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初來乍到
陳青點點頭,表情有了些嚴(yán)肅“恩,是有這個可能。但也保不準(zhǔn),官府就是算準(zhǔn)了你會這么想。所以對那幾個人還是不能過于松懈,今天跟王鷹他們說那些話,是怕他們顧慮太多,到時候反漏了陷兒,如今他們也沒什么異議,咱倆說的這事兒,咱倆知道就完了。至于那小丫頭,你多盯著些。其他幾個,我想就算王重旗他們不在意,陳仿肯定也會上心。也別把事兒做得太刻意了,免得到時候下不來臺,弄巧成拙了?!?p> 陳項表示同意,點點頭道“知道了?!?p> 兩人在這件事情上達(dá)成共識后,出了偏殿,尋了王鷹等人去商討近段時間的戰(zhàn)略部署,你來我往的眼見著近了晌午,便散了各自回家吃飯去了。這邊,離歌笑幾人也忙活了半日,眼瞅著近了晌午。小梅用剛剝的玉薥黍磨了面兒,混了小米兒和大豆熬了粥,連帶著蒸了幾個饅頭。燕三娘烤了紅薯,五人這才得空吃了午飯。
柴胡一邊大口大口地吃著紅薯,一邊叨叨“這不修不知道,這房頂上,破了老大的一個洞,竟是光用泥填補(bǔ)了些,虧得這幾天沒下雨,要不然咱們跟睡外面兒也沒什么兩樣??磥硪L住,這修房子跟再蓋一間沒啥區(qū)別?!?p> 燕三娘聽得一笑,搖搖頭,看常憶卿吃得比以往更大快朵頤了,疑惑地看向常憶卿,問道“你餓啦?”
常憶卿左手拿著已經(jīng)吃了一半的饅頭正往嘴里送,右手還正要拿個紅薯,聽得這樣問,收了手,點點頭,皺皺眉,似乎也很奇怪“也不知道為什么,以前從沒感覺餓過,吃得也不多,可最近沒一會兒就餓了,剛才肚子都叫喚了。”
小梅正喝著粥,聽了常憶卿的話,笑著放下粥,拿了塊紅薯,一邊細(xì)細(xì)地剝了皮,一笑,向常憶卿道“那是你肚子里沒油水了,過幾天還有你餓的時候呢。噥”說著遞給常憶卿一個已經(jīng)剝得干凈的紅薯“現(xiàn)在知道什么叫‘粒粒皆辛苦’了吧?!?p> 常憶卿沒好氣地一把搶過紅薯,撇了一眼小梅,語氣隱隱帶了些驕傲“哼,別忘了,今天這粥里可有我的一份兒!”
小梅聽后,像是努力地在忍住笑,卻又鄭重地點點頭,神情佯裝認(rèn)真地道“是是是~”
離歌笑幾人都忍著笑意,自顧自地喝粥。幾人吃了午飯,便又去忙碌自己的事情,小梅依舊剝沒有剝完的玉薥黍,柴胡和離歌笑去修補(bǔ)房屋的瓦墻,燕三娘和常憶卿則去把路氏拿來的衣服投洗干凈,然后在院子里搭了架子,晾曬起來。大致忙得差不多了,已經(jīng)是夕陽西下的時辰,燕三娘、常憶卿與小梅三人匆匆做了飯,因著這兩天的事情太多,幾人都很是疲憊,吃過飯便各自睡下了。這樣的日子過了有六七日,五人都換上了農(nóng)村的粗布衣,顯得越發(fā)入鄉(xiāng)隨俗。為了把院子正經(jīng)地修整修整,離歌笑和柴胡向路氏家借了幾個镢頭,五個人把院子里的地,薄薄刨了一寸厚薄的表土,讓地變得平整了些,之后潑灑一層清水,讓地皮濕潤些再晾個半干,接著撒上些麥秸防止粘連,再拉來毛驢套上石磙碾壓平實,整個院落才顯得利落干凈了不少。這期間,路氏叫上了村里的其他婦女,教燕三娘和常憶卿怎樣晾菜、腌菜,為過冬存了幾大缸子,又幫忙把后拉來的幾筐玉薥黍都剝了籽兒,儲存好。陳奇也沒事兒干,便時常到這邊兒來逛逛,與離歌笑幾人都漸漸熟絡(luò)起來,再加上小梅的年紀(jì)與陳項相仿,兩人更是較其他人親近些。后來小梅還纏著陳奇,把他哄得高興,便將自己走鏢時學(xué)的一些個功夫,傾囊授予了離歌笑、柴胡和小梅三人,燕三娘和常憶卿也在一旁跟著學(xué)了幾招。如此,日子過得倒也不無趣,只是常憶卿到底還是嬌生慣養(yǎng),對于這種生活,還是有著些許不適,先是兩只手生了許多凍瘡,卻是以前不曾有過,所以也沒在意,日漸發(fā)覺喉嚨也干涸生澀起來,隱隱還帶有些疼痛,仍舊以為是這些天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再加上不想讓離歌笑幾人說自己是嬌小姐,便一直忍著沒說,又過了一日,喉嚨痛得更厲害了,手上的凍瘡也越發(fā)紅腫,這天晚上便沒吃多少。小梅很奇怪,詢問一番她也不肯明說,只道是有些累,不餓,早早去睡了。待眾人也都睡下時,又覺得有些腹饑難耐,終于禁不住委屈,一個人在被子里嚶嚶抽泣,小梅剛睡下,還沒有睡死,聽到抽泣的聲音,小心翼翼地撩開中間的簾子,向常憶卿那邊望去,只見被子鼓鼓的,不住地顫抖,很是驚訝。
小梅回頭看了眼柴胡已經(jīng)睡熟,便將簾子撩大了一些,探過些身子,向常憶卿那邊悄聲道“喂?喂?你還好吧?”
