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銓有些莫明其妙,現(xiàn)在來的這人,雖然不能與蔡行分庭抗禮,但至少在氣勢上,卻不懼蔡行。而且他一開口如此親熱,招攬之意也極是明顯。
“這是怎么回事?”周銓心中不解。
而蔡行心里,則是驚怒交加了。
“李邦彥,你身為校書郎,不在衙署里,怎么有空在此?”蔡行喝問道。
“蔡衙內(nèi)不也是在此么?”李邦彥微笑。
李邦彥雖然畏懼蔡京,可面對蔡京的孫子,他還能做到鎮(zhèn)定自若。而且今日之事,對他來說是在天子面前固寵的機會,如何能放過?
兩人對視了一下,然后都望向周銓。周銓撓了撓頭,還是不解,這二位一個是大奸之孫,一位是幸進近臣,為何都盯著他。
“周小郎如今在京城里,做得好大生意。”李邦彥笑著道。
“小本買賣,當不得李大官人這般說謬贊。”還摸不清楚頭腦之下,周銓只能以不變應(yīng)萬變了。
“我這人向來喜歡結(jié)交少年俊彥,還未入太學時,便是如此,如今出仕,更是如此,象周小郎這般……”
他們這邊正說間,突然樓梯口再傳聲響,緊接著一個身著小吏之服的人走了上來。
這人滿臉帶笑,見著蔡行與李邦彥,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拱手行禮:“原來是蔡衙內(nèi)與李大官人在此!”
他大搖大擺地唱喏見禮,蔡行不認得他,李邦彥倒是識得:“杜公才,你如何來了?”
“奉貴人之命,來請這位銓哥兒相見——銓哥兒,我們可是又見著了?!?p> 這人正是當初開封府中的班頭小吏杜公才,只不過看他服飾,如今并不是在開封府效力,而是調(diào)到了別的地方。
周銓向他抱拳行禮,杜公才笑瞇瞇回過禮,看著蔡行與李邦彥的模樣,竟然也是不肯相讓。
短短兩三個月前,他見了周銓之父尚且要行禮的,如今見了蔡行、李邦彥,雖然也行了禮,卻并不是十分畏懼。
周銓記得當初父親曾說過,此人身后有個大靠山,如今看來,父親是沒有說錯。
“是楊公命你來?”蔡行神情冷漠地道。
“正是貴人所命,貴人得知冰棍乃銓哥兒所為,甚是欣喜,特遣我來向銓哥兒道賀,并請銓哥兒一見。當初銓哥兒在開封府說的包公案,可是我替銓哥兒轉(zhuǎn)述給貴人,貴人又轉(zhuǎn)述給天家。銓哥兒,茍富貴,勿相忘啊?!?p> 這一番話說出來,周銓恍然大悟,自己為何成了香餑餑,幾大勢力都來拉攬。
原來自己的名字,已經(jīng)傳到了趙佶的耳中!
不,不僅是傳到趙佶耳中,肯定是趙佶對自己表示出了某種興趣,甚至有可能是提出要見自己,才會惹得蔡行、李邦彥、杜公才紛至沓來。
但自己有什么能引起趙佶興趣的?
周銓立刻想到了冰棍。
也確如周銓所想,趙佶是對冰棍有了興趣。
當日蔡攸去見趙佶,口中說的是遇到一件市井趣事,當然,他略去李清照的詩不談,而是提到近日其子在街中遇到一趣事,然后將冰棍說了出來,只到到末了,蔡攸才看似順口地提了一句,當時趙挺之的兒媳婦李清照也在場,只不過依圣旨,趙家人應(yīng)當全部去原籍居住,不知她是幾時回的京城。
這看似不經(jīng)意的一句話,卻在趙佶心中埋了一根釘子,不過當時趙佶心情好,并未發(fā)落此事,而是對冰棍表示了好奇。
蔡攸早有準備,自然將冰棍箱子還有后來買的冰棍獻上,先是有太監(jiān)試吃,然后趙佶自己好奇心重,也忍不住吃了。
彼時正值暑熱之時,雖然宮中自有冰飲,但周銓做的三種冰棍滋味,卻與宮中并不相同,所以趙佶頓時喜歡上了。
周銓并不知道,這幾日買冰棍的人中,其實就有趙佶派出的宮使。就在前日,周銓還推出了被稱為“冰淇淋”的全新產(chǎn)品,當然價格昂貴,也非冰棍可比。趙佶派出的宮使當然要買去,這更得趙佶歡喜。
現(xiàn)在趙佶,每天都拿著個小勺子,要舀三四碗冰淇淋再舔五根冰棍才覺神清氣爽。
“諸位官人好意,小子心領(lǐng)了,只是小子年幼,凡事俱由家父作主,乍遇此事,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思忖了片刻之后,周銓使用了搪塞拖延之策。
眾人愣了愣,然后才哂然笑起來。他們太關(guān)注周銓最近的所作所為,反倒忘了這小子還只是十五歲,要等年底方是十六。
特別是李邦彥和杜公才,他二人都是去了周家,得知周銓在張家酒樓,然后才跟來的,此刻一想,當時就該在周家與周儻多說幾句,表明心意。
“既然如此,你且回去與令尊商議商議?!辈绦袙吡藪呃畎顝⒍殴?,若非這兩人橫生枝節(jié),他今日威逼利誘,總得將周銓拉過來的。
周銓笑嘻嘻起身做了個團揖,然后雙眼一瞇。
若是師師在,看到他這般笑瞇瞇的神情,定然知道他又有什么壞水要冒了。
“小子得諸位看重,實在是受寵若驚,這讓小子想起聽說過的一件事情……”周銓又開口說故事了,說的正是如今市井里很流行的三國評話。只不過他說的這一段,眾人卻都沒有聽過,因此大伙都靜了下來聽他講。
無非就是曹操如何厚待關(guān)羽的事情,什么上馬一稱金、下馬一錠銀,什么子女絹帛……周銓說得繪聲繪色,眾人初時聽得有趣,但久了大伙就都有些不耐煩了。
他們來這里,可不是為聽周銓說故事的!
