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白也
“是你？”
李丘見到這人，立刻脫口而出。
“這人是誰？你認(rèn)識嗎？怎么會在這里？”周縣令向李丘問道。
兩位考官也是立刻用警覺的眼神看著來人，這人是怎么來到這里了？
李丘也感到奇怪，反問道：“難道你們不認(rèn)識嗎？他就是今早在學(xué)館門口檢查試靈紙的考官?！?p> “哈哈，我記得你小子?！边@青年看見了李丘，也笑道。
他再看著屋里的四人皆是面面相覷的模樣，不由得露出自鳴得意的神情。
梁真人這時很是火氣上頭，瞧見這人輕佻態(tài)度，很不耐煩地怒道：“童子靈試只有我們兩位考官，哪里還有其他人？侍衛(wèi)何在？趕快把這個以假亂真的家伙趕出去?！?p> 這青年只顧著看著眾人臉上的反應(yīng)，根本沒有將梁真人的怒斥當(dāng)做一回事，還是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印?p> 接著，他走到茶桌邊，毫不客氣地一屁股躺在椅子上。
“好了，我聽說這童子靈試中途暫停了，你們誰能說說這是什么情況？”這青年再說道。
在場眾人都沒回答，心中各有思量。
在沒確定他的身份前，哪怕這位急到怒火攻心的梁真人也沒有貿(mào)然動手，但他還是急怒，索性直接站起，就等著讓侍衛(wèi)進(jìn)來將其趕走。
“怎么？還是沒人想說嗎？”這時，半倚著的青年把手中的折扇一打，猛地一扇，其身上立刻射出一陣洶洶靈壓，直穿過眾人。
此間三位筑基期修士被這驚風(fēng)一掃，皆是身體晃動，忙不迭地才運功抵御住。
只有李丘是真吃了這殃及池魚之虧，他是頭一次正面受到如此程度的靈壓沖擊，比之杜理佐當(dāng)日在縣府別院釋放的那陣殺意要強(qiáng)勁得多，李丘這一下是眼見金光，胸口錘痛，同時暈眩不止。
這人絕對是和杜理佐一般的強(qiáng)者。
于是，此間眾人，除了李丘，一并站起，面露警惕地看向他，同時更多是一分小心謹(jǐn)慎。
反倒是這青年像是從頭到尾都沒將在場眾人放在眼里，他又像是自顧自地說道“既然你們這么想知道我是誰，那我就大發(fā)慈悲地告訴你們好了。我叫白也，是這次溪山州的監(jiān)察使。當(dāng)然，你們誰還有懷疑的話，盡可以過來試一試?！?p> 這青年說完，除了李丘之外的三人皆似被一棒打醒的驚訝表情，但是身體已經(jīng)立刻反應(yīng)起來，皆急忙起身后退，同時向這青年雙手抱拳，鞠躬告罪。
“小的不知監(jiān)察使大人駕臨，還請恕罪?！?p> 也是。試問一名聚靈期的修士何必犯著得罪五大宗門的風(fēng)險，來這小小縣城招搖撞騙了？所以，眾人當(dāng)即選擇了相信這名叫白也的青年所言，又急忙道歉。
再說這童子靈試中的監(jiān)察使和普通考官，兩者都是朝廷體制外的存在，不在周縣令這種正式的官僚體系之中。但兩者同樣不能簡單地一概而論，因為這些考官們的產(chǎn)生大多都是由朝廷禮部直接從歷年的考官中抽選，也有部分會以內(nèi)部推薦的形式，篩選出背景清白的筑基期修士，然后分配到洪武王朝十個州、幾十個縣府的考場主持考試，這些人基本上可以看作是代行朝廷權(quán)力的“臨時人員”，所以，像周縣令這種地方官員不全都把他們看在眼里，也都是與他們表面客套而已。
但監(jiān)察使可就屬于是貴人存在了。杜理佐曾有提過，這整片大陸的童子靈試其實都是五大宗門在背后提供支持，其中當(dāng)有物力人力，比如數(shù)以百萬計的試靈紙，又比如這每州一位的監(jiān)察使。
沒錯，監(jiān)察使不僅僅是要聚靈期以上的修士，還一定得是五大宗門培養(yǎng)的真正高手擔(dān)任，他們可與那些出身復(fù)雜、戰(zhàn)力參差不齊的江湖修士有著天壤之別。所以，哪怕是身為封疆大吏的州府見了，都得是客客氣氣。既是因為他們戰(zhàn)力強(qiáng)大的潛力強(qiáng)者，同時也因為他們身后背靠著是一棵參天大樹。
不過，一般來說，監(jiān)察使人選有限，所以即使是悄悄抵達(dá)各州后，也通常早就被州府想盡辦法打聽到，然后捧作上賓請了去，怎么會下到這小縣城里來了？所以，這兩位考官，也包括周縣令，都顯然是忘記了這一回事，以為他是假冒的考官。
...
