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祥坐在飯店剛剛和懶二端起酒杯來,廠里的小孫就闖了進來。
瞪著眼睛喊李廠長趕緊回去,說有人找,宋副廠長傳來話,無論干啥都得抓緊回去。
當(dāng)剛子問什么事這么急,就不能讓廠長吃完了飯再走。
小孫只好對李廠長說,廠里又來了幾個要賬的,正在廠里鬧呢,宋副廠長有些應(yīng)付不過來了。
搞的李瑞祥只好很不開心的站起來,邊往外走邊對懶二說道:
“你看看,這事搞的,連吃個飯都吃不消停,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那我就不坐陪了?!?p> 懶二坐在那里仰著頭,看著瑞祥理解的連連點著頭說道:
“陪啥陪,趕緊回去吧,我又沒有啥事,和剛子吃完飯馬上也就回去,你忙你的吧。”
李瑞祥點了點頭,沒在說什么,急速的離開飯店。
剛子坐在那里笑嘻嘻的對懶二說道:
“來,二叔,他們忙他們的,咱們喝咱們的酒,跟咱沒有關(guān)系。
懶二一聽,馬上端起酒來,和剛子喝了起來。
這一刻,懶二真是百感交集,覺得想干起一個廠子來,真是太不容易了。
這回他再不羨慕李瑞祥的廠子有多大了。
感覺這廠子大,事也多,表面上看起來,象那么回事。
不過是一個真真切切的空架子,指不住這小子外邊欠了多少錢呢。
現(xiàn)在他就是不死,也得被這些催賬的氣死。
這么想著,端著酒杯一邊跟剛子喝酒,一邊說道:
“我說剛子呀,你們既然欠了那么多的外債,還搞那么大的花架子干啥,多累呀?!?p> 剛子笑嘻嘻的看著懶二說道:
“二叔,你是不知道呀,怎么說我們現(xiàn)在也是正規(guī)的廠子了,外面總得要有的,不這么搞,誰能看得起我們呢?”
懶二這回心里有底了,知道李瑞祥別看廠子這么大,也是一個窮光蛋。
現(xiàn)在不過是搞了一個花架子罷了。
借錢的事,是一字不提了,端著酒杯和剛子只顧喝酒。
兩個人邊說話邊喝酒,這時剛子看著懶二說道:
“二叔,我有件事情,一直想跟你說,可確說不出口來。
懶二一聽,馬上瞪著眼睛看著剛子說道:
“你這是說的啥話呀,咱們之間是啥關(guān)系,跟我還掖掖藏藏的嗎?別客氣,有話你就直說,只要你二叔我能辦到的,你看我是差事的人嗎?肯定頭拱地也給你辦,這個你就放心吧?!?p> 剛子一聽,樂的馬上站起來,端起酒杯來向懶二敬去,邊敬邊說道:
“要說還是二叔是一個敞亮人,我就說嗎?打從認(rèn)識了二叔,我就感到自豪?!?p> 懶二坐在那里,瞇著醉醉的眼睛心里琢磨著,剛子這吊啥意思呀。
他還能有事求到我頭上來,那不笑話了。
無論怎么說,他也是麗祥服裝廠的副廠長。
憑著他現(xiàn)在的地位,和在外面人看起來,這么大的花架子,那點不比我好使呀。
聽他話里話外的意思,又是敬酒,又是給我戴高帽的,肯定有事。
他能有啥事,懶二一時想不透,將酒喝到肚子里,馬上看著剛子笑著說道:
“你小子現(xiàn)在真會夸人了,夸的我有些飄飄然的,有啥事你就說話,別客氣?!?p> 剛子一聽,馬上高興的點了點頭,坐在那里吱吱唔唔的說道:
“嗯,怎么說呢,二叔,你來廠里也都看到了,聽說你和來德現(xiàn)在很厲害了,能在市里開起藥廠來了,就目前我們廠里的情況,資金是特別的困難,你又是藥廠的銷售科長,你能不能想法子,給我們廠子解決點資金問題呢?”
