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話(3)
逯也的新住處,外表與周圍的建筑無異,都是市容建設(shè)下的統(tǒng)一墻面,里面確一反老建筑的陰暗簡陋,變成了開闊整潔的私人住所。簡潔、仿古的裝修,低調(diào)、奢華,既符合老樓自身的結(jié)構(gòu)風(fēng)格,又有懷舊的藝術(shù)氣息。雖然之前沒進(jìn)過這棟老樓,清然相信,現(xiàn)在樓里的一切都是逯也最近的杰作。
“這應(yīng)該才是最近神出鬼沒的原因吧?!鼻迦贿呑哌呎f。他幾乎每天都會從這棟樓前經(jīng)過,竟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
“我是真的很忙,這一兩天才閑下來。今天第一次住進(jìn)這里。”逯也把清然和于紫陌帶到里面一個最大的房間。這個房間正對馨甫書屋,能很清楚地看到進(jìn)出書屋人的一舉一動。房間的窗子是由特殊的磨砂玻璃構(gòu)成的,從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情形,而從里面,卻能將外面看得一清二楚。
房間里只有一張鋪著單色絲綢床單的大床和一張真皮的雙人沙發(fā)。床擺在屋子中央,而沙發(fā)擺著窗前。這樣的擺設(shè),作用不言自明。
“從這里看我的書屋果然很好,很方便?!庇谧夏白酱扒暗纳嘲l(fā)上,望著自己的書屋。
逯也討好地坐到于紫陌身邊,笑著說,“看來我還蠻有先見之明?!?p> 于紫陌撇了一眼逯也,雙唇浮出讓人猜不透的笑。
逯也太胡來了。雖然他和于紫陌不用站在大街上等方術(shù)他們回來??慑忠踩绱嗣髂繌埬懙谋O(jiān)視行為,一定會惹惱于紫陌?,F(xiàn)在他還不知死活地靠過去。清然為逯也捏把汗。
除了窗前的雙人沙發(fā),這間屋里就只剩一張鋪著絲綢床單的大床。清然只好用力地坐在床邊。他對跟于紫陌一起坐在雙人沙發(fā)上的逯也說,于紫陌今天身體不好,讓他不要擠著于紫陌,如果要坐,就跟他一起坐在床上。
他是在提醒逯也。
逯也卻斷然拒絕了清然的好意。他說兩個大男人坐在一起實(shí)在太無趣了,他是絕對不會跟男人同床而坐的。雖這么說,他還是站起身,改坐在沙發(fā)的扶手上。
“現(xiàn)在能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么?你們?yōu)槭裁床荒芑貢?,還要在外面看著書屋。”見于紫陌一直陰冷的臉,逯也知趣地與清然溝通。
“我也說不太好,”清然看著于紫陌的側(cè)臉,說,“還記得前一陣子,你說于紫陌跟你提過的,讓方術(shù)幫忙找的黃璧嗎?”
“黃璧?”逯也愣了一下,言辭、目光有一絲閃爍,“記得——”
“那里面有一個精魂,力量很大,脾氣不太好。于紫陌把它放到書屋之后,它有些不安定,方術(shù)在書屋時,還好,這幾天方術(shù)有事出去,結(jié)果就這樣了?!鼻迦缓唵蔚亟忉?。
“方術(shù)去哪兒了,回他的德善堂了嗎?”
“沒有?!?p> “什么時候回來?”
“應(yīng)該快了,”清然說,“方術(shù)離開前,托我照顧書屋,都怪我。”清然十分自責(zé)。
“所以你這幾天都住在書屋?!?p> 清然臉微微一紅。
“你們現(xiàn)在是在等方術(shù)嗎?”逯也也看著窗外的書屋。
“嗯——”
“他得多久能回來?”
“應(yīng)該快了,按照他離開前的說法,他早就該回來了?!?p> ……
黎明時分,太陽還沒有出來,東方已顯出魚肚白,灰白的光線從地平線涌起,漸漸籠罩了整個城市,讓原本陷入黑暗中的城市建筑,變得輪廓清晰可辨。
路邊高高的路燈依然亮著,它們不再放射大片金黃耀眼的光芒,而是變成一顆顆泛著熒光的金蠶豆,在半空中有序的排列著,用它們金色的光輝點(diǎn)綴朦朧晦暗的清晨。
馨甫書屋在晨光中漠然矗立,看上去與往日無異。
隨著黎明的來臨,書屋前的街道上漸漸有了行人,遠(yuǎn)處環(huán)衛(wèi)工人已經(jīng)開始清掃街道。
于紫陌和清然、逯也三人,在馨甫書屋對面的建筑里,盯著書屋,一整夜。
方術(shù)不會在人多的時候行動,看來要等晚上了。于紫陌整夜幾乎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書屋。清然佩服于紫陌的定力,他也在看著書屋,可總有錯開視線的時候,又有一點(diǎn)疲憊。
逯也還是那么精神奕奕,看外面的天色亮了,他站起身,說:“我去給你們準(zhǔn)備早餐,你喜歡吃什么?”他問于紫陌。
“咖啡?!?p> “你不去上班嗎?”清然問逯也。
“上班,有美女在我家做客,上班,多沒禮貌。我會在這陪她到方術(shù)回來。你準(zhǔn)備上班去吧?!?p> “我也不走。”清然脫口而出。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很快補(bǔ)充了一句,“于紫陌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fù)。我不放心。”
“你們兩個喝完咖啡都可以去上班了?!闭篃o語的于紫陌從沙發(fā)上起身,“而且咖啡可以回書屋煮?!?p> “什么意思?”
“意思是該回來的人回來了?!?p> “方術(shù)回來了。”清然和逯也一起往窗外看,只看到窗外白茫茫的晨霧。他們所在的位置與書屋之間的街道變得模糊、朦朧。街上三三兩兩的行人也不見了。他們的眼前只有被濃濃暮靄包圍著的寂靜的書屋。
“怎么回事?”
“他們終于舍得回來了。”于紫陌沉著臉,整理了一下裙擺,對清然說,“回書屋吧?!?p> “我呢?”逯也指著自己的鼻子尖。
“你在這里看著我們不是一樣。”
“不一樣!”逯也夸張地說,“我還是喜歡跟你們一起,再說,我還要給你煮咖啡呢?!?p> “清然煮也一樣?!庇谧夏暗亍⒑敛涣羟榈卣f。
逯也拉住于紫陌的裙擺,臉上做出哀求,求你不要丟下我的表情。
于紫陌聲色不動。
逯也繼續(xù)“哀求”。清然在一旁看著逯也生動的表演,暗嘆,自己可做不來。不過如果被逯也這么哀求,自己一定會對逯也妥協(xié)。
于紫陌卻完全不為所動,只是垂眼看著被逯也拉扯的裙角。對逯也說,“如果你能跟過來,就跟吧?!?p> 逯也馬上放開于紫陌的裙擺,樂呵呵地、紳士地為于紫陌做了請的動作。
清然走在他們兩個后面。
于紫陌的書屋就在馬路的對面。街上還縈繞著濃濃的白霧。周圍很多的建筑都被濃霧隱去,只有書屋歷歷在目。清然一走進(jìn)霧里,就感到渾身清爽的涼意,精神不由一震。很少見這時的早晨又這樣的濃霧。他與于紫陌和逯也相距只有一步之遙,可現(xiàn)在他卻只看到于紫陌端正窈窕的身影。
清然與于紫陌并肩而行,不見了逯也。他已經(jīng)進(jìn)書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