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雪蘭州收孝子（四）
外邊打的熱鬧，城里的百姓看不下去了，早有人去知府衙門報告了，衙門里的班頭聽說來了一隊騎兵，跟守城軍士打起來了，哪里還敢出來，這是他們部隊自己的事，和俺們執(zhí)法的沒啥關(guān)系，便隨便找了個衙役去通知蘭州駐軍大營。
要說大營里的軍官還是很有魄力的，此時，他正臥在床上吃雞腿，一聽說城門上的牛小三和不知道哪來的部隊打起來了，心說這是俺的地盤，俺怕誰啊，大喝一聲：“來人，叫幾個人跟老子到城門口看看去。還有，把那壇子酒給老子帶上，老子要來個“風雪蘭州城門外，吃雞飲酒戰(zhàn)賊寇”。
“要說還是將軍您有膽色?！蹦怯H兵諂笑道，“小的剛才聽那衙役來報告，說對方有三百多人，還一水的騎兵，我差點沒嚇的尿了褲子，現(xiàn)在想想，有您在呢，我們怕個啥啊?！?p> “哈哈哈哈，算你小子會說話，別說三百多騎兵，就是。。什么？三百多？還是騎兵？”那軍官從床上一躍而起，也顧不上不穿鞋了，光著腳跑出營帳，站在校場上大喊：“來幾個人，啊不是，全營集合，有人攻打蘭州啦，都給我抄起家伙來，隨本將去保衛(wèi)城門?。≌f你們呢，別玩了，快他娘抄家伙跟老子走！”一時間蘭州大營雞飛狗走。
眾軍士集合完畢，卻看將軍大人身穿一身造型夸張的重甲，手執(zhí)開山大斧，步履遲緩的走了出來，想了想似乎不太保險，又讓親兵從營帳里拿出一個面罩帶上，全身上下只留兩只眼睛辨別方向，這才在十幾個軍士的攙扶下向城門走去。
走到城門口，見牛小三正和兩個武官服色的人戰(zhàn)在一處，旁邊一條蠻子一樣打扮的大漢和一個俊俏武官駐馬觀戰(zhàn)，左右還站著一個痞子打扮者和一個將官，深后三百騎士列陣排開。那將軍見如此陣勢，暗道不好，忙撥開眾軍士，費力的向前幾步，用開山大斧沖著許林一指，威風凜凜喝道：“%#……%—……—*”。
弘晝看打架正看的過癮，見城內(nèi)開過來一隊人馬，估計這就是守城部隊了，正要說話，見一個打扮的黑狗熊一樣的家伙用斧子指著自己，遂有樣學樣的用棒子一指，道“你丫先把那面罩摘了再說話！”
“啊呸！”那軍官摘下面罩，已是憋的滿臉通紅，喘著氣道：“你，你們是，是哪部分的？”
弘晝一樂，道：“我們是京里來的，他們都是京師御前侍衛(wèi)，本座就是新任命的欽差大臣艾五?！焙霑冊诂F(xiàn)代的時候，就經(jīng)常向往開口閉口的本座如何如何，這次好容易當上官出京巡視，因此也不用官名，上來就是本座。
那軍官早就聽說京里派下欽差大臣去巡閱蒙古前線和四川各路駐軍，必要路過蘭州，只是他想現(xiàn)在天氣寒冷，這欽差車駕怎么也要在路上耽擱幾日，卻沒想到弘晝這人行事不拘常理，見車駕太慢，自己帶人先上來了，連印信都不曾帶在身上。
那軍官見是欽差的馬隊到了，不由奇怪的問道：“既然是朝廷軍馬，為何與我屬下的城門守衛(wèi)爭執(zhí)，末將愚鈍，還望大人明示。”那邊牛小三見本營將軍來了，當即停手不打，這時見將軍問話，搶著道：“他們說是欽差隊伍，卻沒有印信，說是在后面車駕里，標下不讓他們進去，這才爭執(zhí)起來?！?p> 這軍官心里想到，蘭州以前可是張老相公的混過的地方，不知道多少官員是相公的舊屬，這艾五可聽說是張老相公嫡系，京師有名的艾瘋子，聽說跟和親王府還有瓜葛，而且武藝極為高強，這要真是假冒的還好，若是真的，惹得他火起，帶著人打我一頓，我連告狀都找不到地方，我還是問問清楚吧。
想到這，那軍官忙道：“大人既然沒有印信，那有什么其他憑證能證實身份呢？如果有，還望大人出示，這樣末將也好向上面交差。”
那邊弘晝道：“你叫什么？什么官職？做了幾年了？進過京沒有？有沒有見過御前侍衛(wèi)？”
那軍官道：“末將陳大勇，原是蘭州守備大營的把總，兩個月前升為千總，從軍大概十來年了，京師嘛，呵呵，不怕大人笑話，休假時和幾個同僚特意去逛過窯子，御前侍衛(wèi)在酒樓末將也還是見過的，不知大人有何指教?！?p> 弘晝道：“本座沒什么指教的，你不是要憑證嗎？見過御前侍衛(wèi)就好，你看看他們。”說罷用大棒向后面那三百騎兵一指。
