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出嫁,章子聰帶著章珠、元豪和玉顏回來相送。章氏親手給瀟瀟刮臉、梳頭。瀟瀟因著出嫁而要久別,禁不住潸然淚下;紅顏看著她哭,想著這些時日以來朝夕相處,亦含了淚。
紅顏正要跟瀟瀟告別,代興在門口向她招手。紅顏便擦擦淚出去:“怎么了?”
代興皺著眉頭:“洪恖不行了,口里嚷著讓我去,我得走一趟。”
紅顏眉頭一皺。
晦氣。
代興知道瀟瀟大喜之日碰上這種事不吉利,但洪恖是他莫逆之交,不可不去見最后一面,他猶豫再三,還是說:“姐姐我便去看看,蒙府喜宴還是會去的。”
紅顏知道攔不住代興,一嘆:“切莫長留?!?p> 代興含笑點頭。
他知道姐姐雖然狠卻不是歹毒之人,人情世故她總要做的。
代興要走,紅顏卻犯難:代忠作為蒙司的士兵,雖然破格允許他來參加婚禮,卻是充作蒙府侍衛(wèi)的,當(dāng)娘家兄弟的是代興,代興這一走,難道讓章珠來代替嗎?天吶,讓章珠來還不如讓元豪來呢!
代興是個周全之人,自然知道紅顏心里的煩憂,也不急著走,只管對紅顏耳語:“蒙將軍答應(yīng)我會讓哥哥過來。“
代興看著紅顏驚喜的面容,得意地繼續(xù)說:“表姐夫也不想讓表姐有什么閃失?!?p> 紅顏捏捏他的臉,成功讓代興的臉又紅起來:“又貧又油?!?p> 代興急忙掙脫了,捂著臉撒腿便跑。
真是的,自己已經(jīng)長大了!長、大、了!不要再捏臉了!!
紅顏看著代興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一笑。
還是小孩子心性,急著證明自己長大,又?jǐn)[脫不了羞澀。
吉時到,新郎至,趁著大家鬧新郎,紅顏想叫人讓代忠換衣服坐在章氏身邊,可惜代忠一看見站在章氏身邊的知梅,說什么也不肯,只仍作士兵打扮混在人堆里。
章氏原本未曾哭,看見代忠一臉黑,心疼得不得了,倒是在人面前落淚,贏得眾人“慈愛幼兒”的稱贊。
待蒙司身上值錢的玉佩和荷包都給搶光了,任府才放行,蒙司背了瀟瀟進花轎,高頭大馬騎在前面,引著隊伍走在大街上。雖然這次婚禮倉促而簡單,但氣勢要做足,不然蒙司都覺得對不起瀟瀟!
蒙司看了看皇宮的方向。
當(dāng)初答應(yīng)了她要好好照顧自己,算是守信了。
蒙司回眸看著花轎,露出一抹笑。
“憐取眼前人”是他目前唯一的念頭,他不會像之前那般辜負(fù)身邊人、飽嘗失去的痛楚,他的未來,要和她一起開拓。
蒙司正沉浸在對日后的幻想之中,突然冷了眸子。
有殺氣。
蒙司抬手,隊伍停下;代忠拔出佩劍——那股殺氣,他也感覺到了。紅顏在后面的馬車中掀開窗簾往外窺探:“怎么停了?”耽誤了吉時怎么辦?
蒙司發(fā)覺,埋伏的人也掩藏不下去,索性提刀全部涌出,蒙家軍全部戒嚴(yán),花轎也被飛快放下,瀟瀟在花轎中因為落地不穩(wěn)、輕輕驚呼一聲。紅顏想去瀟瀟那里,她知道瀟瀟一定花容失色——卻被章氏拉住。紅顏心急如焚,卻拗不過母親的執(zhí)著,她擔(dān)心瀟瀟,章氏何嘗不擔(dān)心她?
如芳護在花轎前面,急得眼淚不住往下掉,卻不敢離開半步。
天殺的!這是誰這么缺德?大小姐大喜的日子來搗亂?。?p> 蒙家軍和來人開戰(zhàn),一片混亂,原本蒙家軍已將來人殺散,但不知又從哪里涌出一批來,這回竟直挺挺沖向紅顏所在馬車!代忠一看,叫了一聲“不好”便率先沖過去保護。
只要有人將紅顏扯出來,或者偷了她什么東西,紅顏就回天乏術(shù)、徹底無法翻身了!
