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五鼠鬧北京(五)
月黑風(fēng)高浪拂揚(yáng),黃天蕩里賊猖狂。平波往復(fù)皆天理,那見兇人壽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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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晝見楊香武拉他,問道:“什么來了?馬上能看見什么?”
楊香武笑道:“您往那看?!闭f完往東華門那頭的黑暗處一指。
工夫不大,由他東華門那頭忽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慢慢的,這聲音越來越大,變成了夾雜著謾罵的喊殺聲,弘晝看見吳瞎子和黃天霸瘋狂的往自己這邊跑了過來,后面大概兩百米左右跟著一大群官兵,的確,是一大群,足足有一千來號人,追著黃天霸和吳瞎子,浩浩蕩蕩的就沖這邊開過來了。
地上尿了的那小伙子還在那數(shù)呢,半里、七百步、五百步。。弘晝一煩,一腳把他踹躺下,扯著脖子沖城門喊:“里面有喘氣的沒有?給老子把城門打開!”
里邊有個破鑼嗓子說話了:“你他娘是誰啊,就讓老子給你開城門,有種自己打進(jìn)來!”
甭問,這是劉鐵成劉大疤瘌。
弘晝一聽是他,興奮的喊道:“劉鐵成,你快把門給老子打開,外面人殺過來了!”
劉鐵成聽著這聲音有點兒熟,問道:“這位爺臺,你這聲音聽著耳熟,叫啥名字?在哪個衙門當(dāng)差的?”
弘晝眼看那幫人越來越近,楊香武和王保已經(jīng)準(zhǔn)備帶人抄家伙上了,心下著急,大吼道:“我他娘的是你五爺,趕緊把門打開,要不老子就完了!”
五爺?像,別說,還真挺像。劉鐵成跟弘晝熟悉,知道這野雞嗓子北京城除了弘晝沒幾個人喊的出來,本想立刻開城門把他們放進(jìn)來,誰知道這幾日他守東華門守怕了,和呂四娘的人成天的打,神智也有那么點不清楚,為了謹(jǐn)慎起見,他還是問了一句:“你怎么能證明你是五貝勒爺?”
弘晝快瘋了,他還真沒想到平日里神經(jīng)頗為大條的劉大疤瘌居然這么細(xì)心,眼看著那一千來號人就要沖過來了,弘晝也顧不得和劉鐵成的交情了,大喊道:“你忘了我出京前在牌桌上和你聯(lián)手做套,騙了張老軍門五百兩銀子的事啦?還記得不?快給老子把門打開!”
劉鐵成信了,這回是真信了,沒一點猶豫的,他跟弘晝在將近一年前聯(lián)手,在牌桌上黑了張五哥五百兩銀子,因為牌局設(shè)計巧妙,誰都沒看出來他倆是合伙詐賭,倆人完事把銀子一分,對天發(fā)誓絕對不泄露出去,另外也是怕泄露出去以后沒人跟他倆玩了,所以這事除了當(dāng)事人外誰都不知道,這時候聽他把這么重要的事都喊出來了,劉鐵成敢拿腦袋打賭,外面那瘋子肯定是弘晝,趕緊嚷嚷道:“快把門打開,抄家伙,跟老子去把五貝勒爺接應(yīng)進(jìn)來!”
一票御前侍衛(wèi)得令,把粗大的紅木門閂抬開,拎著家伙就開始往外沖,弘晝這邊得了幫手,也不著急往里邊腿了,帶著人抄上家伙開始跟叛軍對砍,黃天霸知道這禍基本上都是他一個人惹出來了,因此殺的格外賣力,一口八卦紫金刀上下翻飛,還時不時的扔個金鏢玩,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殺了十幾個叛軍。弘晝不會多少劍法,勝在自己力氣大,照本宣科的拿著那把價值連城的尚方寶劍當(dāng)棍子似的胡輪,楊香武在旁邊一邊護(hù)著他,一邊殺人,頭上冷汗直冒,心說我別沒被叛軍殺掉,到死在這位五爺手里,有他這么使劍的嘛,這明明是狼牙棒的用法,也不知道這堂堂一個貝勒從哪學(xué)的這一手。再一琢磨,楊香武明白了,滿人就是宋朝時候的金人啊,金人將領(lǐng)里,十個有八個使狼牙棒,這位爺估計是有點返祖,也就不當(dāng)回事了,在能保護(hù)弘晝的情況下,盡量的離他遠(yuǎn)點,免得成了池魚。
劉鐵成一看外面局面一片大好,頗有今天渡過黃河,明天就把蔣XX百萬大軍消滅掉的趨勢,也不禁開始手癢癢。他這兩天盡在皇宮各門上調(diào)派人手四處支援了,根本沒什么動手機(jī)會,這會兒看到有殺人的場面,忙把上身脫的精光,露出一身青龍文身,一挽褲腿,抄起隨身鬼頭大刀就要往外沖,剛跑出去沒幾步,猛一下被人拉住了。劉爺是山東境內(nèi)土匪頭子出身,脾氣暴的不得了,加上又是弘晝有事,現(xiàn)在火已經(jīng)燒到了腦門子上,一把拉住,頓時氣往上沖,轉(zhuǎn)身罵道:“哪個賊鳥拉老子?還不快出去殺賊!”
