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首歌,叫《久別的人》,是這樣唱的:
久別的人盼重逢
重逢就怕日匆匆
情絲正像藕絲織纜繩
拴住日光和月影
怎能忘記夏夜聽蟬鳴
怎能忘記冬晨踏雪行
雪一樣的童心
虹一樣的夢
怎知情海浪難平
你可知那歲月摧人老
熬了多少日昏月朦朧
尋情不認林蔭路
敘舊難找鴛鴦亭
嚕嚕嚕嚕嚕...
久別的人盼重逢
重逢就怕日匆匆
一次次離別
一次次重逢
路也漫漫霧也朦朦
霧也朦朦淚也朦朦
霧也朦朦淚也朦朦.....
再次遇到田軍讓我內(nèi)心受到了很大的震動,平靜許久的心湖又起了波瀾。這一切又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該相逢的人注定還是要相逢的。即使是久別的人,也總會有相逢的那一天。其實這次從BJ回來之前,我也聽說了他的一些概況。如今,他和黃健生都已經(jīng)成為了億萬富翁,是我們老家那個小鎮(zhèn)最有錢的兩個人。而且他倆一直關(guān)系不錯。老黃我聽說,高中畢業(yè)后,他到一家建筑公司從小工做起,后做領(lǐng)班,一直做到項目經(jīng)理。最后又另起爐灶單干,自己成立了一個公司??克谑±锂敻睍浀墓酶笌兔?,他的公司越做越大。像滾雪球一樣,不到十年,已然是身家上億的響當當?shù)乃狡罄习辶?。而田軍呢,一提起他,我就羞愧難當,內(nèi)心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在感情單純的少女時代,他以及他的父母對我是那樣的好,現(xiàn)在想想,他和他的家庭都是能接受我的,如果我更加爭氣一點早一年考上大學,如果不是因為那次偶然的“失貞事件”,我們很有可能就是非常幸福的一對伴侶。而在我當時少女的心目中,他既像比我略大一點的哥哥,又像我親梅竹馬的男朋友。我對他充滿了依賴,信心滿滿的認為自己的未來會很有把握的和他聯(lián)系在一起的。但是,可惡的藝考卻毀掉了這所有的一切。
第一年高考,田軍即以較好的成績考上了江南一所輕工大學。而我,落榜了。第二年,我還是落榜了。成績不好,怨不得人。第三年,國家試行藝術(shù)院校特殊分數(shù)政策,當省城某大學的趙老師把這個消息告訴我時,我覺得機會來了。趙老師說,他認識BJ一知名藝術(shù)院校的劉教授,可以讓他幫幫忙。一開始是文化課統(tǒng)考,畢竟有一定的基礎(chǔ),我的分數(shù)是綽綽有余。后到BJ參加面試,我樂理和樂器演奏也基本通過了BJ這所學校錄取老師的面試和考核。當時,劉是招生組組長??纪旰?,劉讓我回去等通知。當年暑假剛開始不久,我接到趙的電話,說劉教授到我們洪川來了,希望再見見我,并讓我?guī)吓萌ニ〉馁e館房間。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叩響了劉教授住的賓館房門。劉有四十多歲,戴著眼鏡,很儒雅,看到我來,非常熱情的把我迎進了房間。看得出,他對我的印象很好。劉說,整個招生組對我都比較滿意,但是本著對學生,對學校負責的態(tài)度,他還想再聽聽我的琵琶演奏。如果滿意,就能基本敲定了。他在鏡片后面的眼睛微微閃著光,并慢慢的關(guān)上了房門。我演奏了一首《十面埋伏》,一首《春江花月夜》,他微微閉上眼睛,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演奏完,他說:“好,我決定了,你已經(jīng)光榮的成為我院民樂系一名學生了?!薄罢娴膯?,這是真的嗎?”我不由的狂喜萬分?!爱斎?,”,他笑瞇瞇的說,我是招生組組長,我說話還不算數(shù)嗎!“太好了,劉教授,我該怎么感謝你??!”“呵呵,不用,誰讓我看到你,就喜歡上你這個學生呢!”“走,一起吃飯去”,他又提議。“那,那我請你吧!”我惶恐不安地說?!白屇阏埵裁囱?,一個窮學生!”他親昵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的腦袋,一瞬間被幸福沖暈了,霎那間分不清東南西北。