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面臨窗的大炕是打開了的,屋里并不顯得悶熱,可被蕭晗那樣清冷的目光看著,齊媽媽無端地覺得背上出了一層薄汗,粘膩的感覺讓她忍不住聳了聳肩膀。
蕭晗卻并不回她,轉(zhuǎn)而對枕月道:“去將我私庫里的帳本拿來,今兒個正好齊媽媽回了府,咱們便將這私庫的帳好好對一對。”
蕭晗的私庫里存放著的是歷年來莫清言給她的好東西,也有外祖莫家送來的珍品古玩,連同她每月十五兩的月例銀子也一并存入了私庫。
以前她凡有用處都是讓齊媽媽開了私庫取出來,齊媽媽這一走她手里便只剩下了些散碎銀子,就連她給亡母做法事的銀子也是在劉氏那里支的。
當然這也是應當?shù)摹?p> 可蕭晗不想讓齊媽媽以為只要握緊了這私庫便可以任意拿捏她,主就是主,仆也永遠是仆,她萬不該以為仗著劉氏就可以僭越。
若不是她重生的時日還不久,尚且騰不出手來收拾齊媽媽,早便讓人敲了鎖頭重新盤對。
而眼下她就是要打齊媽媽一個措手不及,將事實攤開來說話,看齊媽媽還能如何狡辯。
蕭晗雖然沒有親自打理她的私庫,可她好歹記得那些重要的物件,可前世她離開蕭家后一樣都沒有帶走,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最后是落入了齊媽媽還是劉氏的口袋。
她相信齊媽媽早便背著她做了些不干凈的事。
不然齊媽媽給她兒子在宛平買的那兩進的大院是哪里來的錢,就憑他兒子在鋪上做二掌柜的月錢么,那可是遠遠不夠的。
蕭晗這一說,齊媽媽立時便慌了神,剛才不還沒說到這里么,怎么蕭晗話峰一轉(zhuǎn)便要拿了私庫說事,要知道私庫里的東西只有她最清楚。
上個月離開蕭家時她還揣了一對前朝粉彩壽桃的賞瓶離開,聽說是宮里貴人用過的能抵不少銀子,還有那一對赤金鑲五色寶石的發(fā)簪她也一并給了自己的兒媳婦。
當然她暗地里昧下的東西也有不少,可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蕭晗會親自過問啊。
齊媽媽一時心念電轉(zhuǎn),開口就要推脫,“今日怕是不行……”眼見蕭晗的臉色沉了下來,不覺抹了抹額頭的汗,強笑了兩聲,“老奴也走了一個月,想必這庫里都積了灰,要不等老奴命人收拾整理一番,過兩日再與枕月姑娘盤對?”
枕月一直是蕭晗的心腹,齊媽媽當初怎么拉攏也沒將人給拉過來,倒是綠芙一心向著她。
不過眼下綠芙遍尋不著,采蓉那死丫頭又慌了神都沒與她提過,眼看著蕭晗身邊另站了一個眼生的丫頭,齊媽媽心下也知綠芙恐怕也不在這院里了。
壞就壞在她回府后沒先去向劉氏稟報一聲,若是早探了底也不會這樣慌張被蕭晗給拿住。
此刻齊媽媽心中已是后悔不已。
“打掃個庫房能用多久?”
蕭晗清淺一笑,緩緩站了起來,“媽媽就與我在外面坐著等,等著她們清理出來再一一盤對就是?!闭f罷也不理齊媽媽,徑直越過她向外而去。
梳云忙跟了上去。
枕月卻是對著齊媽媽扯了扯唇角,又揚了揚手中已經(jīng)尋出的帳本,“有勞媽媽了?!?p> 齊媽媽只能黑著臉跟在了后頭,心頭暗自琢磨著那些對不上庫的東西要怎么辦?
眼下她可真是犯急了!
蕭晗的私庫設(shè)在正屋的倒坐房,連著三間都是。
一間擺著大件的家私及器物,一間放著錦緞絲綢等料子與一些古董字畫,還有一間便擺放了些她平日里不用的舊物,還有幾箱珠寶首飾和瓷器擺設(shè)。
其實就單這些私物加在一起就是作蕭晗的嫁妝也是綽綽有余,若是再加上莫清言留下的那一筆,那當真是讓人垂涎三尺。
枕月找了蘭衣幾個來清理打掃,又有鐘婆子她們幫著搬弄,約摸小半個時辰的功夫便清理妥當了。
齊媽媽不是沒想過去向劉氏求助,可蕭晗一直不放她離開,采蓉又有秋芬給看著,幾個婆子根本不近她的身,就是她想要命人私下里去傳話都沒有機會,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小姐,枕月那里是存了個帳本,可平日里這些東西有個什么增減損耗的,老奴那邊還有本帳記著呢,要不老奴眼下就去拿來?”
齊媽媽商量著對蕭晗說道,眼下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讓蕭晗不查是不可能的了,但她也不能就這樣任人擺弄,橫豎總要想些理由搪塞過去。
“齊媽媽說說在哪里,我讓枕月去取就是,怎么能勞煩你來回跑呢!”蕭晗笑著說道,又意味深長地瞟了一眼齊媽媽那據(jù)說不好使的腿腳,“再說你腿腳也是不便,好生歇著就是?!?p> 齊媽媽沒辦法,只得對枕月交待了一番,看著她去取帳本,自己又愁眉苦臉地坐在了一旁的杌子上。
枕月動作也快,又得了蕭晗的暗示在齊媽媽的屋子里好生地搜了一圈,約摸用了一柱香的功夫才回轉(zhuǎn)。
見了枕月回來,齊媽媽眼巴巴地望了過來,她卻看也沒看齊媽媽一眼,等到了蕭晗跟前才摸出了一個鑲瀾邊的蜀錦荷包遞過去,“小姐,齊媽媽床下有一塊石板是松了的,奴婢在那里找出了這個瓷罐,奴婢瞧著里面裝著的像是小姐的東西?!?p> “喔?”
蕭晗挑了挑眉,輕哼一聲,“瞧瞧是什么東西入了媽媽的眼?”
枕月打開荷包往手掌里一倒,幾顆滾圓的珍珠嘀溜溜地便倒在了她的掌心上,珍珠瑩白渾圓,個個都有蓮子米大小,其中寶光流轉(zhuǎn),一看便是上等的好物。
齊媽媽一看魂都飛了起來,做勢便要去搶,被梳云兩步上前攔住,一把便將她推倒在地。
蕭晗目光一凝,眸中似有風云涌動,她默默地看了那珍珠半晌,不由緩緩攥緊了拳頭。
她記得這是母親還在世時給她的東西,當時她還說想要做一副珍珠的頭面,可緊接著沒兩個月母親便過世了,這些珍珠也不知所蹤,她以為是自己不小心遺失了,卻沒想到竟是被齊媽媽給藏了起來。
“齊媽媽,你好大的膽子!”
蕭晗猛地一轉(zhuǎn)身,清冷的目光猶如利箭一般射來。
齊媽媽原本還想爬起身來,被蕭晗這一瞪立馬腳下一軟,匍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