剛要再罵幾句,劉爺愣那了,感情拉他那人是另外一位御前侍衛(wèi)領(lǐng)班張五哥,倆人雖然都是侍衛(wèi)領(lǐng)班,奈何張爺比自己品級高,年歲既大,武藝又好,平時對人還特仗義,劉爺對他也是頗為尊敬,再加上這聯(lián)合詐賭的事理虧,劉鐵成徹底沒火了,在那一戳,訕笑道:“張老軍門,您這是啥意思?。俊?p> 張五哥臉色鐵青,一把抓過劉鐵成道:“好小子,你敢跟五爺聯(lián)手黑老夫的銀子,我說那天怎么打死都不胡牌呢,原來有人玩貓膩?。≌f,怎么辦?”
張老軍門生氣的確是有理由的,但凡御前侍衛(wèi),沒有幾個不好賭博的,時間長了,不少老牌子侍衛(wèi)更是以自己的賭博技巧做為資本和面子。將近一年之前,張老軍門偶然的一次牌局,成了這位七旬老人近一年來的夢魘,將近兩個時辰,他和布庫房的一位都統(tǒng)居然一把沒贏,眼睜睜的看著五貝勒和劉鐵成拿走了那五百兩銀子。錢無所謂,老軍門雖然從不貪污,但一個康熙提拔,雍正特簡的從二品侍衛(wèi)頭子,除了擁有按季節(jié)派發(fā)的明黃色工作服、全天免費伙食和高額的工資外,皇帝和后宮嬪妃們賞賜不計其數(shù),自己又有不少徒弟在京營部隊里當(dāng)軍官,逢年過節(jié)多有孝敬,根本不在乎五百兩銀子。要緊的是面子,面子丟了可不是花錢就能找回來的,據(jù)說布庫房的那位都統(tǒng)打那次賭完,回家就病倒了,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才好,復(fù)職之后也一直是沒精打采的,張老軍門日子也不好過,有心把這場子扳回來吧,奈何劉鐵成雖然日日都能見到,可那次之后就趕上朝里八王他們鬧事,平了事之后,弘晝沒幾天就出京了,這是一直記掛在老爺子心里。老爺子特意在床頭用繩子掛了一副色子,每天晚上都要拿舌頭添一添,然后說一句:張五哥,你還記得那次恥辱嗎?才能睡得著覺,以起到一個臥薪嘗膽的作用,張家老太太半年前就嚇得不敢跟老頭一起睡了。這時知道事實真相,老頭都快氣瘋了,他拿弘晝沒辦法,可劉鐵成這兒他就得說道說道了。
劉鐵成被老頭一把抓住,知道這事躲不過去,忙賠笑道:“張老軍門,您看,現(xiàn)在五爺還困在外頭,咱們有話好商量,先把五爺接進(jìn)來,我給您賠禮,銀子加倍奉還。”
張五哥明理,現(xiàn)在雖然基本上已經(jīng)狂化了,到還知道外面那個是雍正皇帝的五貝勒,,把劉鐵成一把撇開,怒斥道:“回頭再找你算帳,還不快出去接五爺!”
劉鐵成巴不得他這一聲,利馬抄著刀就沖出去了,一聲大喝,當(dāng)頭砍死兩名叛軍,快步湊到弘晝身邊,邊打邊說道:“五爺,你丫不仗義!”多年的京城生活,早已經(jīng)讓這為山東大漢練出了一嘴流利的京片子,再加上弘晝這人向來沒大沒小的,他到也不客氣,當(dāng)即直斥其非。弘晝拿把寶劍正在那掄的高興,沖他一樂道:“誰讓你丫不開門的,爺又沒得非典,挺豪爽一條漢子,非多那么點心眼,我要不說這事,估計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人砍死了,甭廢話,趕緊跟老子殺!”
老劉也不知道非典是個啥意思,反正有人殺就行了,張五哥那事一會兒有弘晝進(jìn)去一起頂雷,也不怕老頭把自己宰了,咧開大嘴一笑,帶動臉上幾條刀疤,上去橫削豎剁,開始收割這些叛軍的性命。打的正歡實,就聽東華門內(nèi)一聲長嘯:“賊兵休得猖狂,老夫來也!”張五哥老軍門手提一干大鐵槍帶著后隊幾百人就殺出來了,看這意思是要趁著天黑,把這一千來叛軍都在這里做了。
殺到陣中,老頭看見弘晝了,剛剛消下去的一點火氣又上來了,偏偏還不能把人家怎么樣,只見弘晝沖自己痞笑一下,說道:“老爺子,回頭我給您賠罪去,咱先殺人行不?”話說到這份上,老頭也沒辦法了,只得拿這些叛軍出氣,只見張老軍門一桿鐵槍毒龍出洞一般沖著叛軍隊伍亂戳,每刺死一人,還要夾雜著自己殺人時獨有的號子:“白板!發(fā)財!二餅!杠上開花!”
這場戰(zhàn)斗進(jìn)行了小半個時辰,因為眾位高手的強(qiáng)大殺傷力和御前侍衛(wèi)與尋常部隊之間不可跨越的水平差距,在付出了兩人重傷,二十一人輕傷,零陣亡的代價后,駐扎在東華門附近的弘時軍勢力終于被連根拔起,弘晝帶著一臉的得意,和滿身的血污,率領(lǐng)隊伍進(jìn)入了東華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