紅顏倒是淡定,面對強盜的突然轉(zhuǎn)向來對付她,她雖然驚詫卻知道此時不能慌,她緊緊抱住嚇得發(fā)抖的母親,在蒙面強盜闖進來的那一刻一腳踹在他面門上,直接把他踹下了馬車。那強盜發(fā)現(xiàn)此女竟然會兩下子,心中越發(fā)發(fā)狠,拔刀再沖,紅顏雖然會兩下防身術(shù),卻不能長久御敵,眼看著那人的魔爪就伸向自己,卻被人從外頭拽了出去!
紅顏急忙追出去看,只見代忠渾身是血地站在地下,那強盜已被劈成兩半。紅顏剛要詢問代忠是否安好,就感覺到身下有什么東西膈應(yīng)著,退后一看,竟是一塊木牌,上頭赫然雕著“御敕禁衛(wèi)”四個字,反過來還有一個“卯”字,想來是在軍營中的排序。
代忠奪過紅顏手里的木牌一看,臉色當(dāng)即鐵青,他高舉令牌,對著蒙司嘶吼:“將軍!是東小龍!”
蒙司臉色黑如鍋底。
旁人不知“東小龍”是什么,他們可曉得這行話——這是為了在講國事時掩人耳目給太子起的諢名,以防落人口實。
蒙司揮著從敵人那里奪來的刀,又砍殺兩個,眼中的寒氣彌漫到全身,讓周圍圍著的敵人不禁有些畏懼。蒙司“殺神”之名素來響亮,此番殺氣全出,也是動了怒了。太子不分青紅皂白攪了他的婚禮,他豈能善罷甘休?
蒙司將刀一橫,伸手掰斷刀刃,仰頭一喝:“都退下!回去告訴你們主子,洗頸就戮!”
強盜們面面相視,最終還是選擇有序退下。代忠看著他們整齊劃一地撤退方式,更加篤信這就是禁衛(wèi)軍!因為這種兩排為一組、同腳撤退的全方位防御撤退方式,禁衛(wèi)軍獨有。
蒙司確定四周無人之后,手一揮,蒙家軍稍微收拾了一下,繼續(xù)吹吹打打辦婚禮,隨后趕來的京城守衛(wèi)軍做善后處理。
蒙司在府中換了衣服,和瀟瀟好容易拜了天地,蒙家老父的臉卻半分笑容也無。
這個災(zāi)星,他當(dāng)初就該再堅決一點,不讓司兒娶她,如今可好,大喜都能鬧出這么多人命!
紅顏在女眷那里坐著,一陣后怕,端著茶杯的手都都在抖,她努力了好幾次都沒能喝上水,干脆就不喝了,坐著聽章氏和其她女眷講話。她不得不佩服自己娘,分明在車內(nèi)怕的蜷縮起來發(fā)抖,如今卻和無事人一般談笑風(fēng)生。
蒙府兩父子皆沒有再娶,新的女主人瀟瀟還在新房里,章氏雖然為新娘子家的夫人,倒充當(dāng)了女主人的角色,陪著一眾夫人聊天;也有幾家小姐來和紅顏講話,看上去年歲幾乎都和代忠、代興差不離,什么心思十分了然。關(guān)靈也來了,只不過并不主動過來跟紅顏講話,只是遠(yuǎn)遠(yuǎn)坐著,向她頷首。
紅顏過去,坐在她身邊,關(guān)靈先笑了:“嚇壞了吧?”
“尚可。”紅顏強裝無事。
關(guān)靈并不揭穿,也不跟她多說話。
縱然爺爺是任家西席,不代表關(guān)家就要和任家親厚。對于章大人的人品她很崇敬,但任家還是算了。爺爺生前有提及過想將自己許配給代忠,但任代忠總給她熱血過頭、不夠穩(wěn)重的感覺,這不是她想要的。她不喜歡弱不禁風(fēng)的儒生,可也不代表她要嫁給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的莽夫。她的婚事,她要自己選,就如關(guān)家的前途,由二哥來掌控一眼,他們關(guān)家,從來就是縱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