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黃老邪果然很邪】
村子本來就不大,從村東頭走到村西頭也就是幾分鐘的事。沒過多長時間,等到日頭落到山后邊完全看不見的時候,楊老爹便垂頭喪氣的回來了。
黎青山早在院子里候著了,抬眼一瞧,剛才老爹殺氣騰騰的去,這會兒居然空著手回來了,手里那把殺傷力極高的駭人兵器……沒了。
“……鐵錘呢?”
楊老爹手一揮,“甭提了,被黃老邪收剿了。”
黎青山咧嘴一笑,終究還是黃老邪技高一籌啊。
雖然楊老爹有蒜味神功護體,可以抗近身打擊,還有一把物理屬性強大的兵器,可碰上以柔克剛、舞得一手好鞋的黃老邪,終究還是鎩羽而歸。
“咋回事?”黎青山明知故問道,想著黃老邪大戰(zhàn)楊大蒜的壯觀場面,心里又在偷笑。
“黃老邪說了,那把大鐵錘現(xiàn)在對全村任何人來說都是個兇器,是個阻礙全村人發(fā)財?shù)膬雌?!既然是大兇器,他二話不說就給沒收了,俺瞅著,這黃老邪是胡子越白就越浮夸了……”
楊老爹顯然有些郁悶,忍不住抱怨起來,嘴里罵罵咧咧的嘮嗑了許久,這才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來,“青子,俺問你,黃老邪說的那個事情,是真的嗎?”
“他說啥了?”
“還能有啥,”楊老爹睜大眼睛瞅他一眼,“自然是說咱們村全村釀造醬油的事情??!俺說,你天天攪拌鼓搗的那東西,黑乎乎的瞧起來怪滲人的,沒想到,還真能賣錢???”
黎青山屏起氣來沖他點點頭,怪聲怪氣的說道:“當(dāng)然啦,不然您以為我天天定時定點的攪拌,我吃飽了撐著?。俊?p> 楊老爹聽到這里有些急了,想起自己的大鐵錘就是一陣后怕,“那你小子也得跟你老爹說啊,俺先前不曉得,差點給砸了呢。要真砸了,俺那可是真造孽了,你沒瞧見剛才黃老邪那眼神,聽說俺掄把大鐵錘要砸缸,恨不得把俺整個塞到缸里頭去,脫下板鞋就要跟俺拼命。”
黃老鞋的鞋子黎青山見識過,他忍不住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心里大叫后悔,剛才沒跟在楊老爹后面,結(jié)果顯然錯過了一場大戲啊。
“……這不能怪我,我原本心里也沒多大譜呢。這醬油我也是第二回釀,您沒見頭一回倒了那么多豆子嗎?那些都是不過關(guān)的次品,這回這一批成色稍好些,才能賣錢……再說了,我即便是早些時候告訴您,您自己倒是說說看,您會信嗎?”
楊老爹被他問得一愣,撓了撓頭,“這倒是。換個人跟俺說這事,俺都鐵定以為他瘋了。也就是黃老邪說的,俺才有些信……”
他跺了跺腳,眼神有些無辜,嘴里又抱怨起來:“現(xiàn)在好了,黃老邪放出話來恐嚇俺,說是全村人都得提高警惕,不讓俺靠近這村里頭任何一口大缸,只要見到俺靠近大缸,全村人就得群起攻之……至于嗎?俺的錘子都被他收了……”
黎青山差點噴了,這黃老邪果然很邪,這事做得……夠狠、夠絕、夠邪!
好笑之余,忍不住也為自己的機智點個贊。這事情要是他自己跟楊老爹解釋,只怕掰活到天亮也掰活不清楚,可是交給黃老邪,估計幾句話就能給整明白了,而且就憑他以往在村里頭的威信力,還不由得楊老爹不信。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楊老爹這死腦筋還是不相信黃老邪,以黃老邪在村里的影響力,總是有辦法能治住楊老爹,比如……發(fā)布針對大缸的禁制令——這已經(jīng)在實行了。
要知道,現(xiàn)在黃老邪把醬油當(dāng)成全村的寶貝了,他不會允許任何人搞任何破壞行動,別說鐵錘得沒收,沒把楊老爹轟出黃蟻村算是客氣了。
蜈蚣怕雞母、雞母怕蛇、蛇怕蜈蚣,這個世上一物降一物,只要找對竅門,有些事情馬上就能迎刃而解。
楊老爹突然壓低了聲音,啞著嗓子問道:“青子,俺說,那什么醬油真能賣那么多錢嗎?”