在轉(zhuǎn)身往外走的時候,我竟然絆上了房間里椅子的腿,我摔倒了!后來的一切都是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發(fā)生的。隨著嘎嘣兩聲,我襯衣的兩個扣子竟然也崩掉了。而趕緊過來拉我起身的劉教授恰恰看到了。本來,他是一只手拉我的手,另一只手托我的后腰的。但他卻不愿意放手了,他像中了魔一樣,眼睛癡癡地盯著我的胸部,嘴里喃喃的說“我親愛的學生,你好美!你就是中國的維納斯!”急迫,羞恥讓我滿臉通紅,腦子也一片空白。劉教發(fā)狂地把我推倒在賓館的席夢思床上。“不,不要!”我努力掙扎著,可是在賓館松軟的席夢思床上,我使不上勁。劉一邊上下其手,一邊氣喘吁吁的說:“我親愛的學生,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愛上了你。我對天發(fā)誓,保證讓你成為全國一流的民樂演奏家。”漸漸的,我沒勁掙扎了,我不再反抗了,因為反抗也沒有用。我也不敢大聲呼救,因為我知道,一旦呼救,后果不堪設(shè)想。我只有閉上眼睛咬緊嘴唇,兩顆屈辱的豆大的眼淚從我的眼角滾落下來。事后,劉跪倒在我的腳下,一邊痛哭流涕,一邊又賭咒發(fā)誓,再次的說如何一見面就喜歡我,并保證我以后到BJ上學的一切開銷都由他來負責。他甚至保證,說要和妻子離婚,要娶我。我麻木的搖了搖頭,當時想死的心都有了。命運對我是如此的苛刻,讓這樣一個女孩承擔如此不堪。雖然,我并不是把貞操看的比天還大,就好像劉教授后來說,是女人總是要過這一關(guān)的。但我還是無比的痛苦和后悔。我意識到,我和田軍之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曾經(jīng)做了十幾年的關(guān)于未來的愛的幻想和美夢徹底破碎了。
因為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我內(nèi)心充滿了慚愧和羞恥。更讓我覺得難以見人的是,當時竟然不知是誰,有意還是無意散發(fā)消息出去,說看到我單獨一個人到BJ招生教授的房間里,展開美人計攻勢,以身體換取了到BJ上學的資格。我后來才了解到,這是我的競爭對手,另外一個在洪川學民樂的女孩因為被我擠下來了而放出的謠言。相反,劉教授對我說,這個女生為了換取到BJ上自費生的資格,主動色誘劉教授。可是劉對她不感興趣。按照當時BJ這所院校的政策和規(guī)定,如果我被錄取了,她的自費名額就會取消。如果我沒被錄取,我們兩個人之間可以錄取一個自費生。對于我來說,家庭經(jīng)濟窘迫,肯定上不起自費。所以,我被錄取,等于斷了她到BJ上學的希望。所以,她就妒忌并且造謠。不過她也算歪打正著,雖然沒看到,卻貌似說對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我為了上學和劉教授上床的事情在劉離開洪川我被錄取后竟然在老家的縣城里傳的滿城風雨。父親聽到后老淚縱橫,他對我說:“孩子,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即使你不清白,我也相信你是迫不得已才這樣做的。你不是一個壞孩子。都是爸爸沒本事,讓你受委屈了。到BJ好好上學吧,以后能不回來就盡量不要回來了!”我們父女兩個抱頭痛哭。而我對于田軍全家,和自己家的幾個親戚,也采取了避而不見的態(tài)度。其實越是這樣,越讓人們相信了傳言的真實性,越會是議論紛紛,又越讓我無臉見人。我后來再沒有和劉教授發(fā)生過什么,他出于愧疚,想從經(jīng)濟上接濟我,被我拒絕了。他想繼續(xù)占有我的想法,更被我以死相拼后,徹底的化為烏有。但我接受了他給我介紹的幾個樂器家教的工作,靠著一邊上學,一邊做家教,我算是圓滿完成了學業(yè)。父親體質(zhì)不好,竟然在我到BJ上學一年后得病去世了,他的死,讓我在洪川的唯一的念想和牽掛都完全斷絕了。從此后,我全身心的撲在學業(yè)上,再也沒回過洪川。