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霾的夜空籠罩著燈火渴睡的眼睛,銀白的荒漠擁抱了這座從未下過雪的城市——龍溪城。四面荒蕪,死寂一片,沒有一星半點生命的跡象,除了那線雜亂而又密集的獸類足跡。
跟隨著獸類足跡到來的方向,穿過無垠的白色荒漠,越過無數的城市廢墟,突破層層的魔力結界,獸印戛然而止。不,不止是戛然而止,而是在慢慢消失。另一邊的世界,全然早已被一片詭異的紅芒所籠罩,土壤上布滿了縱橫交錯如同血管般的網格,密密麻麻的網格將整個大地都染成了令人作嘔的猩紅色;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冷香,任何一點吸入的空氣都混雜著泥土的芳香和尸體的腐臭,這氣味就如同死神在欣賞眾生的頭顱般令人毛骨悚然。
越接近網格的中央,那紅芒愈盛,艷麗的赤芒好似化不開的無邊血幕;那怪香更濃,濃稠的血腥味好似來自無底地獄的死神手骨。俯身下視,那如同血管般的網格,竟在一束黑焰的引導下緊密地糾結在一起,漸漸化為一團直徑過百米的紅球,紅色的龐然大物不斷高速地旋轉,紅黑聚散,光影離合,散發(fā)著來自地獄的問候。突然之間,紅球拔地而起,黑焰應聲而滅,已然化為純赤的龐然大物如同一枚掙脫束縛的血卵,濺射出幾乎能覆蓋整個血網的黑色粘液,化為一道赤芒,剎那間消失在天際厚重的血云之中。
那血云之上似乎隱藏著什么東西,用這樣一種奇怪的方式與這片大地相聯結。那些被粘液淋到的血管們,就如同惡魔見到鮮活的生命般突然興奮起來,血芒搖曳,肉肌縮放,以一種嬰孩吸吮母乳般的速度快速運作起來,不斷從扎入大地的跟腳抽出一個又一個猩紅的血塊,流水線般向中央傳遞。很快,第二枚,第三枚血卵相繼消失,而那些血管受到粘液的洗禮卻更加興奮。如同惡魔在獰笑,剛才還是堅實的土地,此刻卻化為了沸騰的血池,肆意流淌的血汁侵蝕了更多紅芒之外的土地。
銀白的大地突然被套上滿是鮮血和腐臭的牢籠,紅白兩色的拉鋸戰(zhàn)在兩個世界的交界處展開。血云密布的天空,晃晃有電芒閃爍,沉滯的空氣此刻卻傳來隱隱的滾雷。
“轟隆”“咔嚓”
一道銀亮的“驚龍”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精確無比地落在那沾血的手指染指這片土地的指尖處,血色訝然褪去,化為一片焦糊,一股焦臭帶著青煙悠然彌漫。
“怒雷禁制!”天空中傳來一聲低沉的驚呼。接著,仿佛整個天空中雷電都炸了群一般,一道趕著一道的電擊拖拽著華麗的尾鞭接連不斷地抽打,轟擊在每一處越界的血汁之上。頃刻間,風云失色,日月無光,更多的雷電與一個漂浮在半空中的符文吸引在一起,以O字型的路線扭扯運轉,織成一張巨大的雷電網絡。
反擊!
當雷網與血霧轟然相撞,血霧的攻勢幾乎沒有還手之力,霎時間便被雷網所化解,只見無數雷擊搖撼著早已結成陣勢的血霧,每一下的抽打都使得血霧的的顏色蒼白一分,眼看著血霧紅芒閃爍,搖晃不穩(wěn),仿佛頃刻間就要土崩瓦解,化為烏有了。
突然間,雷網似乎察覺到空氣中的極大威脅,白芒一閃,驟然改變了行進的方向,同時,幾道蛟龍般巨大、迅猛的閃電激射而出,將血霧生生撕開數條裂縫,詭譎的華麗直刺向血霧中央再次發(fā)射到半空的血卵。
“咦?”