“恕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監(jiān)察使大人，還請大人降罪?！眲倓傔€臉紅筋爆的梁真人瞬間變了臉色，一下子臉色就變得又青又藍(lán)，連忙跪在地上磕頭認(rèn)罪。
這青年坐在椅子上，看見這情形，立刻就皺起眉頭，一臉膩歪的樣子，煩道：“別，不許跪。我就頂煩你這套。您這年紀(jì)，腿腳可不太好使，跪麻了我可扶不起?！?p> “登登?！边@時，梁真人喚來的兩名侍衛(wèi)終于是來了，看見室內(nèi)這一幕，低頭道。
“大人，請問...”
這下，屋內(nèi)眾人也扭頭看著門口的這兩名侍衛(wèi)，周縣令只得急忙向這兩人使了個眼色，讓兩名侍衛(wèi)退了出去。
這下，這位梁真人是真的糗大了，他的臉色再次青紅變換，瞬間面紅耳赤，那真是顏面盡失。
“好了，現(xiàn)在你們鬧也鬧夠了，誰想第一個說說發(fā)生了什么事？”這名叫白也的青年再次說道。
其他幾人還沒想好要說什么。
這時，梁真人剛站起來，立馬就又磕了一個頭，再次求道：“大人，屬下有冤要訴?！?p> 李丘見狀，忍不住瞪起眼睛，看著這胖乎乎的跪在地上梁真人把姿勢做足了，李丘心里直氣道，這可真是惡人先告狀。
白也看著跪在地上的梁真人，說道：“站起來，不許跪。我任溪山州監(jiān)察使，來華安縣，只辦三件事，公平，公平，還是公平。我看你這臉都變色了，說明你是很冤吶，那就說說看。”
梁真人現(xiàn)在可真是滿腹“委屈”，他這才站起身，拍著膝蓋說道：“大人，我乃是這次華安縣童子靈試的考官，也擔(dān)任過多屆其他地方的考官，一向唯才是舉，量才而用，不畏強(qiáng)權(quán)。今天下午，這名考生在靈魄測驗中，并未測得靈魄的存在，所以我和邢道友二人一商定，都認(rèn)為這名考生在該項測驗中可判定為不入流，理應(yīng)自動離場?？墒?，周大人他身為華安縣縣令，以特權(quán)施壓，硬是要求我倆給這位考生改定最終的成績?！?p> 白也聽完，露出驚奇面色，看向李丘：“沒有靈魄？這世上竟然還有這種人？我可第一次聽說。沒有靈魄的話，那就意味著即使有靈力，也無法從靈魄中摸索出修煉路徑和戰(zhàn)斗法門，那你們以未入流來評定，應(yīng)該是合理的?！?p> 白也看著李丘，想起早上那張試靈紙，心中有些疑惑，一般來說，試靈紙的撕裂形態(tài)可大致判斷考生的靈力修行天賦幾何，李丘早上所交的那張試靈紙是早上所有考生中最漂亮干脆的一張，靈力修行天賦如此，那么他的靈魄天賦想來也不會太差才對。這就是白也想不明白的地方了，所以他眼睛一抬，就用扇子指著周縣令說道：“好了，如果梁考官說得沒錯，這位考生的靈魄乃不入流，那么周縣令你把這位考生留下來的行為，確實是逾越了縣令應(yīng)有的權(quán)力，你可有話要說？”
周縣令立刻向前走了一步，說道：“白大人，事情的前半部分確實如梁真人所說不假，可這位考生他也持有陽燧山的前輩賜予的觀山玉。我聽聞，持有觀山玉者，不論其資質(zhì)如何，只要其真心誠意想拜入宗門，都可以無條件地成為陽燧山的弟子，不知此事可否為真？”
白也一驚，說道：“觀山玉？這小子還有觀山玉？快拿過來我看看?！?p> 李丘一聽，立刻從懷里取出他珍藏的觀山玉，呈了過去。
白也拿起這枚觀山玉，反復(fù)端詳，幾經(jīng)確認(rèn)后，驚訝地說道：“沒錯，你這小鬼怎么會有觀山玉的？不過，這枚觀山玉確實是真的，那照理來說，這位周大人確實也只是在合理提出要求?！?p> 梁真人這時是熱汗涔涔，急忙說道：“大人，即使事情是這樣，但我還是有話要說?！?p> 白也這時皺著眉頭，嗔道：“怎么？我已經(jīng)確認(rèn)過了，這枚觀山玉是貨真價實，難道你不相信？”
梁真人低頭說道：“屬下不敢懷疑大人的判斷，不過屬下只是說一說自己的見解?！?p> 白也瞄了一眼梁真人，說道：“那你請說吧。”