“時候不早了,在下回去之后,必然和家父好生商議,只不過今日之事,太過神奇,小子口說無憑,還請諸位……呵呵,諸位懂的。”正當眾人要催促周銓時,周銓又做了個團揖,笑著向眾人告辭。
蔡行心中頓時怒火上涌,這小子是什么意思?
然后看到李邦彥和杜公才都會意地點頭,蔡行才壓住怒火。
等眾人散去之后,蔡行問自己的伴當:“那小廝說諸位懂的,其意何指?”
他身邊的伴當乃是蔡攸安排,通曉人情世故,聞言笑了:“那小兒是在要禮金呢,若是想要他效力,須得給他送禮。方才他說了好半天的曹操禮遇關(guān)羽,便是為這個呢。”
蔡行臉皮忍不住抽了一下:向來只有人給他們蔡家送禮的,沒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一個市井小廝,想要向他們蔡家收禮!
“這廝……當真是厚顏無恥!”蔡行忍不住大罵。
大罵歸大罵,不過細想來也是,他將周銓請來,口口聲聲說要邀之為門客,卻不拿出點實惠來,難怪對方不肯直接答應(yīng)。
“當真是無恥之尤!貪財小人,逐利匹夫!”蔡行又罵了一句,罵完之后,他悶悶不樂地道:“石軒,你明日去賬房支取財物,拿我的名敕,送到周家去。”
那名為石軒的伴當應(yīng)了一聲,心中當真是羨慕嫉妒,周銓不過是十五歲的一介少年,卻得到這么多大勢力的重視。
次日一早,石軒便趕到周家這邊來。
這里既然都住得是些在京中不如意的人家,房屋破落就不說了,連巷子道路,都顯得狹窄。見此情形,石軒有些理解,為何周銓如此貪財好利了。
到了巷口正待入內(nèi),卻看到一輛馬車橫在去路,從那馬車上,正好下來一個人。
“何靖夫……這廝倒是來得快?!笔幮闹朽止玖艘宦暎缓蟊憧吹胶尉阜蛳铝?,仆役從馬車中抬出一口箱子。
“原來也是給那小子送禮的。”石軒見此情形,心中就有些急了。
送禮也有講究,最早送禮的留下的印象肯定最深刻,晚來的能算是錦上添花就不錯了。
“快快!”石軒喝斥自己的仆從道。
那仆從挑著擔子,擔子里同樣裝的是給周銓帶來的禮物,聽得石軒催促,仆從趕了幾步,正好與何靖夫的隨從并排。
兩個隨從各不相讓,飛奔到周家門前,正準備上去敲門,突然間從旁邊一小巷子里也拐出了挑擔之人來。
這挑擔人身后跟著的,正是杜公才。
見到自己來晚了一步,杜公才可不管許多,慌忙上前,拉住石軒、何靖夫的隨從,想要讓自己的隨從搶先上前。
見此情形,石軒終于忍不?。骸岸判郑沃劣诖??”
杜公才哼了一聲:“貴人吩咐,我如何敢怠慢……你們有所不知,昨夜里,天家就又吃了好幾份他們家做的冰淇淋,還說想要見一見他!”
這就是楊戩做的好事了,楊戩昨日得了杜公才的回報,隨侍趙佶避暑時,便又轉(zhuǎn)述了曹操禮遇關(guān)羽的評話故事。趙佶聽得感興趣,便多問了句,楊戩揣摩圣意,故此讓杜公才加緊結(jié)交周銓。
杜公才一邊說,一邊敲著周家的門,旁邊的石軒與何靖夫,原本有些退讓之意的,但聽得他露出的口風,頓時急了,也沖上前去。
故此,等師師來開門時,看到的就是三個人擠在門口都想進去,卻一個也進不去的情形。
“哥哥,娘!”師師頓時大叫起來。
圣者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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