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中飯,我便回了我自己的房間午睡,天氣漸熱,人也容易倦乏,一覺醒來已是將近申時,服侍我的丫鬟碧云幫我打了水來替我洗臉,她是個十分沉默的人,不愿與我多交流,只是將絞好的毛巾遞給我,輕聲問道:“艾姑娘需要奴婢替你擦臉嗎?”
我接過毛巾,說道:“不必了?!蔽蚁戳T臉,將毛巾扔進(jìn)了臉盆里,她端著臉盆欲走,我起身突然追問道:“碧云,我想問你些事?!?p> 碧云將臉盆放在了桌子上,轉(zhuǎn)過身來恭敬地說道:“艾姑娘有何事相問?”
“你們蕭府是做什么的?”猶豫了良久,我終是問出了口。
碧云回答道:“府上經(jīng)營米鋪、絲綢、茶葉生意,少爺另外還開了家古董店,平日里由朱管家打點?!?p> “那……蕭家有幾口人?”
“只有大少爺與小姐,二少爺和三少爺分了家,住在金陵,老爺與數(shù)位夫人皆已亡故?!彼鸬?。
“那你們老爺生前也是生意人?”
她似是有片刻的恍然,之后又沉默地點了點頭道:“是,老爺也是生意人?!?p> 不知是何原因,碧云的眼里竟有了些許的傷愁,見我不再問她,便轉(zhuǎn)身端起了臉盆道:“艾姑娘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碧云下去了。”
我追上前忽的拉住她,連我自己都覺得莫名,問道:“碧云,你們府上的丫鬟是不是都以‘碧’為字輩?”
她許是被我突如其來的動作給驚著了,愣了一下,才說道:“是,都是‘碧’字輩。”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聯(lián)想起碧鳶,雖然這樣巧合的幾率極小,但是我仍問出了口,“那……你府上還有叫‘碧鳶’的丫鬟嗎?”
“嘭——”碧云手里的臉盆重重地砸到了地上,與地面的瓷磚相碰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盆里的水流了一地,順著光滑的磚面流到了我的腳邊。
碧云轉(zhuǎn)過身來,直直的目光盯著我說道:“你怎么知道碧鳶?”
我心想自己太過著急,才入府兩日,就已經(jīng)開始打聽起府上的事情,未免顯得太過于招搖,還沒等我回答,碧云忽然將房間大門給關(guān)上了,轉(zhuǎn)過身噗通一聲在我面前跪了下來。
我正疑惑著她為何突然給我下跪,上前想要把她扶起來,卻聽得她說道:“艾姑娘,請你告訴你,碧鳶現(xiàn)在好嗎?”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她見我不說話,追問道:“艾姑娘,碧鳶還在韃子手里是嗎?”
我支支吾吾著不知該怎么圓這個謊,見她神情緊張,想必碧鳶同她應(yīng)該有著更深層的關(guān)系,斷不能貿(mào)然告訴她碧鳶已死的事情,想了良久,才回答道:“我也是聽說,說……碧鳶是他們滿人英親王之子的侍妾?!?p> 碧云皺了皺眉頭說道:“艾姑娘與滿人有來往?”
沒有想到這全府上下皆對滿人有很大的憤恨,忙解釋道:“我這次逃婚出來,也是因為家中要我嫁與滿人,因此我稍有耳聞碧鳶姑娘的事情?!?p> 雖然我掩飾得太過倉促,但似乎碧云并沒有對我產(chǎn)生懷疑,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繼而說道:“艾姑娘,實不相瞞,碧鳶是我親姊,她這一去杳無音訊,我著實擔(dān)心,卻沒有想到艾姑娘對家姊有所耳聞,這下碧云便放心了?!?p> 我欲言又止,思忖良久,始終沒有把碧鳶已經(jīng)離世的事實告訴她,因為我能體會與親人離別是有多么的痛苦,我情愿她仍不知道事實,仍舊活在企盼里,而不是接受這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