“咋問這個?這事情還得等上幾天才能曉得,現(xiàn)在我也不好回答您。”
“不是……這幾個月你都瞧見了,鄉(xiāng)親們?nèi)兆涌啥歼^得緊巴巴的,除了種地就是打魚,可這年頭地也不好種,魚也不好打,你可別坑他們啊……”
“老爹,您放心吧,我瞧起來像是坑爹的人嗎?”
黎青山說著把胸口拍得叭叭作響,可一抬頭瞧見楊老爹為難的咽下一口口水,好像很想回答“像”的樣子,也有些急了,連忙又說道:“是,雖說前些日子我干的那些事兒鄉(xiāng)親們都瞧不過眼……”
楊老爹終于忍不住,小聲嘀咕起來:“不只鄉(xiāng)親們,俺也瞧不過眼啊……”
說著默默的從懷里掏出一個蒜頭,神情郁悶的掰下一瓣,幾下子就把蒜膜給剝個干凈,往嘴里一送,咔嚓一聲,再出來時就只剩下半個了。
黎青山本來還想替自己爭辯幾句,可他默默的瞧一眼那剩下的半個蒜瓣,頓時毅然決然的放棄了為自己辯護的機會。
“唉,過些日子你們便會曉得的,我也不想多說。”他嘴里說著話,極為自然的把旁邊的凳子拉過來,等到楊老爹坐下后,他便默默的繞到凳子后面,頓時覺得空氣重新清新起來。
黎青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確保腦子終于不再缺氧,“……不過說回來,釀造醬油這事兒又不要鄉(xiāng)親們出什么錢,誰家還沒些吃不完的豆子嗎?這些豆子閑著也是閑著,折騰一下就能變成銅子,誰不愿意?”
見楊老爹還是不放心,黎青山想了想,連忙又繼續(xù)安慰道:“這回賣醬油所得的銅子,咱們就留下一些,剩下的全給鄉(xiāng)親們分了,這下老爹您放心了吧?”
“分了?”楊老爹眉頭一皺,不敢相信的問道。
“對,分了……上回收豆子時候記的帳不是在您那兒嗎?就按那帳本來,誰家出的豆子多,就多分些,這總成了吧?這下您沒話說了吧?”
楊老爹差點沒老淚縱橫起來,“行!青子,你……你總算干了件人事啊,就這么辦,就這么辦!”
老人頓時唏噓起來。沒轍,這娃子實在太讓人不省心了……
就拿豆子的事情來說吧,雖說上回收的豆子也付了鄉(xiāng)親們一些錢,可最后算下來居然才花了不到三百個銅子,卻收了那么幾大筐,起碼值五六百個銅子。沒辦法,有些鄉(xiāng)親們?nèi)X也不要,更多的是象征性的收一些,也不多問。
那時候這娃子還沒干后來那些出格的事呢,鄉(xiāng)親們也不曉得他收豆子要干嘛,反正就是半賣半送的。可后來的事委實讓楊老爹一個頭兩個大,這娃子也不曉得腦子怎么長的,豆子拿回來就開始使勁的折騰,莫名其妙的給捂得發(fā)了霉,還扔了不少,這些事若是給鄉(xiāng)親們曉得了,那還得了?
楊老爹自然一句都不敢往外邊說,可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這些事終究還是傳了出去。村子本來就小,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楊老爹走在村里頭,都不敢正眼瞧人,就怕人問起豆子的事。問這娃子,他又不說,憋得楊老爹一個老實人,連鐵錘都借來了,可終于還是沒下手。
現(xiàn)在總算不怕別人問起了,也不用說能掙多少錢,只要這些豆子沒給糟蹋,自己總算是能給街坊鄰居們一個交待了。
想到這里,楊老爹總算舒了口氣,將手里頭那剩下的一點蒜瓣扔進嘴里大口的嚼起來,嚼了幾下忽然又停下來,扭過頭盯著黎青山。
“可是青子……”
“嘿,又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