梁真人這才如釋重負(fù)，徐徐說道：“屬下作為童子靈試的考官，公正評定每個考生的才能，盡力讓每一位可造之材前往最適合的地方學(xué)習(xí)成長，這才是我盡職盡責(zé)的表現(xiàn)。五大宗門乃東元大陸的修真圣地，我聽說只有真正的稀世之才才有資格有能力在其中學(xué)習(xí)，而這位小兄弟他雖然有著不錯的靈力修行天賦，但卻沒有靈魄。這樣的資質(zhì)，即使拜入陽燧山，一旦與當(dāng)世之天才一同競爭上游，恐怕只會一敗涂地，徹底認(rèn)識到他的缺陷，最后只會挫傷他修行的心志，這是我擔(dān)心的地方。而我聽說，京城恭親王有個小世子，天賦極佳，只是在這天才濟(jì)濟(jì)的大世中，才顯得黯淡蒙塵。而且，恭親王仁慈寬厚，愿意許以國立學(xué)院的入學(xué)名額以及一筆能保證他下半生安穩(wěn)無憂的厚禮來與這位小兄弟做個交換。想來，國立學(xué)院或許是個更適合這位小兄弟的地方，所以為了這位小兄弟的未來著想，我才極力想要促成此事。我想，陽燧山的前輩們也是這么想的吧?！?p> 白也怎么會不知道這梁真人看上去一副冠冕堂皇，義正言辭的說出這些話，其實在這人心里在打的什么鬼主意。只是這梁真人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如果讓沒有靈魄的李丘拜入陽燧山，對他來說真的是一件好事嗎？白也權(quán)衡斟酌起來。
這回，李丘是真的被逼急了，他立刻想到，要是這時他再不勇敢一些，他的未來恐怕就要再次被他人篡改。
所以，李丘就學(xué)著周縣令那樣，站了出來，斗膽說道：“白大人，我有話要說?！?p> 白也眼神一亮，看著李丘，說道：“好，那你也說說看。”
李丘說道：“我從小聽說過許多古代的神仙的無敵傳說，他們的成長經(jīng)歷十分有傳奇色彩，因為其中許多都不是那個時代最被看好的人物，甚至他們也有的也是從小就被視為像我這般天賦殘缺的怪胎，可最后他們還是依靠努力，成為了閃耀歷史的一代傳奇，這是為何？我爺爺曾說過，匹夫不可奪志也，有志者，事竟成。我從小就向往強(qiáng)者在人生渺茫漆黑的原野上勇敢開辟未來的傳說，曾做過許多模仿英雄的夢，我從未改變過我的夢想?，F(xiàn)在，就有這么一個機(jī)會放在我面前，可有人卻要剝奪我的志向，還說得是如此正義合理，就是要輕易地將我的夢想抹殺。您說，我心中的意氣能夠如此平息嗎？所以，我不愿意用我的志氣去和安逸的生活做妥協(xié)，我至少要成為有面對生命的勇氣的強(qiáng)者?！?p> “好！”白也聽完，也忍不住撫掌叫道：“好一個有面對生命的勇氣的強(qiáng)者！我輩逆天修行，確實需要非凡的大勇氣。可是你與傳說前輩們可不同，他們的天賦雖然也有的極差，只能用狹窄的懸崖峭壁來形容，傳說中的前輩們還是能憑借著大勇氣、大機(jī)緣才到達(dá)彼岸。但你不同，你沒有靈魄，你連路都沒有，你還有勇氣走下去嗎？”
李丘此刻心中熊焰燃燒，他攥緊拳頭，說道：“有，一定有。就算面對的是沒有光明的前路，我也不甘躺在溫暖的黑暗中。我的未來，不是說一定要成為什么樣的人，我只是拼死也不愿意與困難妥協(xié)罷了。”
白也聽完，很是欣賞李丘這股勇氣，不禁也笑了起來：“說得好，希望你今后能夠說到做到?！?p> 在一旁的梁真人一看這架勢，又立刻說道：“可是大人，恭親王他...”
白也把扇子朝梁真人一豎，讓他止住，冷聲道：“我說過，我來華安縣是為何而來，你聽不見嗎？還是要我大聲點？”
梁真人一聽，慌張地退了回去。
白也又朝著李丘問道：“我還想知道，這位給你觀山玉的前輩，你可知道他的名諱？”
李丘這時想了想，才決定說道：“她說，她叫杜理佐。”
“什么？居然是小師姑？”白也一聽這名字，好像被嚇到一般，右手的扇子好像也一時拿不住，掉到了左手上。
李丘和周縣令都緊張地看著這位白大人的反應(yīng)。
白也聽到杜理佐的名字，可真是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半晌，才從石化中緩解過來，對李丘似笑非笑道：“好吧，我明白了。我原先還在想會是哪位師叔這么瀟灑隨意，如果是小師姑的話，那就沒事了。這枚觀山玉就是你的了。”
然后白也又搖著扇子，看向梁真人，諷刺道：“得虧你今天遇到了我，讓我把你攔下了?；蛘呶覄衲慊厝ブ螅€是讓你那位王爺前去陽燧山，或許挨我那位小師姑幾道劍斬之后，人會變得清醒一些。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