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司馬，祭司
“加快速度，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趕到蔡莊！”一名大腹便便的滄州刺史府的虞候大聲向?qū)傧萝娛康馈?p> 路邊空地上，兩騎并排停下，其中一位正是墨侯府的四管家胡德力，一位是甲胄俱全的青年武將。他們后面還各跟隨著兩名親衛(wèi)，武將親衛(wèi)自是軍士打扮，而胡德力的親衛(wèi)卻是披著黑斗篷，顯得有些神秘。起碼在青年武將看來，這兩人的實力分明不弱于自己。
“胡先生，刺史大人命我部火速前往救援蔡莊，這又是哪一部蠻人膽大包天敢攻打我人族村落？”青年武將無論實力還是地位都遠在胡德力之上，可還是恭敬地向胡德力請教。
“司馬大人，君侯的命令上沒說？侯府接到求援信息即調(diào)大人率部馳援，鄙人也算是對蔡莊一帶比較熟悉才被調(diào)來聽?wèi){大人差遣而已?！焙铝φZ氣雖然謙卑，但是還沒說出什么內(nèi)幕。
“呵呵，有先生助我，定不負刺史大人所托?！鼻嗄陮㈩I(lǐng)張莫將身為一州司馬，麾下也有上萬將士。但是面對身為白身的胡德力也不敢傲慢。
滄州雖然還是葉瑯三十三州之中的邊陲重鎮(zhèn)，只是蠻人來朝入貢后，長年屯有重兵的征南將軍府已經(jīng)被裁撤。如今，天南甚而滄州，官方的軍隊只有刺史府的區(qū)區(qū)一萬人馬。
至于刺史一職，一直都是墨侯兼任，之前也只有行政權(quán)，現(xiàn)在卻獨攬軍政大權(quán)，與一州州牧何異。正因沒有了征南將軍府約束，刺史府的權(quán)柄日重。
刺史府本來就有權(quán)自主征辟屬掾，因此滄州各個大小職位都是墨侯一派占據(jù)。滄州司馬這么重要的位置，緣何落在自己頭上，張莫將心知肚明。大約因為自己是滄州本土豪強張家子弟；曾經(jīng)在滄州武學(xué)堂進學(xué)；本身也是武圣強者。
墨侯府推自己上位無非是為了拉攏自己以及身后的家族。雖然，自己是一州司馬，但張莫將不認為自己已經(jīng)掌握了滄州軍權(quán)。
墨侯府的私人武裝可能規(guī)模沒有那么龐大，但從胡德力身后的兩個親衛(wèi)也有武圣的實力。由此可見，墨侯府走的是精英武裝路線。救援一個村莊都能隨隨便便派出兩個武圣強者，誰知道墨侯府還有多少武圣！
張莫將招過大聲傳令的虞侯，問道：“到達蔡莊還要多久？”
肥胖虞侯在馬上行了個軍禮，道：“稟司馬大人，全速前進尚需兩個時辰。”
張莫將揮動馬鞭，大聲道：“好，全速前進！黃昏會食蔡莊！”言罷，對胡德力點頭示意，揚鞭縱馬馳騁而去。
滄州刺史府臨時抽調(diào)一個都的精英騎兵，總共一百單五騎，都是武師級或以上的騎兵。加上胡德力三人，一百單八騎在午后的烈陽下急速行軍。通往蠻荒大道的寧靜揚起陣陣煙塵，久久未能平靜。
………………
距離蔡莊五十里處的蠻族大營。
主帳內(nèi)，主座上端坐著一個武圣強者。主座后鳩鷹圖騰旁邊站著兩名護衛(wèi)，隱約也有武圣修為。
“祭司大人，此次昭也部擅啟戰(zhàn)端，想要把我蠻族各部都卷入其中?！弊乱粋€蠻族老者稟道。
“溫格頭人，此言過了。我是知道黎熊頭人的，決不是行事輕浮之人?！绷硪幻U族老者知道溫格與昭也部的齷蹉，因此有意排解，并非與黎熊有多深的交情。
“黎熊？他不會，可是他帳下的多則呢？此人可是慣會挑事生非?！睖馗耦^人大不以為然道。
“一個勇士而已，值得你如此詆毀，有失身份！”蠻族老者諷刺道。
“勇士？呵呵！英河，你大概還不知道此子的奸詐吧。祭司大人，我覺得應(yīng)該把此子抓來，此事始作俑者應(yīng)是他?！睖馗裨掍h一轉(zhuǎn)，對主座行了一禮，道。
主座上的蠻族祭司本來看著下面希目部落溫格頭人與此次從族里帶來的英河頭人在就此次事件定義作爭論。此刻聽到溫格的請示，不由一愣，道：“抓多則？”
“對，抓住多則！”溫格再次確定道。
“是誰要抓我多則！”
帳外突然傳來陰冷的聲音，一個清秀卻帶點猙獰的青年闖了進來。
“大膽！祭司大人在上，你竟敢如此無禮！誰給你的膽子，小小勇士竟敢闖入議事大帳。”溫格對闖進來的多則怒瞪道。
只是當(dāng)多則也對視著溫格的眼睛一動不動，溫格也從不喜感到危險，當(dāng)即轉(zhuǎn)頭向帳外喊道：“黎熊！黎熊呢？”
“哼，我家頭人在蔡莊一役中已死于北人的冷箭之下。我部在前面為蠻族的榮光舍命浴血奮戰(zhàn)，爾等卻躲在后面非議前線歸來的勇士們！”多則面無表情地敘述著事實。
