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杏也去了，”紀(jì)沉魚近乎于虛脫，一腳深一腳淺的進(jìn)了房。
奶娘給她備下的有熱水，服侍她洗過，安慰幾句，看著紀(jì)沉魚睡下，在外面給她守夜，一個人暗暗傷心。
紀(jì)沉魚沒有睡著，聽著奶娘有鼾聲，披衣起來，抱出自己的首飾匣子，打開來十?dāng)?shù)件金銀首飾，只有兩個是有寶石的。這里面，是她全部家當(dāng)。
枕頭下面又有一個銀包，里面碎銀子倒有一堆，都不大。紀(jì)沉魚瞪著這堆銀子，也看不出來一張大額的銀票。
銀子要換成銀票方便居多，可是紀(jì)沉魚不敢相信文杏。奶娘呢？紀(jì)沉魚除了今天見到奶娘是真心護(hù)自己，可以試一試？
換成幾張小面額的銀票，反而這里錢也不多，不會有多少張。留一點兒碎銀子在荷包里，走了以后路上可以用。
如果自己走得圓滿，那首飾只能是身上戴的，別的不能動用。無事把所有首飾帶出來，別人會起疑心。
還差什么？
紀(jì)沉魚對天微嘆，天吶，給我一張地圖吧，給我一個逃跑的工具吧，給我……
王大寶的露面，紀(jì)沉魚不能不提高警惕。那一聲“四表妹，”真是膈應(yīng)人。
碧月明如泉水，王大寶來到王氏房里，紀(jì)四老爺在書房里，族中接來的長輩全在那里會面，討論一下明天去大女婿家討個說法。
王氏初見王大寶咧著嘴，忙著讓丫頭給他收拾。收拾好，屏退別人，王氏一個勁兒的說自己命苦：“你大表妹嫁給這樣的人家，真是我們母女的命苦。”
“姑母，我屁股摔得疼，你還沒有問！”王大寶斜著身子，一只手揉著屁股，兩眼對著空中放桃花：“四表妹，我沉魚落雁的四表妹?！?p> 王氏關(guān)切：“你抱住沒有？”
“沒抱住，你也得給我作主，我這一屁股摔幾半了，就算我抱住了。”王大寶死皮涎臉。王氏嗤笑一聲：“你沒抱住，怎么能算！我對你說過，不管有人看到無人看到，只要你抱住了，近了身，這個人就是你的。要是你有運(yùn)氣，”
對王大寶一身胖肉打量：“你是個男人，還抱不住一個女人？抱住了，從她身上取一件東西給我，或是簪子，或是帕子都使得，這親事呀，我包是你的。”
王大寶沒好氣：“早幾年怎么不說這話，早幾年我小，有的是機(jī)會?，F(xiàn)在大了，你們家鬧什么世家的酸款兒，不是過年過節(jié)來拜，壓根兒見不到表妹。今天我一聽大表妹回來，機(jī)會來了，我就趕快來看她，這不，四表妹一個人走著，我就去抱……”
咧一咧嘴要哭不哭：“抱了我一屁股墩兒?！蓖醮髮毘堕_嗓子：“我生氣了，再不給姑母打聽許王納妃的事兒，要抱，早說！我給你打聽事兒，你才讓我抱，現(xiàn)在晚了！”
這是王氏嫡親的娘家侄子，娘家雖然東西不多，也還有幾畝地一分宅子，王氏不肯給自己的庶女們，在王大寶打聽來許王要納側(cè)妃，才咬咬牙答應(yīng)讓他抱：“我們家是什么人家，有規(guī)矩的人家，只要抱住，不管有人看到?jīng)]有人看到，她能賴得了？”
見王大寶用打聽話來要脅，王氏忙笑容可掬：“我的兒，表妹們大了，你再抱不遲。你愛抱哪一個，就抱哪一個?！?p> “我只抱四表妹！”王大寶還挺著脖子，一臉的不待見。王氏笑著：“好好，看你能耐了?！毙θ莘诺枚喽啵崧曉賳枺骸霸S王殿下納側(cè)妃，是真的肯要老世家里的人？”
王大寶一臉的得瑟，不住把屁股揉著，嘴里吸著涼氣，好似他的屁股有多疼。那鼻子，快歪到天上去：“還能有假！除了嫡親的侄子，誰會告訴姑母這話！”
他嘴咧著：“哎喲，我的屁股?！痹僖惶喔撸骸霸S王選側(cè)妃這事，我可是先告訴大姑母你，再告訴武家的二姑母！”
袖子一拂：“真是不見情，不把四表妹給我！”
窗外“當(dāng)啷”一聲，不知摔了什么東西，把王氏和王大寶嚇了一跳。
走到窗前，王氏不悅地問：“什么事？”
“回太太，后窗戶跟下青苔路滑，沒仔細(xì)，摔了給表少爺打的水?！毖绢^青鵑恭敬的回話。王氏松一口氣：“表少爺不用熱水，這里也不用再侍候。”
青鵑答應(yīng)著，地上撿起摔了的銅盆，左右看無人，揣著冷汗放回銅盆，見院子里只得兩個丫頭，是素日相處得好，過去悄笑道：“我娘在家里病了，趁這會子太太不要人，我出去一下可使得？”
“姐姐只管去吧?！毖绢^們互相偷懶，人人都有，因此不管。
走出王氏院門，青鵑不是回家，而是在竹林后面看一看無人，拐上另一條石徑，去書房里見紀(jì)四老爺。
書房里分前后兩個院門，青鵑從后院門伸頭，見一個熟悉的小子在，招手讓他來，低聲道：“有話回四老爺?！?p> 小子帶她耳房里站定，請紀(jì)四老爺過來。
院落碧沉沉的，西風(fēng)吹得廊下菊花亂卷。紀(jì)四老爺踩著落菊過來，摸一把額頭，為大女兒煩心事染得一頭汗水。
問青鵑：“太太那里有什么話？”
“回老爺，表少爺來，和太太說一件怪事，”青鵑是家生子兒，王氏雖然是主母，紀(jì)四老爺卻是當(dāng)家人，有些話，紀(jì)四老爺命她來回，青鵑不敢不來。
紀(jì)四老爺在水磨楠木椅上坐下，娶妻娶賢，王氏不能說不賢，卻夫妻各有心思，大家肚子里清楚。
讓丫頭盯著，是四老爺不得已為之。長女紀(jì)羞花當(dāng)初定親事，紀(jì)四老爺和紀(jì)老太太看好人家，沒想到王氏娘家私下里送來別人的消息，紀(jì)羞花嫁給現(xiàn)在的丈夫，落得今天這個下場。
從那天以后，紀(jì)四老爺讓丫頭盯一盯，免得再出什么大的差錯。要知道當(dāng)初舅奶奶家和紀(jì)羞花的親事，紀(jì)四老爺是首肯過的，沒想到后來出了差錯，不得不成悔婚負(fù)義的人。
尋思老太太說女婿前程有了，夫妻卻不和，其實也是暗指紀(jì)羞花，只是不好明著說，把別人扯出來說。
不想，被紀(jì)老太太一下子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