三百騎兵一聽號令，統(tǒng)一把外面的衣服一脫，露出里面的黃馬褂，那軍官一看就知道這都是正經(jīng)御前侍衛(wèi)了。那三百人騎士都是身材高大之輩，一個個傲氣十足的看著他，再看打扮和兵器，都是一水的御前侍衛(wèi)標準裝備，有個騎士馬背上還插著那桿“欽差大臣四川巡閱艾”的大旗。一見此旗，那軍官忙走近細看，見繡工精細，幾個大字又是寫的煞是威嚴，心下不由一驚，牛小三沒見過這個，他可識貨啊，馬賊假冒官軍的事本來就不多，即便是有，又上哪找這些黃馬褂和大旗去。
念及此處，那軍官心下哪里還有懷疑，忙道：“末將陳大勇參見欽差艾大人?！闭獏?，卻聽“咔嚓”一聲，那盔甲腰部和大腿上部卡在一起了，無論他怎么用力，就是拜不下去，撅著屁股在那磨來磨去，不斷傳來那刺耳的“喀嚓”聲，只急的他滿臉通紅。蘭州留守處的兵士因他是自己主官，到還忍耐的住，那三百御前侍衛(wèi)早已是放聲狂笑。
弘晝?nèi)讨Φ溃骸靶κ裁葱κ裁?，人家陳將軍這是復古的參拜禮節(jié)，周禮知道嗎？周禮！你們丫這幫沒文化的懂什么呀。轉(zhuǎn)過頭來沖著陳大勇微笑一下，溫聲道：陳將軍，意思到了就行了，本座不講究這些虛禮的?！?p> 陳大勇聞此話如蒙大赦，忙起身道：“末將多謝欽差大人，啊對，大人快入城吧，這天寒地凍的，別再受了風寒?！闭f罷用手一擺，請弘晝等人進城。
弘晝道：“陳將軍，先不忙的，本座想先和將軍商量點事?！?p> “?。颗?，大人有話只管吩咐?！?p> “本座想跟你借點東西，再借個人。”
陳大勇心說只要不借我項上人頭，這蘭州城給你我都無所謂。忙道：“都是朝廷軍馬，說啥借不借的，不知大人要什么，下官馬上去辦?！?p> “那好，我要一匹好馬，一把上好腰刀，一根夠分量的大棒，還有，我要他。”說完一手一指牛小三。“這小子以后歸我了，你去和你主官說一聲，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反正人我是一定要帶走的，有意見讓他找我說話，就這些了，陳將軍覺得如何?。俊?p> 陳大勇一聽這語氣，再看看弘晝那斬釘截鐵的表情，似是非要把這牛小三帶走，心說這你狠話都拍這兒了，還問我干嗎啊，我敢不答應嗎？罷，左不過一個守門的新兵而已，大不了再找一個，對，就那董六了。
想到這，陳將軍道：“這點事不用向上面匯報，末將就能做主，裝備一會就送到，小三，往后你就跟著督軍大人了，還不謝謝大人提拔。”
他這兒好說，那邊牛小三卻不干了，年輕人有點成績就容易驕傲，剛把兩個軍官打的狼狽不堪，小三想這什么欽差大人估計也就是個仗著個子大嚇唬人的草包。一聽往后跟他混了，忙道：“我不去，他們這些人武藝不行，就知道拿官職壓人，我才不跟他們走，再說了我爹娘還在城外李家村呢，我走了，他們咋辦?！敝话殃惔笥卖[的尷尬萬分。
弘晝聽說他還是個孝子，更是喜歡，跳下馬來向那邊正要斥責他的陳大勇擺了擺手，轉(zhuǎn)身單手沖著牛小三當頭一棒砸下，小三下意識的用長槍向上一格，只聽“咔嚓”一聲，長槍從中斷為兩截，小三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臉驚詫的看了看斷開的兩截長槍，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
弘晝指了一下陳亮，對小三道：“我的侍衛(wèi)向來都是以武論官職，你年紀還小，估計還不是亮子對手，先做個八品的外委千總吧，以后改個名字，叫牛嘯吧，仰天長嘯的嘯，聽著比較爺們兒。”又從身上摸出一錠大銀，怕不有十幾兩重，丟給牛嘯?！斑@銀子你拿回家安頓安頓，一家?guī)卓谑≈c花，幾年吃喝不愁了。今日午時之前，去你們大營找我報道。”
說完也不再理會牛嘯，飛身上馬，帶著眾人進城。
牛嘯一個人坐在雪地上，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手里的那錠銀子，心說我不是做夢吧，看旁邊白傻子還站在那傻樂，問道：“老白，你說我這是不是做夢啊，古倫木?！?p> 白傻子沒理他，兩眼看著前方，說出了那句經(jīng)典臺詞：“歐，歐巴！”
牛嘯馬上意識到自己不是做夢，喜悅立刻充斥了心頭，仰天長嘯道：“我牛小三，啊不，我牛嘯終于發(fā)達拉！拔腿便向家跑去。
白傻子還是沒有理他，兩眼依舊看著前方，說道：“傻X！”或許只有他們才是最清醒的，因為他們無欲無求。
PS：關(guān)于古倫木，歐，歐巴，有不明白的朋友可以參考電影《陽光燦爛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