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碧云私底下見過面之后,我便在寧尚珣面前有意無意地提起要去應若道觀的事情,寧尚珣經我?guī)状闻郧脗葥?,也終于想起要去謝恩的這事,趁著與蕭赫一起吃晚飯的時間,她便將這事給提了一下,蕭赫考慮到確實該去道觀里給之前照顧寧尚珣的幾位師太表示謝意,便也沒有多想就答應了下來。
我在一旁見蕭赫答應了下來,忙抓緊說道:“我也想跟著一道兒去,成日悶在府里,多想去外頭走走!”
寧尚珣倒也點頭贊同我道:“那妹妹便跟著一起去,路上也有照應,免得少爺的這份擔心了?!?p> 蕭赫看著我溫柔笑道:“怎么如今成家了,還是依舊有些孩子氣呢。”
我剛想再說什么,寧尚珣已道:“妹妹孩子氣些不好么,多有一份這樣的心,人才活得自在?!睂幧蝎戇@話很顯然是說給蕭赫聽的,想必數日來,蕭赫每夜在寧尚珣房中過夜,她或多或少也體會到了蕭赫心中的酸澀與無奈,因此才借著這話從中安慰開導于他。
吃過了晚飯,我便早早回到房中洗漱準備休息,畢竟明日需要起早趕路,不想讓碧鳶看到我一臉的疲倦樣,而徒生擔心。
剛脫下鞋,門外卻傳來一陣短短的敲門聲,我想著很有可能是碧云趁著夜里來找我,因此忙又俯下身穿好鞋,也顧不得再給房里點上火,急急沖去外廳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人卻是蕭赫,他望了望我身后漆黑的房間,有些疑惑地問道:“怎么今天休息得這么早?”
這是他與我大婚之后第一次踏入我的房間,想到之前連著數夜,他都是在寧尚珣房里過夜的,我一時間百感交集,說不上話來,他見我沉默不語,叫了我一聲道:“世萱。”
我緩過神來,解釋道:“明天要早起,我怕路上精神不濟,照顧不到姐姐,便想著早些休息?!?p> 他聽到我這樣說,問道:“你和尚珣相處地可以?”
我點頭回道:“姐姐性格溫婉謙和,自是可以相處來的。”
蕭赫伸出手,輕輕地幫我捋起了耳邊的碎發(fā),嘆了一口氣道:“世萱,你也很懂事。”
我只是沉默,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卻說不出一句怪他的話。
我的懂事,只是想讓你不為難。
晚上蕭赫留在我的房里,我又重新上了燈,蕭赫只是靜靜地坐在書桌前出神,良久,才似是自言自語般地講道:“我真是沒用……”
我走到他身側,執(zhí)起他的手問道:“怎么了?”
我細細地望著燈火下的他,竟覺得比起之前的模樣,他似是蒼老了不少。
“我,于家,沒有盡到一個丈夫應有的關懷,而于國呢?我更是無能為力?!彼従彽靥鹉抗?,望向我,眼神卻空洞不安,喃喃道:“王將軍的尸首,我都沒有能力帶回來?!?p> 我疑惑問道:“王將軍?是……?”
“永南將軍,王嘉俊。”
是……是馥瑤的丈夫,永南將軍,王嘉俊。
我努力地克制著此刻起伏的心境,裝著仍舊不知一切的樣子問道:“他怎么了?”
蕭赫低下頭憂傷地講道:“他替我行刺韃靼主子福臨失敗,被他們處死了,我與叔父幾經打探,卻始終得不到半點關于他尸首下落的消息?!?p> 我這才知曉,當年王嘉俊行刺福臨,竟然是受蕭赫的指使。
蕭赫隨手翻了翻書桌邊的書,我在他身側坐下,望著眼前的一堆書籍,說道:“心亂的時候,看看書是能夠緩解的,我陪著你?!?p> 看得出他此時此刻的情緒很壞,卻始終想要尋得一份平靜,或者說是逃避。
我又讓下人送了一個果盤進來,卻沒想到送果盤來的人正是碧云,她低著頭將盛滿冬棗與雪梨的瓷盤放到了蕭赫手側,蕭赫并沒有多在意,待碧云轉身欲走之時,她背對著蕭赫,伸出手將一張小紙塞進了我的手中,便又馬上匆忙離開了。
蕭赫已經翻了書在細讀,并沒有發(fā)現剛才碧云這樣的小動作,更不知道我手中此刻正握著的紙條,我尋思著怎樣才能看到紙上所寫,借著替蕭赫準備沐浴湯水的借口,便繞到了房間后側的浴房里,趕忙打開紙條,上面是碧云的字跡,寫著:
我已請示過,明日與你一道前去,碧鳶在道觀東側第四間,你待寧尚珣謝恩之時直接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