大學畢業(yè)后,我被保研。研究生畢業(yè)后,又到另外一所學校任教。但在BJ,我并沒有忘記洪川,也從新聞上留意關(guān)注我們家鄉(xiāng)的信息。碰到到BJ的洪川人,我有時問問他們老家的情況。有時,我也在網(wǎng)上搜尋以前那些同學的名字。而讓我十分驚訝的是,我少年時代的最愛的哥哥田軍,竟然成為了洪川市一名年輕有為的青年企業(yè)家。這讓我無比的欣慰。一個人的時候,我常常在內(nèi)心里說,我親愛的田軍哥,當年我不辭而別,只是怕連累你,不愿再讓你遭受無辜的恥辱。但在我的內(nèi)心,我是多么的牽掛你啊,雖然少年不再,青春不再,我卻會永遠為你祈福,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這么多年,我一直未婚,其實帶有自己為田軍贖罪的味道。村上春樹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還會再相逢。一晃多年,命運終又讓我們再次相逢。這一次,我沒有錯過機會。
那天,在洪川市正泰路一家粵味酒樓的一個包廂里,我和田軍兩個人相視而坐。本來說好,那天,我請老黃,田軍,還有田軍的妻子吃飯,結(jié)果,只有田軍來了。田軍說,老黃要接待市里的一個領(lǐng)導,而葛曉蕓部隊上有急事,田軍還說,是葛曉蕓讓他來的。吃飯當中,我們說起以前上學的事兒,說起我爸爸的去世,說起他的父母,我們兩個的眼圈都有點發(fā)紅。田軍則不斷給我夾著菜,想借此掩飾自己的情緒。這一頓飯吃的凄苦,酸澀。后來,服務(wù)員過來,把飯菜撤掉,給我們上了兩杯綠碧螺春。我走過去,把包廂里的大燈關(guān)掉,開成了藍色的壁燈,我邀請?zhí)镘娹D(zhuǎn)移到沙發(fā)上去坐。
我用幽幽的眼神看著這個我少女時代曾無比親近的男人,我說:“當初,我離開洪川,一直都不聯(lián)系你。你恨我嗎?”田軍說:“這么多年過去了,不談那個了?!蔽覇枺骸澳悄愫髞碚疫^我嗎?”田軍說:“找過,找了好多次。我還找到你的爸爸。但你爸爸讓我別再找你!”我問:“那么,這么多年,你還一直惦記我嗎?”田軍說:“惦記,怎么能不惦記呢。少年時代的感情是最純真的和最讓人難忘的啊??墒悄悖瑓s一直像失蹤了一樣,唉!”我說:“我常常恨我自己,當年,你和你們?nèi)覍ξ夷敲春?,我卻一直沒有報答你們的機會!”田軍說:“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著名音樂家了,如果我媽媽知道了,肯定也會非常高興!”我想到少年時代的好哥哥田軍,如今雖是已億萬富豪,但似水的年華不再,我們再也回不到當初那般美好了。想到這,我不由的哽咽失聲。田軍趕緊安慰我,他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輕輕的拍著,說“好了,好了,別哭了”。我說:“田軍哥,我給你唱首歌吧!”于是,我用迷離的淚眼盯著田軍的眼睛,看著這個早已脫離少年的青澀和內(nèi)斂,已變得成熟穩(wěn)健的男人,開始輕輕吟唱那首《久別的人》,當我唱到“你可知那歲月摧人老看,熬了多少日昏月朦朧”時,田軍也泣不成聲。我們倆個抱頭痛哭。我說“我的好哥哥,多少年魂牽夢繞,我一直都在想你!”田軍也嘆了一口氣,他用滿含深情的眼光看著我。我們終于在沙發(fā)上擁吻,甜蜜而又憂傷,好像是分隔了多年的情侶重聚。外面的走廊上仿佛有服務(wù)員在說話,我站起來,把包廂的門鎖上,重新和田軍接吻。后來,我們都已忘記了周圍的世界,沉浸在兩情相悅中。田軍抽泣著說:“燕,你為何還這樣迷人,我為何還一直都忘不了你,為何我們又能重聚?為何!為何呢?”
為何呢?人與人之間的聚散,往往都是人世輪回種下的因果。我們看不清前世的因,卻逃避不了今生的果。就是因為這樣的因果,相逢和離別就一直貫穿在我們生命的始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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