禁制從來不會主動進攻范圍之外的特定目標,可此時的情景卻讓人大跌眼鏡。血卵以迅雷不及之勢在閃電到達之前訇然龜裂,幾股黑氣自裂痕處涌出,用萬分之一秒的時間迅速擴散開來,形成一張大幕。只見幾道電光一閃而過,卻如同泥牛入海般被大幕悄無聲息地吸收殆盡。
吸收了電光的大幕不斷收縮凝聚,逐漸形成一個黑色的人形。人形周身被一團紫黑的云霧籠罩,除了依稀顯現的一襲黑袍,實在難以窺其全貌。此時的雷網如同被激怒的野獸,以狂暴的電雨發(fā)泄自己的憤怒,一串串電花在幾毫秒之間如流水般再次向此人投去,藍光乍現,只留下幻影在夜空中碎裂出凄美的天使淚痕。
不知何時,黑色人形早已幻化出一件古怪的短杖兵器,只見杖頭處一顆碧綠的寶石漂浮在半空,杖身為九株蛇形,皆纏繞寶石,吞吐蛇信,在夜空中閃耀著瑩綠的光芒。只見他輕描淡寫地在半空中凌空虛畫幾筆,霎時,一股令人肝膽欲碎的綠色能量爆裂開來,空氣劇烈地震顫,幾竄電花被空氣所扭曲,頓時化為烏有。地上的血池此時仿佛也受到綠色能量的感染,一時間燃起了熊熊烈火,綠焰虧天,瘴氣蔽日,無數怨魂撕心裂肺的哀嚎能讓一切有理智的人發(fā)瘋。可惜它的敵人并不是人,而是一張充滿了強大力量的禁制力場。
怒雷禁制此時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強大對手,更多的能量源源不斷地加入戰(zhàn)斗,半空中的符文變得更加明亮,銀光乍現,兩個世界似乎都被銀霜所覆蓋,散發(fā)出奪人心魄的力量。無數的雷鞭自天空落下,擊打在明晃晃的符文之上,空氣中的一切雜質仿佛都被強大磁場吸收殆盡,干凈透明得令人難以置信。
雷聲止息,天高云淡,此時吸收了足夠多雷元素的符文竟然化為透明,似乎剛才的一切都未曾發(fā)生過一般,見證記憶的只有那消失了三個獸蹄痕的一串獸蹄印。
黑色人形似乎呆滯了一下,接著他手中散發(fā)著綠色能量線的杖形兵器化為一道綠芒收入了黑袍之中,血池中的烈焰隨著綠芒的消失也逐漸流水般的熄滅,重新開始有條不紊地工作。他降下身形,緩緩移動到符文前百米處。
透明的空氣中隱隱有微弱但卻霸道的電能在流動,發(fā)出連續(xù)刮鐵屑般的聲響,仿佛蓄勢待發(fā)的猛獸不斷發(fā)出警告來人的低吼。黑色人形一聲冷笑,接著便發(fā)出一種如尖牙摩擦鐵骨般的聲音,仿佛在與某種東西交流。
“真可憐啊,你的主人竟然忍心把一只這么厲害的神獸作為禁制的犧牲品扔在這冰天雪地的地方,真不懂他的心是不是鐵打的嘍?!?p> 說到這里,黑色人形故意停頓了一下,仔細觀察著眼前世界的一舉一動,只見血霧前的空氣隱約抽動了一下,接著又恢復平常。于是,他便繼續(xù)用那種難聽到極點的聲音說了下去。
“呵呵,別害怕,我其實是來救你的,你的主人戰(zhàn)敗了,他們的聯盟也解體了,剩下的也只有在這個空間里迷路,絕望,然后化為一堆枯骨罷了??伤麉s留下了你,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他打不過我,只好讓擁有強大力量的你拖住我,好讓他們多活幾個小時,真是卑鄙啊,你只是他們的替死鬼?!?p> 空氣再次猛烈地抽動了一下,流動的電能化為實質,自上而下帶著萬均的威勢陡然劈斬,似乎想把眼前這個討厭的家伙劈成兩半。面對如此異變,黑色人形自然不敢怠慢,只見他手臂一振,一團血霧遽然化為赤盾,白光一閃,竟是硬生生的接住了這必殺的一擊,只是赤盾也自受創(chuàng)不小,在白光消失后不久便血色全無,化為一撮黑灰。
