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饒夫子
展如欽臉上閃過一絲復雜的表情,五官糾結到一起,聲音低沉的問道:“當真長那么像?”
展笙月受了驚嚇回來像丟了魂似的,幾番追問之下才知道是被長的像秦花凌的人嚇到了。他起初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現(xiàn)在聽到妹妹親口也這么說。
“像,像透了?!闭故蠑蒯斀罔F的回。
“那是嗎?”展如欽的眼神中盡是多疑,還摻雜了一些恐懼。
展氏神色恍惚,左右搖擺的猶豫,口吻并不堅定,回:“看他們辨認應該不是,但是又說不好,主要是我不放心。就算不是,看著一個與秦花凌長的相似的人也覺得別扭。所以不管是還是不是,都要先下手為強,直接除掉她,省的夜長夢多?!?p> “好,我這就派人去做。你先回去吧,等做好了再通知你?!闭谷鐨J經過慎重思慮,終于還是決定賭上一把,決定要將那個不能與人言的秘密埋于地下。
只是他沒想到他的女兒和妹妹都沒提到,這個黎殊兒是奉皇后詔命進京獻藝的。若他知道這一點,也決然不會如此愚蠢到動她。
展氏回到秦府,天已大亮,東方露出了魚肚白,周圍渲染著殷紅,整個東方耀眼好看極了。
秦晏凌經過幾日臥床休息,身體已有所好轉。雖然能下地走動,但還是要人攙扶,而且走路始終一瘸一拐。大夫千叮呤萬囑咐,一定要臥床休息,不可下床走動,萬不可讓傷口崩開??汕仃塘杵蛔。瑘?zhí)意要去榆市。秦沖拗不過主子的頑性,對秦琛謊稱:“少爺想去看看黎姑娘?!?p> 秦晏凌還狠狠嘲笑了他一番:“你就直接跟我爹明說,我是去榆市尋賭,他又不能吃了你。反正他早就對我失望了,再差也壞不到哪去?!?p> 秦沖尷尬的笑著,小心翼翼的扶著秦晏凌踏過門檻。
展氏下了馬車,便瞧見秦晏凌跨過門檻的滑稽樣子,笑也不是,恨也不是。他是秦家唯一的嫡子,秦家將來的一切都該是他繼承,這是她的女兒秦如喜爭也不來搶也不到的東西。想當年,秦晏凌還是京城里神采飛揚名滿京城的少年將軍,也沒少被人夸過她教子有方。只是自從秦花凌過世之后,秦晏凌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整日不求上進,不再讀書,不再練武,整日沉溺于酒~色~歡~賭之中,越發(fā)變得紈绔,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將軍再也找不到一點當年的痕跡。
“宴凌,出去啊。”展氏已經與他擦肩而過,卻還是回過身來問候了一句。秦晏凌也變的越發(fā)沒有規(guī)矩,與長輩擦身而過,竟連招呼都不打一個,還要長輩主動問候他。
“哦。”秦晏凌艱難的轉過身來,隨意應付了一句?!拔胰タ纯疵妹?。”
“妹妹。”展氏很快反應出來,他口中的妹妹是那個叫黎殊兒,一股厭惡的表情爬上眉頭,她撫了撫額頭,擺擺手說:“走吧?!?p> 秦晏凌尚未痊愈,不能乘車,只能憑腳力,走的又極為吃力。他突然改變了主意,吩咐秦沖說道:“你去榆市,提一千兩銀子送到應故酒樓?!?p> 秦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將那個長的相似的姑娘當做親妹妹,要拱手送給他一千兩紋銀。秦沖極不情愿,別別扭扭的不愿去,借口稱:“少爺,你還沒痊愈,你一個人去應故酒樓我不放心,我還是送你去吧。”
秦晏凌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情,發(fā)起大火,怒斥道:“我還沒死呢,能動能走,不需要你送。我的銀子我想送誰就送誰,就算將身家性命交付與她,我都心甘情愿,也不需要你一個奴才決定?!?p> 秦沖低著頭,諾諾的稱了一句:“是?!?p> 秦沖極不情愿去了榆市,想著這少爺也真是奇怪。明明善賭,久賭不輸,贏得金山銀山,卻從不往府里拿一文銀子。偶爾窘迫的要跟人借錢度日,可是借了卻從來不還,現(xiàn)在倒好,白花花的一千兩隨隨便便就送了人。秦沖越想越不平衡,可是主子的命令也不能違抗。
秦晏凌步履沉重,強忍著痛苦挨到了應故酒樓。在映紅妝的引領下來到后院,黎殊兒剛剛結束早課。臉上滲出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滴到軟紗絲衣上,映出好大一片暈染。額頭被汗?jié)n浸濕的頭發(fā)雜亂的堆在頭上,顯得很局促,卻更加襯的臉頰潔白無瑕,不施粉黛的純凈。
映紅妝進了屋里拿了絲帕,又帶了暖厚團墊。映紅妝將絲帕遞給黎殊兒,她接過映紅妝的絲帕,囫圇的將絲帕蓋在臉上,隨意的在臉上轉了幾個圈,又將絲帕扔給了映紅妝。
黎殊兒將注意力從映紅妝身上移到秦晏凌身上,他已經安坐在石凳上,石凳上墊著暖厚團墊,能多少減輕些疼痛感。
黎殊兒擺擺手讓映紅妝退下,映紅妝得了命令,便躬身退下,留他們兄妹二人單獨敘舊。
黎殊兒并沒有女子的嬌羞,反而多了些男子的豪爽,并不安靜本分的端坐在石凳上,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哥哥對面的石桌上盤腿而坐,左手托腮支撐在大腿上,臉上透著狡黠,歪著頭問道:“哥哥,一大早來找我,是有好事嗎?”
秦晏凌的臉上盡是笑意,盛開的如春日里的鮮花。他溫柔的笑了笑,那溫柔像照射在身上的暖陽,鋪散全身舒服極了,后又轉為嚴肅帶著智慧,他瞬間收了笑容,正經的說:“昨天晉國公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猜你今天會找我?guī)兔?,所以我來了?!?p> 黎殊兒的眸子里閃過一團火焰,映射在秦晏凌的雙眸里。她嘴角含笑,輕啟薄唇,淡淡的說:“是的,我想借你的口殺個人。”那聲音平靜的像刮過的春風,不起一絲波瀾。
秦晏凌并不驚訝,像是早就預料到了,只淡淡的吐出一個名字:“饒夫子。”
黎殊兒放下托腮的左手,擺正了身體,一抹微笑從嘴角升起,蔓延到整個表情,她雙手交叉成傘狀托腮,玩味的說道:“哥哥,還是這么聰明?!?p> 秦晏凌領了妹妹的贊賞,眼中閃過一絲決斷,很快就淹沒于溫柔之中,復又歸于平靜,幽幽的說:“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