懶二一聽這話,腦瓜子都大了,這啥意思呀,我是前來管你們借錢的。
這錢沒有借到不說,這回好了,這家伙還向我借起錢來了。
他正要說話,剛子又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樣子,說道:
“得想法子,讓我們渡過眼前的難過,實話跟你說,只要我一看到瑞祥那愁眉苦臉的樣子,我就心痛。”
剛子說完,一付很難為情的樣子,低著頭端起酒來,獨自喝了一口。
懶二一聽這話真被嚇著了,著一點就把端在手里的酒杯掉在桌子上。
心里一個勁的想著,我的天呢,你也會想法子。
借錢借到我這里來了,我還想到你們這里借錢呢。
只是看到你們要賬的這么多,這話我是一直沒有說出口來。
沒有想到,這回好了,我錢借不到不說,還得想法們借給你們錢,這事搞的那和那呢。
那一刻懶二的腦瓜子有些發(fā)空,把剛要端起來喝酒的杯子慢慢的放下,看著剛子苦著臉說道:
“剛子呀,實話跟你說,剛才我跟瑞祥講了,你沒有聽到,雖然我們現(xiàn)在干起了藥廠,不過是一個小大小鬧的廠子,也就十來個人,這也無所謂了,問題是,我們現(xiàn)在也缺錢呢?!?p> 剛子一聽,馬上晃著頭,擺著手說道:
“二叔呀,你有些客氣了,現(xiàn)在誰不知道,那藥廠是很贏利的呀。”
懶二一聽這話,低頭端起酒杯來,猛的喝了一口,然后說道:
“實話跟你說,剛子,也不怕你笑話了,我們生產(chǎn)出來的膏藥投放到市場之后,資金回不來,只有等藥店賣了貨,才能跟我們結(jié)賬,你說說,我們本來錢就少,來德又不肯聽我的話,一下子把錢都投進去了,搞的現(xiàn)在馬上要黃攤了?!?p> 剛子一聽這話,一付很不相信的樣子,放下酒杯。
順手把桌上放著的五朵金花煙抽子一支點著,又是擺手又是晃著頭的說道:
“好了,好了,二叔,你要說不借就不借好了,別一下子擺出這么多的困難出來,放心,你借是人情,不借是本份,沒關(guān)系,我剛子也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以后咱們還是好朋友,來,不提了,還是喝酒吧,就當(dāng)我剛才啥都沒有說,唉,我這個人呀,天生一付直腸子?!?p> “不是,”
懶二端著酒杯,一看,這酒沒法喝下去了,瞪著眼睛看著剛子說道:
“剛子,你別多想,我說的確實是實話,我們廠子現(xiàn)在真的是一分錢都拿不出來了,你現(xiàn)在管怎么能抽得起五朵金花煙,你二叔我,現(xiàn)在連金星都抽不起了,你別以為我跟你苦窮,現(xiàn)在我們廠子實實在在,就是這個情況?!?p> “二叔,你想多了,你想多了,我能理解,嘿嘿,我能理解,”
剛子嘴上說能理解,臉色和眼神及表情動作,完全是一付不太相信的樣子。
說完,他又端著酒杯又勸起酒來,懶二一看,暗道:
看來剛子真的不太相信我呀,那我就解釋一下。
這么想著,懶二端著酒杯,陪著剛子喝了一口酒之后,用胳膊支著桌子,身子朝前邊傾前,向剛子面前湊了湊,小聲的說道:
“剛子,咱們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打你們在集上買貨開始,咱們就認(rèn)識,這么多年來,咱們這關(guān)系是越處越近面,藥廠真要是有錢的話,你想一想,你二叔是小氣的人嗎?”
“噢,二叔,好了,好了,這不提這事了,今天咱們就是喝酒,別的事就不提了,”
剛子說著,又端起酒來,兩個人再次喝了一口。
酒喝到這份上,實在是喝不下去了。
懶二感覺很不好意思,自己沒有借到錢,人家反向自己借錢。
自己那來的錢呀,一回拒對方,就能看出來,人家真是很不痛快呀。
這么想著,懶二兩個人話越來越少,剛子也不笑嘻嘻了。
兩個人要了二斤燒酒,只喝了兩杯就草草的收場。
懶二一邊站起來,一邊看著剛子說道:
“剛子,這酒我喝好了,飯也吃飽了,我看你事還挺多的,今天就喝到這里吧,我有事,也得急著趕回去,你的事也不少,別耽誤了你的事,下次見面,放心,二叔我請你。”
說著,懶二站起來,又順手抽出一支,放在桌上的五朵金花煙,給自己點上一支,慢悠悠的點上,看著剛子。
剛子一聽,點了點頭,瞪著眼睛對服務(wù)員喊道:
“服務(wù)員,趕緊過來結(jié)賬。”
邊說著,邊往口袋里摸去,摸了半天,摸出幾塊錢的零錢來。
再摸就摸不出來了,服務(wù)員站在那里看著剛子也不說話。
懶二瞪著眼睛朝剛子看著,心里暗道:
這個副廠長當(dāng)?shù)?,滿兜里沒有十元的票子,也太他么可憐人了。
急的他都恨不得,把自己口袋里的錢掏出來付賬。
剛子坐在那里摸了一陣子,也沒有摸出錢來。
馬上瞪著眼睛一付很牛逼的樣子,看著服務(wù)員說道:
“把賬記在我們廠子的賬上,今天我忘帶錢了,這事搞的,我記得我口袋里面有個千了塊錢的,怎么摸來摸去的,就這么幾塊了呢?!?p> 懶二站在那里一聽,沒被他的樣子給氣笑了,心里直罵:
損犢子,連他么十來塊錢都沒有,還吹牛逼呢。
“那好,”
服務(wù)員應(yīng)著,狠狠的瞪了剛子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懶二把這一切看的明明白白,自己是哭不得,笑不得,只好暗嘆著:
看來這麗祥服裝廠離黃攤,也就沒有多遠(yuǎn)了。
剛子也不抬頭,站起來,對懶二說道:
“二叔,你還站著干啥,走,下午我確實有事?!?p> 說著,兩個人一前一后的走出飯店。
懶二停止腳步,對剛子說道:
“有事你就忙去吧,我正好趕往市里的大客,返回去,有機會再聚?!?p> “有機會再聚,”
剛子說完,手中拎著剩下的白酒,晃悠悠的朝廠子方向走去,邊走還邊對懶二說道:
“下次再回來,就去叫我,別看我們廠子不景氣,你放心,二叔,這瘦死的騾駝比馬大,請頓飯,我剛子還是請的起的。”
懶二看他走遠(yuǎn)了,朝他瞪了一眼,暗道:
都這個逼樣了,還跟我吹牛逼呢,吃頓飯,二十來塊錢都沒有摸出來,鬼才相信你說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