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玉兒是莊妃娘娘的閨名,阿瑪私底下也會這么叫她。我和阿瑪都聽見了,他突然下馬,幾個福晉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自己說的話被他聽見了,忙齊齊下跪道:“請王爺恕罪?!?p> 阿瑪把我一個人留在馬背上,三歲的我還不是很懂事,我也是調(diào)皮,用力地踹了馬屁股一腳,那馬吃痛,立刻飛奔起來,阿瑪見情況不對,忙跑過來想要攔住馬,但人始終跑不過馬,一小會功夫就落下了一段路,阿瑪也是急了,而我在馬背上更是嚇地哆嗦。
我聽見阿瑪在身后喊:“東莪,跳下來!阿瑪接住你!”
當(dāng)時的我想都沒有多想,閉上雙眼就往下跳,忽的摔入了一個懷抱,張開眼,才看到是阿瑪。我驚魂未定,“哇”地一聲哭出來,阿瑪拍著我的頭,道:“東莪,要堅強(qiáng)一點?!?p> 東莪,要堅強(qiáng)一點,這句話,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不斷地對自己說,是的,我沒有理由不堅強(qiáng)。
宸妃娘娘死后,皇上的身體也越來越差,無心戀戰(zhàn)。而阿瑪卻越來越少回王府,聽額娘說他在外面打仗,額娘每次說起阿瑪?shù)臅r候,眼里總是流露出再明顯不過的崇拜,確實,在我們所有人眼里,阿瑪是大清的英雄,說句不該說的,沒有他,就沒有我們大清朝。一江一河、一寸一地、一城一墻,都是阿瑪用鮮血和忠誠在戰(zhàn)場上換來的。
五歲生辰的時候,額娘說莊妃娘娘派了人來接我進(jìn)宮,我忐忑地坐在轎子里來到永福宮,看到莊妃娘娘已經(jīng)在門口等我了,她只著了一席桃色的便服,未施粉黛,頭上亦只用了銀質(zhì)的鈿釵將長發(fā)盤起。她緩緩走來牽起了我的手,叫我“東莪”。
我福了福身子想要行禮,卻聽到莊妃道:“不用了,快進(jìn)來吧?!彼隣恐易哌M(jìn)了永福宮,宮殿里仆從不多,偌大的宮室顯得有些冷清,但室內(nèi)點滿了蠟燭,照得整個宮殿暖融融的,我叫了聲“莊妃娘娘”,她把我抱起來,愛憐地摸著我的頭,她笑起來的樣子,確實和額娘好像好像。
“想你阿瑪嗎?”她問我。
我用力地點點頭,“想。”
忽的,我聽到有人大笑著從屏風(fēng)里走出來,竟然是阿瑪!他走過來把我抱進(jìn)懷里,轉(zhuǎn)了一個圈,爽朗地說道:“東莪,阿瑪回來給你過生辰了!”
我驚訝地一句話也說不出話來,莊妃娘娘拿手指堵住阿瑪?shù)淖?,那動作充滿了淡淡的曖昧,她抿嘴一笑:“輕點,別人可不知道你回來了?!?p> 阿瑪像個聽話的孩子點點頭,莊妃轉(zhuǎn)身從桌上拿起點心遞給阿瑪,“東莪過來也餓了,你快放下她?!?p> 阿瑪接過點心,也把我放到了地上,自己倒是拿起點心吃起來,邊吃邊抱怨道:“我趕回來可就不餓?”
莊妃娘娘愛憐地看著阿瑪,“撲哧”一聲笑出聲來,說道:“和自個兒孩子還搶東西吃?!?p> 我搖搖頭,“阿瑪先吃,東莪還不餓?!?p> 阿瑪摸摸我的頭,又朝著莊妃娘娘神情意地講道:“到底是自個兒孩子,只會幫我這個阿瑪說話的?!?p> 莊妃邊給我倒茶水邊笑著反駁說道:“那我去接福臨過來,免得我在這里一個人比不過你們兩個人?!薄?p> 阿瑪?shù)哪樕蟿澾^一絲不悅,他放下點心道:“他是皇太極的兒子,我不喜歡他?!?p> “他也是我的兒子?!鼻f妃娘娘一字一句地繼續(xù)反駁道,我看到阿瑪?shù)哪樕嫌行╇y過,可是這種表情一閃而過,轉(zhuǎn)而他又淡淡一笑,若無其事地問我道:“東莪,想吃什么?今天可是你的生辰?!?p> 我用手指了指桌上放著的烏塔餑餑,道:“我想吃那個?!?p> 烏塔餑餑是蒙古傳來的點心,吃起來有股奶香味,平日里額娘會和王府上的點心師傅學(xué)著做給我吃。
莊妃娘娘聽到我這么說,神情驚訝地笑道:“倒是和我一樣愛吃這烏塔餑餑。”
阿瑪看著我和莊妃娘娘,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當(dāng)時年幼,我不知道阿瑪為何嘆氣,后來才明白,也許阿瑪心里是很渴望和莊妃娘娘有一個孩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