時，他慢慢張開眼，只見自己和方術(shù)等人身處在一片翠綠的草墊之上，眼前有一棟嶄新的小樓。小樓主體的顏色是咖啡色的，暗紅的瓦頂，明凈的幾何形的玻璃窗，暗黑的大門。大門前有十幾蹬梯形的大理石臺階，臺階兩側(cè)是雕花的石欄。

　　整體上古典端莊，細節(jié)上又不失精致。

　　方術(shù)臉上帶著笑意，問于紫陌的意見。于紫陌看了眼房子沒說話。清然有些激動，不愧是方術(shù)，為于紫陌選的房子都如此具有于紫陌的風格。

　　今天天朗氣清，潔白的云朵、蔚藍的天空和地上的青草相映成色。

　　小樓靜立其中，它的每一塊玻璃窗上都映著天上的白云和地上的青草，仿佛融入其中，就是不見屋內(nèi)的模樣。

　　清然隨著方術(shù)和季風往房子里走，當他踏上大理石的臺階，快走到樓門前的時候，他看到烏黑的大門前有一個東西緩緩地蠕動了一下。因為那東西的顏色和大門及門前石階的顏色相近，他沒注意到。直到那東西自己動了動，慵懶地撩起一半的眼皮，他才看到它，并不由吃了一驚。那是一只體型很大，披著黑白皮毛的大花貓。那不屑的神情，傲慢的態(tài)度，讓清然認得出，它是烏云。

　　烏云是清然前公司同事養(yǎng)的貓，平時除了主人，它對誰都是一副冷漠高傲的樣子，讓人印象深刻。它的主人出事時，它為救它的主人，屈尊找到清然，又通過清然到了馨甫書屋。在于紫陌和方術(shù)的幫助下，救了它的主人，還為警方提供線索，破獲了一起大案。

　　為了讓于紫陌幫忙，它和于紫陌之間似乎達成了某種交易。于紫陌還說是一輩子的事，讓烏云想清楚。當時清然一直想不通，一只貓能為于紫陌做什么，還要一輩子?，F(xiàn)在他知道了，于紫陌所說的一輩子，便是讓烏云為她看守她的新屋。

　　清然想上前跟烏云打個招呼，心想，它在這里，不知道它的主人怎么樣了。看到清然走近，烏云只是用它冷漠孤傲的眼神看了眼清然，，又用眼角的余光看看于紫陌等人，便又緩緩地合上眼皮，仿佛對來人說，我對你們沒興趣，別來煩我。

　　方術(shù)告訴清然，他選定新屋不久，烏云就依照與于紫陌的約定來到這里，以后它便是這棟新屋的守護者。

　　“它的主人呢？”清然對烏云和它主人之間的感情記憶猶新。那么深的情感，它們可以分開嗎？

　　“她很好，只是沒了與烏云間的記憶。”方術(shù)說，這也是烏云的選擇，雖然殘酷，但必將它們的緣分已盡，烏云早晚會離開它的主人，沒有人會愿意看到幾十年，不老、不死的貓。

　　清然為他之前的同事遺憾。

　　于紫陌的新屋有三層樓高，里面是旋轉(zhuǎn)的樓梯，樓梯旁都是粗重、高大的置物架，用來放置于紫陌的收藏品。樓梯中央是寬敞的大廳，大廳里擺著一張雕花的大木桌和一把雕花的木椅。

　　屋內(nèi)所有的置物架都是空的。方術(shù)還沒有把于紫陌的東西擺上去。看這屋子的規(guī)模和置物架的數(shù)量，于紫陌的東西應(yīng)該不下千件。

　　清然眼見方術(shù)和季風都是兩手空空，于紫陌更是纖手不沾纖塵。不是說要把于紫陌的東西搬來嗎？四個人都來了，東西怎么辦？

　　方術(shù)看了眼季風，季風沖清然露齒一笑，把身上的灰色外套脫下來，朝大廳地上輕輕一抖，雕花的大理石地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堆造型、大小各異的盒子，其中有清然在書屋見到于紫陌常擺弄的楠木盒，也有沒過的其他材料制成的盒子，有上千只，每只盒子的右上角都有一個編號。

　　把這些盒子按編號擺到靠墻的架子上就行了，于紫陌看到盒子后，說道。原來在每個置物架的格子下都有一個與架子幾乎同色的黑色數(shù)字。

　　清然跟方術(shù)和季風一起，把地上的盒子按編號擺到置物架上，按順序，一共是1507個盒子。還有一些架子空著，等著新的盒子到來。

　　“大功告成?！睌[完盒子，季風搓著手，后退一步，仰頭觀看著放好東西的架子，對于紫陌說，“才幾年的時間，竟劃拉了這么多東西，真有你的。”

　　“只是打發(fā)無聊的時間而已?！庇谧夏翱粗茏由系摹皩氊悺保壑蟹褐赜墓?。

　　“現(xiàn)在就差一點，就真的大功告成了?！狈叫g(shù)說。

　　“還有什么？”清然看著已經(jīng)擺好的東西，問。

　　方術(shù)看著季風。季風用手一拍額頭，“瞧我，怎么把這么重要的事給忘了?！?p>　　方術(shù)伸出修長的手，從刻著408的架子上拿下一只細長的盒子，打開來，從里面取出一根暗紅色、一指粗的樹枝，遞給季風。

　　清然看那樹枝——是逯也為于紫陌尋來的那根龍口村的百年桃枝。

　　季風用兩根修長的手指夾著桃枝，放到鼻子前聞了聞，然后朝樹枝輕輕吹了了口氣。清然凝神注視著季風手中的桃枝，以為被季風吹過會有什么變化，等了一會兒，桃枝還是桃枝，沒有任何變化。季風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擺弄著它。

　　雖然這桃枝有三百多年的歷史，可說到底也只是根枯木而已，“這根桃枝有什么稀奇？”清然問。

　　季風瞇起眼睛，似笑非笑地對清然說，“想知道它有什么作用嗎？跟我來就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