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劃下,卻無血液流出,不知何時,男子已脫落絲線跳到兩步外的地方。
“不可能!”女子一貫冰冷的面容似乎在瞬間蒼老,略顯尖利的叫聲響徹草原,叫聲還未停止,男子的短劍便已逼近,自己用了那么多年耗盡全身精力拼了命才完成的東西就這么輕易的失敗了,換做是誰都會有不可回避的失望與痛苦。月凝踉蹌的躲避,笨拙的身形讓人完全不覺得她是刺神頂尖的殺手,倒像是一個失去了自己珍貴寶貝的可憐卻真實的女子。
“嘭?!苯K于跌坐在地,她抬頭,劍尖指在她的喉口,只需微微用力便會讓她香消玉殞。
“不可能......不......”她喃喃自語,“那是最結實的絲,不可能會斷的……怎么會……”
他抿著唇,從袖里將那硬物掏出來扔在月凝的懷里,是一個四方的小盒子,她打開,是一團近似透明的線。
“我以前也以為不可能。”當然認為不可能,那是他和她用了四年試遍了幾乎各種材料才選擇出來的最柔韌結實的絲線,讓他承認不是意味著否認自己的努力嗎?可是,卻不得不認啊……他攤開手,手中放著中指長度的一塊薄片,說不清是什么材質,看上去樸實無華,他提起還纏在身上的絲,薄片輕劃,絲線便斷成兩截,“但是這次出任務的時候我遇到一個很奇怪的人,她給了我這個東西和這些線。月凝,我本想把這些線給你的,這個東西,我本來也是想給你的.......”他的話語突兀的停在半空,還有一句“本來我有話要跟你說的”怎么也說不出口。
“呵.......呵呵.......哈......”女子有些癡狂的笑聲散開,月凝望著他,緩緩上揚嘴角,一個笑容慢慢綻開,如同冰川上盛開的雪蓮,美的不可一世。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她笑的這么奪人心魄,為什么要在這樣的時刻讓她看見她的笑容?
他的聲音突然有些哽咽,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將那句哽在喉嚨的話吐出,他說:“月凝,你,愛過我嗎?”
聲調是那么的小心翼翼,語氣里充斥著擔憂與驚恐,這樣的自己,真是好笑,可是并不討厭啊。
女子的笑容越發(fā)嬌艷,她微微直起身子,一行咸咸的液體順著臉頰滑下,落在她消瘦的下巴......
像是誰按下了時間的暫停鍵,他眼睜睜地望著她撞在他的劍上,她離他那么近,近的能看見她眼眸里的悲傷。
可是你是為誰悲傷呢?
月凝就那么望著他,紅色的血液滴落在黃綠色的草尖。
空氣里飄蕩著她最后的話語。
“不曾?!?p> “不——”他的聲音低沉的有些可怕,“為什么?”他的聲音破碎而荒涼,低沉的如同自語,卻又像是隱忍著巨大的悲傷。
“真真,”傾刃的話語突然出現在耳畔,“讓人傷心的很啊。”
他抱住月凝,眸子靜靜的凝望著懷里沉睡的女子,她的喉口已經不在流血,妖艷的紅色痕跡染紅她白色的脖頸。“你這樣的人,如何懂失去重要的人的感覺?!?p> “我當然不懂?!眱A刃的語調里添了些風霜,“因為我重要的人啊?!毖矍俺霈F了兩個女子嬉笑的身影,他的嘴角勾起一個笑容。
“都死了?!?p> ==================================================================
“死了?”傾刃饒有興趣的望著他懷中的月凝,隨后臉上又露出一絲可惜。他并不理會,只是抱著月凝一步步離開?!鞍?,可惜了,多好的一個殺手。”那天,傾刃趕來,只碰上他懷抱著月凝的場景,劍身完全刺入她的胸口,她的臉上卻還帶有釋然的笑容。
“你竟能殺了她?”傾刃的話語里帶些驚訝,似乎對于武燼可以殺掉月凝表示了深切的懷疑,“愛情這個東西,真是要人命呀?!眱A刃的話語里突兀的冒出些蒼茫與悲涼,卻又迅速的轉為高深莫測的笑容,“沒想到,連這么一個嗜血的殺手都逃不開?!?p> 他的腳步隨著這句話一起停下,回過頭,他的眼眸冰冷,“什么意思?”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冷的如同冬天的一塊冰。
“你當真以為,你藏得很隱秘,誰都不知道,或者說我不知道你愛戀她?你又當真以為,我真心不知沙晚對她意味著什么?”傾刃絕美的面容在風中若隱若現,如同飄渺的霧氣,“或者說,你當真以為那天你們的對決只是碰巧,又或者,你當真以為她就那么多本事嗎?她的十絞,可是連我都有些害怕呢......”
后面還說了什么呢,他記不得了,他也聽不見了,整個宇宙只剩下他懷里的月凝,她的一舉,她的一動,她的一言,她的一行,她閉著的眼眸,她上揚的嘴角,還有她最后那個讓一切光芒失色的笑容。
不曾,不曾,不曾......
真的不曾愛過么?
一顆溫潤的水珠從他眼中落下,滴在她的眼眸,然后順著她的臉頰滑下,在泛青色的嘴唇上輕輕流過,砸在招展生長的草葉之上,碎開萬顆珍珠。
月凝。
你傻不傻啊。
你明明知道一切的。你明明知道的吧。
月凝,月凝。
我愛你,我愛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