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伴隨著炫目的閃電,一聲驚雷陡然響起,隨即而來的便是傾盆大雨。
玉將軍府內院,一聲凄厲的尖叫陡然劃破了夜空,伴隨著那爆裂般的雷雨聲,讓人聽了不禁心悸萬分。
“母親,不要,不要啊——”
一個面帶些許稚氣的女孩緊緊地縮在墻角,似乎想要把纖細的身體整個擠進墻壁里,一雙大大的眼睛驚恐萬分地盯著眼前黑漆漆的瓦盆,似乎里面藏著世間最可怖的魔鬼。
“求求你,母親……”顫抖的嘴唇語無倫次地發(fā)出零碎的哀求,卻絲毫打動不了端坐在太師椅上的貴婦。
“沒出息,跟你死了的娘一個德行!”許是被吵得心煩,慕氏不耐煩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盞,“你們幾個還愣著干什么?快去幫幫四小姐!”
一旁的仆婦們聞言趕緊走上前,將墻角里的女孩團團包圍。
錢媽媽伸出腳尖,小心地將瓦盆推向玉玲瓏,便忙不迭地袖起雙手,似乎生怕沾染到瓦盆里的物事。
“四小姐,夫人不是說了嘛,一點兒都不疼,就像是被繡花針扎了一下似的……”錢媽媽皮笑肉不笑地誘哄著,搖曳不定的燭火中,她的神情格外猙獰,“您就別難為我們了,乖乖地把手伸進去,六小姐還等著您的血呢!”
看著瓦盆離自己又近了一步,玉玲瓏嚇得幾乎把嘴唇咬破,求助地仰起臉看著周圍的仆婦們:“我不要,我好害怕……求求你們不要……”
虛弱的聲音聽在對慕氏忠心耿耿的丫鬟婆子們耳中,只會引起更多的不耐煩,一個性急的婆子伸手狠狠地掐了玉玲瓏一把,口中不干不凈地罵道:“給臉不要臉的小蹄子,讓你救六小姐的命,那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還不趕緊把手伸進去!”
玉玲瓏疼得瑟縮起身子,頓時淚如泉涌,六妹妹的命金貴,難道她的命就下賤嗎!為什么六妹妹中了毒,卻偏要她的血來制藥!
似乎知道這些人也是聽命行事,玉玲瓏猛然轉過身,連滾帶爬地撲向人群外高高在座的慕氏,一邊爬,一邊凄慘地求告道:“母親,求求您可憐可憐我,我愿意一輩子孝順您……求您不要讓那東西咬我,我怕……”
慕氏厭惡地掃了她一眼,似乎她是天底下最骯臟下賤的東西,這丫頭才十四歲,雖未及長成,卻已經是個美人胚子,盡管沒見過玉玲瓏的生母,慕氏卻完全可以從她的嬌艷的臉龐和婀娜的身形上,想象到當年那個舞姬妖嬈的風韻……
不過,她應該感謝玉玲瓏的親娘,要不是十幾年前夫君和那舞姬的一夜風流,今天還真不知道怎么才能救她的女兒。
三天前玉將軍府的六小姐玉千嬌在花園游玩被毒蛇咬了一口,用盡了解毒藥卻還是昏迷不醒,幸好有郎中獻上了海上方,說必須以毒攻毒,要用蝎子的毒汁才能逼出體內的蛇毒,可是玉千嬌體質虛弱,要是掌握不好毒藥的劑量只怕瞬間就要了她的小命,只有用至親之人的血液稀釋了蝎毒才能使用。
想起房里生命垂危的親生女兒,慕氏猛然縮回了腳,盡量離玉玲瓏顫抖的小手遠遠的,高貴的臉扭過頭,生硬地吐出一句話:“你們都是死人嗎?連個丫頭都收拾不了?”
錢媽媽等人一聽這話,知道夫人是動了氣,不敢怠慢,立刻七手八腳地將剛剛爬了幾步的玉玲瓏抓了回來。
玉玲瓏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女孩,哪里能抵抗這些五大三粗的婆子,雖然拼命掙扎,卻根本掙脫不了她們鐵箍一般的手臂,瞬間就被眾人壓在了瓦盆旁邊。
“救命,救命??!求求你們放開我——”
錢媽媽似乎根本沒聽見她驚恐的求饒聲,示意旁人將玉玲瓏制服后,她便一把抓起玉玲瓏的手臂,硬生生地向瓦盆里塞去,口中還念叨著:“四小姐,你乖乖的聽話,只要救了六小姐的命,夫人一定會重重地賞你——”
后面的話已經聽不清楚了,玉玲瓏纖細的身子劇烈的顫抖著,巨大的恐懼已經讓她臨近崩潰,手臂被錢媽媽死死抓著,掙脫不了分毫。
她死死地盯著那散發(fā)著陣陣恐怖氣息的黑色瓦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小手被生生地塞進了瓦盆——
餓了數天的毒蝎群立刻毫不猶豫地爬上了那只白皙如玉的手,那密密麻麻的陣勢,連錢媽媽這種心狠手辣的人看得都忍不住眼角抽搐。
“啊——”玉玲瓏陡然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她只覺得指尖似乎被無數根銳利的錐子一起刺中,頓時痛得尖叫出聲,兩眼一翻便昏死了過去。
指尖上的痛楚漸漸變成了麻木,順著手臂一路蜿蜒,像是一條嘶嘶吐舌的毒蛇,爬行到身體何處,何處便失去了知覺。玉玲瓏想哭,卻流不出眼淚,想叫,卻叫不出聲音,想動,卻連手指都不再聽從自己的使喚。
錢媽媽根本沒注意玉玲瓏的臉色已經褪盡了血色,只顧著著急喚著一旁的丫鬟:“快把瓷碗拿過來!”
瑩白的瓷碗立刻被端了上來,錢媽媽趕緊拿起刀子,毫不留情地劃開了玉玲瓏那泛著青白色的小手。
慕氏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緊張地站起身來,此刻看著那紅得詭異的鮮血緩緩流進瓷碗,緊張得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窗外,仍然是大雨瓢潑,電閃雷鳴。
“咔——”又一道刺眼的閃電擊破夜空,直直地墜落在房頂上,連瓦片也被擊落了好幾塊。
而房內,沒有人注意到,剛才還毫無氣息的玉玲瓏,已經緩緩睜開了眼睛,剛才還滿是哀求之色的小臉,此刻卻寒霜密布——
玉梅只覺得自己似乎剛剛穿過一條漫長而又狹窄的通道,累得差點連氣都喘不過來,好不容易才看見前面有條亮光,她趕緊提步奔了過去,眼看著那亮光越來越大,可是直到她興沖沖地看清眼前的情景,卻不禁大吃了一驚。
自己的手臂被人死死抓著,身體以一種極其難受的姿勢被壓倒在地上,更讓她憤怒的是,一個穿著奇怪的長裙子的老太婆正緊緊地捏著她的手腕,將她的血接到一個瓷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