“哈哈,小家伙生氣了,不過威力還不錯?!闭f著,黑色人形便甩掉了袍袖上的黑灰,只見袍袖的袖口部分竟有些焦枯了,可見那一擊的威力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
“喻石上曾經說過,雷蒙獸除了力量強大之外,還是宇宙間最能敏銳探測能量的神獸,連黑洞中的能量波動都能探測得一清二楚,我們交手了這么多回,你應該對你我能力高低早就窺測清楚了吧。”
空氣并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刮鐵屑的聲音小了許多。
“當然,你也應該明白,只用我自身的實力,你已經不敵,再加上血怨獸的配合,干掉一個連主人都沒有的可憐蟲,簡直是易如反掌,”黑色人形清了清嗓子,接著說到,“可是,我卻不愿殺你,我恨的只是你那狠心的主人,他的懦弱,卑鄙和無恥配不上你的忠心,力量與才華。繼續(xù)跟著他,你只有死路一條;如果選擇棄暗投明跟著我,你會得到每個神獸都想得到的東西——無窮的力量與無限的生命?!?p> 白色的電光開始搖擺不定,黑色人形為以防萬一,一道綠芒從袖口射出,漂浮于半空,古怪的兵器散發(fā)著碧綠的光輝。血池的中心區(qū)域也飄來更多血霧,似乎在保護自己的主人。
接下來是一段漫長的沉默與僵持,就在黑色人形認為自己勸降失敗,剛要祭起法寶大打出手之時,清脆的叮叮聲不絕于耳,白芒也更加閃爍,黑色人形知道這是解除禁制封印的前奏,不禁心中涌起一陣狂喜與酸楚,心中默念:“乖孩子,就是這樣,到我這兒來,到我這兒來吧。。。。”
聲響止息,原本透明的符文,此刻卻又浮現于半空,只是卻少了能量的支持而顯得暗淡無光。
黑色人形見機不可失,全力鼓動身形,以閃電般的速度來到符文之前,容不得絲毫猶豫,早已于身前的杖形武器順手便插入了符文中心。只見符文猛烈一陣抽搐,空氣一陣撕扯般抖動。接著符文上便剝落下無數閃亮的晶片,如同天使的眼淚般在寒風中紛飛。
黑色人形輕輕揮了揮手,無邊的血池便如同潮水般向中心退卻,最終凝聚成為一頭巨大的紅毛巨獸。地獄般的場景出現了,如果從空中俯瞰,血肉所褪之處盡皆露出森森白骨,有人有獸,但都保持著臨死前最后一刻的痛苦與掙扎。無數的白骨竟延伸至天際,仿佛生命的烙印已經從這個世界上被抹去,剩下的只有死亡與戰(zhàn)栗。
紅毛異獸搖了搖它那紅毛虬曲的大腦袋,眼中依然保持著噬血與狂熱的紅芒,似乎對于黑色人形這個時候把它叫出來非常不滿,對著空中的人形低吼著,接著便又無可奈何的蹲坐在地上,用巨大的爪子撥攏一堆骷髏頭,像吃零食一樣一口一個大嚼起來,可眼神卻總盯著黑色人形的腦袋。
黑色人形對于地獄般的場面視若無睹,對于血怨獸的不滿也同樣無動于衷,目光只是專注的凝視著眼前禁制帷幕上不斷變得密集的裂紋。只見裂紋由細變粗,漸漸布滿了整片帷幕。
叮叮聲再次響起,可這次的聲線卻變得渾濁而沉悶,仿佛在敲響著封印的喪鐘。黑色人形不知何時已經在身前幻化出一方羅盤狀的綠色符印,黑色修長的手指不斷有規(guī)律地在上面指指點點。符印散發(fā)出綠色的氤氳,與白光糾纏在一起,漸漸化為一團若有實質的白洞,在黑色人形手指的指引下旋轉,放射。突然間,白洞化為一條光柱直沖云霄,頃刻間便吞噬了天地,萬物仿佛都被白洞所吸引,消失在茫茫白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