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一時間除了回音,再沒有半句多余的話,有的只是沉重的呼吸。
皇帝的這個決定這就是一場豪賭。
賭輸了,可能會讓整個大唐蒙羞,那個侍衛(wèi)、蕭融還有風一揚之前的受傷和流血都會變得毫無價值,從此大唐比武輸給扶桑的傳言會不脛而走,百姓蒙羞,異國嘲笑,甚至還會有那因此而虎視眈眈的胡人蠻族。
可是一旦賭贏了,從此大唐的威名會更加的如雷貫耳,那些以扶桑為首的諸多外邦小國從此不敢向大唐多看一眼。
更別提輕言開戰(zhàn)了。
如此豪賭,皇帝本人說完話之后卻氣定神閑,臉上依然掛著那般自信笑容。
也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每天都要為整個天下做出無數大小決定的皇帝本人就是這世間經過無數次磨礪,心智最堅定的賭徒。
皇帝的自信笑容無意間或者說假裝無意間灼傷了一眾扶桑武士,九個武士,或多或少的,臉上都露出憤憤不平的神色。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扶桑人里的高手,雖然不是頂尖的宗師,但是也不乏某一小家族少年得意的天才,或是縱橫一鄉(xiāng)或者一市,最后成為扶桑第一世家宮本家的附屬,這在常人眼里,是極高的榮耀。
可眼下卻被人用這樣的方式侮辱了。
這股被人看輕的感覺,化作了一陣陣沉悶的腳步,狠狠地踏在了青石質地裹上實木的擂臺上,紛紛亂亂的一陣悶響。
這時,這場賭約里的直接當事人,在扶桑人心中成為眾矢之的的風一揚方才把視線從刀上移開,木然地抬起頭,瞪眼看著面前一群虎視眈眈的武士,表情明顯有些發(fā)蒙
風一揚警惕地問:
“你們這么一大堆人上來想干嘛?打劫啊?”
眾武士們面面相覷,還是那個傻大個鶴立雞群地探出了腦袋說:“不是你,讓我們一起上的嗎?”
風一揚往后猛地跳了出去,抬臉看著大個子,表情驚訝:“耶?我剛才只是說說而已啊。”
咚地一聲,高臺上那位身穿黃袍的中年男子毫無威儀地重重把臉杵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眾武士互相議論一陣,那大個子試探地說:“可是我們都已經上來了,你們的皇帝陛下也已經同意了,我們只要能打贏你,就不會有新的挑戰(zhàn)者上臺。”
大個子咧嘴笑著,眼睛里又開始往外冒出希冀的光芒,明擺著很不希望風一揚反悔,雖然聽說皇帝陛下一諾千金,但是如果反悔了恐怕最多就是大唐和扶桑的比賽作廢,比正面擊敗大唐的榮耀要差遠了。
風一揚呆了呆,剛才他看著這把刀,仿佛置身天外,感覺就像看到了很多東西,但是明明又什么都沒看到,什么都抓不住,不知不覺間,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刀上,竟然沒有聽到皇帝陛下還答應了這樣的要求。
要是聽到了,勞資肯定要拒絕啊,現在明顯是優(yōu)勢局面,一下子答應這種莫名其妙的要求不是白白葬送大好局面嗎,陛下到底怎么想的。
風一揚腹誹著,看了一眼高臺之上,那個身穿明黃衣袍的中年男人早已經把腦袋從桌子上支了起來,看到風一揚在看這邊,努力露出了一個和藹的微笑。
風一揚嘆了口氣,他其實大致能猜到皇帝陛下是怎么想的。
那么,就來吧。
風一揚一振手上的長刀,一股金鐵顫抖的清鳴在所有人的耳邊嗡嗡作響。
“好,一起上就一起上,你們也不用自報家門了,反正我也記不住,直接開始吧?”
“等,等一等?!蹦谴髠€子又開腔了,似乎他是臺上這些扶桑人中漢語最好的,負責把各種嘀咕的中心思想整理成口頭語言表達出來。
風一揚歪著腦袋,不耐煩地問:“又怎么了?”
“能不能把你手上那把圣刀還給我們?那是我們所侍奉的宮本家的圣物,由我們來拿著他和你打方才不算辱沒了你的威名,對吧?!?p> 大個子又是那副帶著羞澀的表情,明明是個八尺大漢,臉上還有絡腮胡子,可是表情卻是充滿了希冀,兩眼放光像一個想吃糖葫蘆的少女。
風一揚強忍住反胃的沖動向著大個子擺了擺手,說:“你丫快別惡心我了,這刀我是不會還給你們的,你們有能耐就從我手上拿回去,擂臺上兵刃被奪走了難道還要別人給你送回來不成?”
大個子眼珠一轉,斜眼鄙夷道:“剛才那位蕭融蕭先生就很懂禮儀,我看你這位劍仙也不怎么樣,辱沒了大唐國禮儀之邦的威名,賴著別人的兵刃想借此取勝嗎?”
不知道為什么,這人每說一句,風一揚的胸中就平添一份煩悶,那種感覺,就像是看到了一個人在吃老鼠一樣,是活活地被惡心到了。
大個子看到風一揚露出受不了的表情,嘴角露出一絲得意,他還要再說,風一揚把手一揮,
“你再多說一句,我就用你們的這把刀拿來擦鞋底,我說到做到?!?p> 風一揚說完沖著大個子咧嘴一笑,抬起了腳露出臟兮兮的鞋底,對著黑刀的刀面隔空劃拉著。
頓時,武士們沸騰了,那樣的侮辱,是大個子安撫不住的沸騰,終于,其中一名肌肉結實的武士搶先出手,嘴里叫罵著,赤手空拳沖向了風一揚。
這場鬧劇般的比武,此刻,正式開始。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風一揚像惡魔般地微笑著,把刀猛地往地下一戳,鏗地一聲,刀身直直沒入擂臺之下,只留一個刀柄在擂臺上面。
一陣剛猛拳風已經凌空打到,風一揚側過身子險險避開,足尖輕點,身子已經像一只白色的風箏一般翩然飄起。
風一揚身在半空凌空而立,少年的輕狂早已全部收起,眸子里像是映著璀璨的星空一般。
剛才打出那拳的那名肌肉武士一拳打空,卻發(fā)現圣刀的刀柄就插在自己面前,忍不住歡呼一聲上前去拔。
空氣中似乎有一道東西閃過,由于太快的速度甚至產生了幻影。
那武士吃驚地回頭,風一揚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后,空中的淡淡白影卻還沒有消失,獵獵風聲,此刻方才傳來。
肌肉武士舉拳要打,一只腳已經無情地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伴隨著一聲慘叫,肌肉武士毫無意外地在空中劃出一條線,掉在了擂臺之外。
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風一揚收回腳,利落轉身,面對著尚未出手的八名武士,腦海中卻浮現出風老頭教導自己輕功時說的話。
浮光小步,人們總是被那飄逸的樣子所吸引,而忘記了它的速度。
而速度,往往才是最致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