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出了那幽暗的通道,沒有盡頭,依稀微弱的幽光,什么也沒有,沒有世界,沒有色彩,沒有聲音,只剩下自己。他走了,靜靜地走了,被一群白紗擁護(hù)著飄去了,他被裹上白色的紗幔向那通道的盡頭飄去。我努力想去追上他,也一樣飄去,腳底的引力極大,象是一塊巨大的磁鐵,猛力而堅(jiān)決的吸著我,我無法逃脫這強(qiáng)大的吸引。他的手由暖漸漸地變的冰涼,想極力迎合這冰冷的世界,就這樣慢慢地掙脫開我的柔弱的雙手,漸漸地漸漸地被這世界融化了去。他就這樣走了,向那虛無縹緲的境地飄去……
我被無情的遺棄在漆黑的夜里,我分明看見他從遠(yuǎn)方飄了回來,歡快著笑臉,向我飛舞,向我靠近。他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英俊的臉龐在剎那的微笑后扭曲了起來,笑容里洋溢著淚花,那淚花被燈光照耀著串成晶瑩的淚珠,漸漸地變得異樣的鮮艷。慢慢的變成粉色,紅色,血色。他的臉在鮮艷的色彩里變得蒼白而痛苦。他睜大著眼睛望著我,沒有幸福的微笑,那分明是痛苦的顏容。我心疼的愛撫著他憔悴的面頰,為他拭去臉上的血淚。我吻著他的曾經(jīng)智慧的眼睛,想把這淚泉吸干了去,好露出他曾經(jīng)的愉快的俊臉。他的這張仍然蒼白著的臉,在我的溫暖的撫慰下慢慢的安靜了下來,血淚仍然象噴溢著的山泉一樣一直就那么的噴著,噴著,象是要把這脆弱的生命噴干……
我慌忙想抓住這飄渺的虛無的可愛的痛苦的蒼白的噴著血淚的一張臉,可他卻模糊起來,悠悠然又隨著那白色的紗一樣的帳幔向遠(yuǎn)處飄去,我想去追趕他,我伸去我的一雙嬌弱的無力的手,我抓住的只是剩下了的一堆空無的影子。
我仍然孤寂的一個(gè)人行走在漆黑的夜里。我看見他分明在灰暗的路燈下等我,我邁起歡快的步子奔跑著向他撲了過去。我看見他敞開了他的仍然是寬廣的胸懷站在那里溫柔的等著我的投抱。他的笑容慢慢地從臉上消失了,他努力想平衡著仍然屹立原地,可那張努力的笑著的臉卻分明顯現(xiàn)出痛苦,繼而變成蒼白,卻仍然那么英俊著。那白色的幔帳又從遠(yuǎn)處悠忽飄來,漸漸地漸漸地包圍了他,我牽著他的冰涼的手,他極力想掩飾住他的痛苦的蒼白的表情。那紗幔雪白雪白,在夜風(fēng)里飄舞著飛了起來,幽暗的燈光照著那白色的紗幔,漸漸地漸漸地白紗被紅色染透了,象舞臺上合住的帷幕。那紅色的帷幕又飄舞了起來,象是一條流動(dòng)著的紅色的小河流,那河流越流越緩,越流越稀,漸漸地干了。帷幕又逐漸地拉開了,他又飄舞了起來,他的一張蒼白的仍然英俊的臉陷在那紗一樣的幔帳的后面,嬉笑著漸漸地飄向了遠(yuǎn)方,消失在黑夜里,只留下我一個(gè)人孤寂的等候在灰暗的夜色里。我聽見自己撕心裂肺的吶喊:別扔下我,孤寂的一個(gè)人在這漆黑的夜里。他卻隨著風(fēng)聲爽朗的狂笑了起來,好像根本從來我們就不曾相識過一般。我被無情的拋棄在了一個(gè)人的夜里。
我仍是一個(gè)人在黑夜里行走,空曠的天空,漆黑的深夜,四周彌漫著血腥味,我被那刺鼻的血醒味仿佛清醒。努力想回憶些什么。
似乎,青色已經(jīng)遮蓋了太陽,夜幕垂簾下來,馬路上熙熙攘攘,路燈照常昏暗的照映著。我在朦朧的夜光里焦急地等待著,他的英俊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我的望眼欲穿的眼簾里,他仍然一如既往的瀟灑著向我跑來,我覺得我快要幸福的死去,然后溫暖的躺在他的寬大的厚實(shí)的懷里,我滿懷著興高采烈。一輛小車在幽暗的黃昏疾馳而過,隨著那一剎那的飛馳永遠(yuǎn)阻隔了我與他的世界。我吶喊著,撕心裂肺的吶喊著,無力的吶喊著。我眼看著從他的身體里噴發(fā)出了一眼紅色的泉,噴流著的紅色的小河,就那樣持續(xù)的流著,越來越細(xì),越來越遠(yuǎn),直到想流干那脆弱的生命,那紅色的小河帶著他和他的靈魂飛向那遙遠(yuǎn)的世界。我想用心湖收住那漸漸流失的遠(yuǎn)去的魂魄,來保住這脆弱的生命,而我收住的只是他那剩下了的冰涼的虛無縹緲的影子。
我無力的腳乏軟的拖動(dòng)我沉重的肉體,他的影子飄浮在我的眼前。我想伸手抓住那冰冷了的代表生命的一雙手,而那手卻拽著那白色的紗蔓隨著風(fēng)漸漸地向遠(yuǎn)方飄去。我想飛舞著去撤住那飄舞著的紗幔,而我抓住了的只是虛無了的空洞了的漆黑的世界。
我想我應(yīng)該是哭的,然而我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我覺得我在號啕大哭,而我臉上卻始終沒有流出的眼淚。夜還是那么的寂靜,只有我一個(gè)人哭泣的行走,沒有人聽到我哭泣的聲音。就連我自己也不愿做這樣舞臺下的聽眾。
二零零五年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