“祭司大人，既然昭也部黎熊頭人已死，此次制裁提議就此作罷。而昭也部缺少頭人，我溫格愿意擔(dān)起攝領(lǐng)昭也部頭人之職。”溫格對多則后面的話完全不在意，只想從黎熊已死之事中為自己部落謀求利益。
“溫格！你憑什么插手我昭也部事務(wù)！”多則怒不可遏，用頭人權(quán)杖指著溫格道。
“天下蠻族是一家，我溫格為什么不能統(tǒng)攝昭也部。倒是你，多則勇士，你一個勇士的身份怎敢在主帳會議胡亂發(fā)言。我提議，把這位脾氣暴躁且沒有規(guī)矩的勇士轟出去?！睖睾秃呛且恍Γ灿脵?quán)杖撥開面前的權(quán)杖。
“好了，我看還是論一論如何阻擊墨侯府的援軍吧！多則剛從前線回來，說說情況。”此時，主座上的祭司終于又開口了。
在祭司開口之后，溫格訕訕轉(zhuǎn)身恭聽祭司講話的樣子。多則也不想事態(tài)失控，向祭司一抱拳肅立一邊。
祭司瞇著眼點點頭，道：“至于昭也頭人之位，還是由多則勇士暫攝。多則，你也要盡快晉級。沒有頭人實力在如今內(nèi)外交困的蠻族中，很難在蠻荒立足。”
“是，英吉大人！”
………………
黃昏時分，蔡莊護莊河上石橋。
張莫將此時與胡德力已經(jīng)下馬，徘徊著觀看橋上血染了的欄桿與欄桿上的兵器新舊劃痕。
張莫將的騎兵隊伍已經(jīng)全速趕路，可是到達蔡莊外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來遲了。
殘陽之下，是幾處滾滾濃煙，不再是裊裊炊煙。
張莫將默默不語地望著橋下脈脈流水，他早已經(jīng)打發(fā)騎兵們進莊搜尋可能的幸存者。自己實在不敢面對這遍地尸體的死寂村莊。
不一會，騎兵們紛紛回來稟報，結(jié)果都是一樣，一樣的還有騎兵們眼里燃燒的怒火。
胡德力這時也帶著兩個護衛(wèi)回來了，遠遠地向張莫將喊道：“司馬大人，無一活口，慘絕人寰??！”
張莫將盯著胡德力悲痛的表情，嘴角一抽?？聪蛩膬擅涫プo衛(wèi)，依然是看不真切面容，連一點情緒波動都不曾有。
“可否確認遇難人員？”張莫將無奈道。
“嗯，莊主蔡建在內(nèi)的十三名武師尸首俱在?！焙铝ρ酝庵猓鋷焸儽M皆罹難，其他人也絕無幸理。
“可知道是哪一部干的？”張莫將心存僥幸道。
“從戰(zhàn)斗痕跡看，對方實力完全是碾壓蔡莊武者，蔡莊沒有組織起像樣的阻擊。武師們身上都有兩三種武器的傷口，武士們都是一招斃命。而在莊外，蔡建莊主頸椎中箭而亡，對方還有一個神箭手?！焙铝Υ鸱撬鶈枴?p> “那么，對方起碼有三四十武師修為的勇士？”張莫將點點頭，問道。
“應(yīng)該也出動武宗頭人了，侯府的李道能武宗之前在莊里逗留；而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應(yīng)是對方武宗頭人牽制住了?！焙铝娬{(diào)一點。
“那就有大半個蠻族部落實力了，這附近是哪個部落在此盤踞？”張莫將受命來援，可是蔡莊已經(jīng)被屠戮一空，還不見兇手蹤影，總要探詢一絲蛛絲馬跡回去交差。
“昭也和希目兩個蠻族部落，實力相差不大，除了武宗頭人外，都有五十左右勇士?！焙铝Σ患偎妓鞯氐溃浞煮w現(xiàn)了向?qū)?yīng)有的責(zé)任。
場中一百多騎之前都豎起耳朵靜聽，此時知道冤頭債主，紛紛請戰(zhàn)道。
“大人，踏平他們部落！”
“大人，以牙還牙！”
“大人，不帶回蠻人頭顱，如何繳令！”
……
“好了，司馬大人自有決斷?！贝藭r肥胖虞侯，約束士兵們的躁動。
“先生的意思呢？”張莫將意味深長地看了胡德力一眼。
眾軍士也都知道，胡德力此人雖然只是以墨侯府管家的身份隨軍行動，但背地里肯定得到刺史府面授機宜。一時眾人都望向胡德力，期待著他能以刺史代表的名義說出適宜的話，哪怕只是意見。
胡德力被一眾軍漢望著發(fā)毛，心里一陣咒罵，嘴里卻道：“司馬大人，鄙人只是隨軍編外人員，不宜多舌，一切惟大人號令是從。只是，蔡莊是墨侯府先輩披荊斬棘開發(fā)出來的心血，歷經(jīng)數(shù)代人艱苦繁衍，才有數(shù)千人之眾。他們都是我葉瑯之人，我滄州之民。于今，慘遭蠻族屠戮，于情與義，我等皆應(yīng)為其復(fù)仇，以祭同胞不遠之英靈！”
張莫將松了口氣，有胡德力這段話背書，終于下令道：“就地進食，一刻鐘后出發(fā)：剿滅蠻族！”
眾軍士聽到長官此語，群情踴躍，盡皆吼道：“剿滅蠻族！……”
胡德力此時哭笑不得，明明是都想要蠻族人頭建功，只是礙于不能為擅開戰(zhàn)端擔(dān)責(zé)，有了自己這個墨侯府管家背書，一切都這么順其自然。不過這也符合侯府的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