常憶卿緩了緩情緒,轉(zhuǎn)過身來,臉上還帶著淚痕,聲調(diào)委委屈屈地向小梅道“我嗓子痛,手也疼。”
小梅聽罷,十分詫異,語氣擔(dān)憂道“啊?怎么會這樣?”猶豫了一下,試探地看向常憶卿,語氣輕輕地問道“那,我能過去看看么?”
常憶卿現(xiàn)下正是脆弱的時候,勢氣自然也沒有平日里那般高,緩緩地點點頭,應(yīng)允道“恩,那你過來吧?!钡娦∶窂谋蛔永锍鰜?,撩開簾子,躡手躡腳地往常憶卿這邊過來,看他只穿了件中衣,心里有些過意不去,囑咐道“你披上點兒被子吧,太冷了?!?p> 小梅知道常憶卿的關(guān)切,暖暖一笑,擺擺手“沒事兒~”常憶卿卻是怕冷得很,緊緊地裹了被子,坐起身來。小梅過來后,轉(zhuǎn)身從火炕一邊兒的窗戶臺兒上拿下個油燈,從一旁放著的衣服里掏出火折子,點了燈,收起火折子,又回頭看了眼柴胡那邊,見沒什么動靜,方才向常憶卿道“把手伸出來讓我看看?!?p> 常憶卿依言把兩只手伸了出來,小梅伸手過去,想把常憶卿的手拿過來看,可剛一碰到她的手背,常憶卿便往后縮了縮,皺眉唏噓起來“嘶~疼......”
小梅被常憶卿這一下,嚇了一跳,不好意思起來“對不起啊,我輕一點兒哦?!闭f罷,左手輕托了常憶卿的兩只手掌,右手執(zhí)了油燈靠近看去,只見雙手背有大片的紅腫,觸手甚涼,較為突起的關(guān)節(jié)處,甚至有紫暗色,好在并沒有潰爛的現(xiàn)象,心里莫名地一陣酸楚,皺了眉,向常憶卿問道“你有沒有撓過?”
常憶卿此時臉上還帶著淚痕,緩緩點點頭,輕聲道“前幾天有些癢,沒忍住?!?p> 小梅一時心疼起來,嘆了口氣,直起身子,換了左手執(zhí)燈,并執(zhí)得高了些,向常憶卿道“把嘴巴張開,讓我看看你嗓子里?!背浨湟姥哉兆?,小梅探頭望去,油燈的光亮有限,但隱約還是能望見喉嚨里紅腫異常,放下燈,繼續(xù)詢問道“這幾日喝水怎么樣?”
常憶卿聽得這樣問,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淡淡道“和平日一樣。”
“你嗓子現(xiàn)在什么感覺?”為了進(jìn)一步確定癥狀,小梅繼續(xù)詢問
常憶卿自己咽了咽唾沫,感受了一下,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猶豫道“感覺......嗓子熱熱的,還.......有些干澀,咽唾沫的時候會痛。”
小梅聽罷,略作思索,頓了頓,儼然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問診狀態(tài),語氣自然地向常憶卿問道“那這幾日通便可好?”常憶卿一驚,沒想到問得這么直接,猛地一抬頭,吃驚地看了眼小梅,帶些怒氣地低頭不語,小梅起先也是一驚,好在他還算聰明,知道這確是有些忌諱,卻又不得不問,為難道“恩......我沒別的意思,總要問清楚,才好下藥.........是吧?”說罷試探性地看了看常憶卿,也不著急催促她。
常憶卿心里自然知道,小梅說的并沒有錯,但總還有些不好意思,頓了頓,低著頭喃喃道“也.....也是不太好。”
小梅至此,也不再問下去了,將油燈吹了,看向還在因為不好意思而低著頭的常憶卿,一笑安慰她道“沒什么事兒”常憶卿聽得小梅這樣說,也抬起了頭“手上的凍瘡,應(yīng)該是近幾天,洗衣服洗的,這山里的水涼,現(xiàn)下又是冬天,你以前沒干過這些活兒,一時適應(yīng)不了,也很正常。如今沒潰爛,應(yīng)該說,還不算嚴(yán)重,上點兒藥就好了。嗓子痛,是因為這里在半山腰上,難免風(fēng)熱外襲,再加上這幾日咱們剛來,一直忙活,精神又緊張,可能引起了肺胃盛熱,兩者一處便會咽喉腫痛,口渴心煩。不過,你也不必太緊張,放輕松些,這幾日好好調(diào)理調(diào)理就沒事兒了?!?p> 常憶卿自然也懂醫(yī),心知這些都沒錯,可她侯府小姐,平日里即使精通醫(yī)術(shù),身后也有內(nèi)府的藥房支應(yīng)著,如今可謂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兩手空空,也不知要怎么辦才好,嘟了嘴,為難道“可這荒山野嶺的,哪兒去找藥材?平日里在姐姐府上,都是與宮里一樣,由各省進(jìn)貢上好藥材的,這里什么都沒有啊.....”正說著,肚子突然咕咕咕地叫了起來,常憶卿一下子難為情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