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那邊曲迎月也道：“不聽，不聽?！?p> 他兩個口中雖說不聽，可是腳步卻不動，悟空見了心中放寬了一半，知道有的商量。
悟空道：“這事定是那孟婆子做了的。那孟婆子本是菲玉佛之妻，喚做什么小婕的吧。想當(dāng)年釋迦牟尼曾伙同諸人擒了菲玉佛，這小婕定是懷恨在心，他見金禪子是釋迦牟尼的對頭，又長得粉頭粉臉，想是動了惻隱之心，故而便放了水，以他物代替迷魂湯……對了，定是如此，定是如此……那釋迦牟尼還被蒙在鼓里，還不知道金禪子修為未曾毀去，也好，老孫回去之后定當(dāng)去向釋迦牟尼說上一聲，讓他追問那孟婆子便是。”
悟空言語之時細(xì)觀二人，曲迎月倒還罷了，卻見曲迎日身子猛的抖了一下。悟空心中一陣狂喜，情知這一翻走對了門路。菲玉佛身為他這一脈佛家之祖，雖有惡名，畢竟是一家人，孟婆子乃菲玉佛之妻，也算得是他們一家之人，如今菲玉佛不在，他們又不曾照顧得好孟瀟婕，若是再讓她受到釋迦牟尼傷害，他們于心定然難發(fā)接受。
悟空這一翻誤打誤撞，果然走對了門路。
悟空此時毫不停留，未等曲迎日有所反應(yīng)，一個騰身，已到了門口，作勢便欲騰云。曲迎日見了哪敢怠慢，口中說著“且慢”，同時身子前傾，一個跨步，伸手處，一把拉著悟空手臂。
悟空回過頭來，佯作驚訝道：“日光佛，何故如此?！?p> 曲迎日嘆了口氣道：“斗戰(zhàn)勝佛且留步，我有話說，且請屋里坐，就是走了也得喝足了茶水再走不遲，你說是不是？”曲迎日把那茶水二字說得重重的，唯恐悟空聽不到。
悟空聽在耳里，那份受用，卻道：“只怕沒有好茶?！?p> 曲迎日道：“給別人自是沒有，給斗戰(zhàn)勝佛只管喝來?！边呎f邊把悟空向屋里扯。
悟空道：“我還是走的好，免得又惹賢昆仲生氣?！蓖瑫r斜了曲迎月一眼。
曲迎月面露驚訝，明明悟空正欲離開，不知曲迎日為何硬是留住悟空。
曲迎日知道悟空心意，慢聲道：“斗戰(zhàn)勝佛，你我都是成了精的人了，這點兒小氣也當(dāng)真受不得么？”
悟空見曲迎日服軟，不想做的太過火，免得弄巧成拙，當(dāng)下打了個哈哈道：“日光佛，你也忒小看老孫來著，老孫適才受過氣么？別人不受老孫的氣已是修來的福份了?！?p> 曲迎月氣哼哼的看著他兩個，心有不服，當(dāng)下向著曲迎日道：“大哥，曲迎月還有事，你慢慢陪著這猴子吧?！币膊淮麓鹪挘Р诫x開。
悟空笑道：“月光佛，有客人在此，不打個招呼便走，這算不得待客之道吧?！?p> 曲迎月恨恨的道：“就算是客也是個惡客?！辈淮蚩沾鹧?，徑自走了。
曲迎日道：“舍弟就是這副脾氣，這么多年修心養(yǎng)性，還是改不了，實在是慚愧，倒叫斗戰(zhàn)勝佛笑話?！?p> 悟空道：“無妨，無妨。”
曲迎日沏了茶，悟空慢慢品了，他還真怕離了這凈琉璃世界后再也飲不得此茶。
曲迎日道：“斗戰(zhàn)勝佛，那孟婆子確是孟瀟婕，乃菲玉佛之妻，而菲玉佛乃我這一脈佛法開山之祖。這么些年本就因無法照應(yīng)于她，心中已是有愧，斗戰(zhàn)勝佛此去，若當(dāng)真攪得她無法安生，就是我弟兄之罪了。還請斗戰(zhàn)勝佛勿再過問此事。”
悟空見他一語道出真意，知他確是誠心，便道：“老孫又豈能與一老婆子過不去，只是要氣氣那個月光佛?！?p> 曲迎日聽了，這才知道上了悟空的當(dāng)，若是自己不伸手相攔，這猴子只怕還得設(shè)法留下，不由得心中大是懊悔。而今自己自吐弱點，已被這猴子抓住。當(dāng)真是粘糕在手，欲抖不掉。
悟空見他模樣知他懊悔，心中大樂。
悟空道：“老孫是何等樣人，豈能壞了你兄弟之事，你把老孫看得忒也小了。老孫也說一句冒昧之語，月光佛做的的確有些兒過了，他西方佛家的事，他又何必插手？好在我那唐和尚西行之時處處謹(jǐn)慎……”
悟空說到此處，心里一個激激凌：“我怎么想與他說實話，且用慢火熬他。”
“……若不是老孫這等細(xì)心之人，又豈能觀察得到，老孫道一句狂妄之言，此事也只老孫一個知曉，只是這么些年實是悶的慌。故而來得此地見了事主便抖將出來，也只是討杯茶喝而已……”
曲迎日心道你這猴精哪有那么好心情只為一杯茶喝。今兒個他說什么便信他什么便是。
曲迎日道：“不瞞斗戰(zhàn)勝佛，我這‘四清攢聚’之茶向來不曾到過娑婆世界，或許舍弟也曾私帶，這種事既是無人見得，也就是不曾帶了，是不是斗戰(zhàn)勝佛？”
悟空聽他似是話中有話，略一沉吟，已知他意。心道我若在說那曲迎月帶了茶去，他定然不說故事于老孫，此間事情日后恐再無人相告，還是先允了他方好。
悟空呵呵一樂：“不曾帶，自是不曾帶，當(dāng)今玉帝也不曾飲得的東西，這個世上本就沒有，是不是？”
曲迎日見悟空識趣，頗為高興：“斗戰(zhàn)勝佛，真乃當(dāng)世第一高人也?！?p> 悟空聽他大拍猴屁，心下也自是樂不可支。
悟空道：“日光佛，你弟兄兩個自然是釋迦牟尼應(yīng)誓之人，這么些年可不當(dāng)真不曾抓得他的把柄不成？”
曲迎日道：“斗戰(zhàn)勝佛，釋迦牟尼雖身為佛，又豈能無錯？”
悟空道：“既是有錯，為何便不讓他應(yīng)誓？”
曲迎日道：“讓他應(yīng)誓不難。不過實是我弟兄不愿就讓他這么快就應(yīng)誓？”
悟空道：“這是為何？”
曲迎日道：“若要讓他應(yīng)誓就是千次萬次也應(yīng)了。斗戰(zhàn)勝佛你可曾想過，這釋迦牟尼與天庭可有著牽不斷理還亂的關(guān)系……”
悟空笑道：“噢……老孫明白了，一物降一物，你是怕玉帝找你的麻煩，你這滑頭……”悟空邊說邊以指點指曲迎日。
曲迎日道：“也不能這般說，其實倒是不怕玉帝，怕只怕玉帝身邊的那個婆娘……”
悟空聽了，更是大樂：“你是說王母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