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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風(fēng)華

五十、你看我是誰

大宋風(fēng)華 圣者晨雷 3056 2016-04-25 06:50:05

  得了郭太夫人允許,那些船工哈哈一笑:“太夫人放心,必不令岸上強人發(fā)覺,我們用魚網(wǎng)將此人網(wǎng)著,掛在船側(cè),岸上人被船擋著視線,只會當(dāng)那小子沉入水中了?!?p>  他們船上自備有魚網(wǎng),將周銓兜住,掛在船的右側(cè)。左岸上的歹人看來,就是他們的船行過之后,原本在汴河水中浮沉掙扎的周銓沒了蹤影,雖然他們也懷疑是不是船上有人救了周銓,可遠(yuǎn)在岸邊,也無法可想。

  畢竟河中人多,他們不敢多耽擱,觀望了一回,便迅速離去。

  帶走的,還有熊大熊二的尸體。

  而此刻,李清照的船也已經(jīng)順流而下,出去里許了。

  周銓被魚網(wǎng)兜著,實在有些難過,因此在網(wǎng)中叫道:“松些網(wǎng),請將網(wǎng)松一些?!?p>  他并不知道這船上是李清照,對方把他用魚網(wǎng)網(wǎng)起,既不拉上去,也不放掉,這種待遇令他很有些摸不著腦。

  此時開口,也是冷靜之后的出言試探。

  聽得他這樣叫,李清照面上露出微笑,壓低聲音向身旁的仆婦吩咐了一句。

  那仆婦頓時上前,也不露出頭臉,揚聲說道:“有個謎,若你能猜著,便請上船,若猜不著,還是去汴水里與魚蝦相伴吧!”

  當(dāng)日李清照見周銓擺“闖天關(guān)”,曾派一小廝上前難他,結(jié)果周銓不理不睬,現(xiàn)在算是報復(fù)回來了。

  而魚網(wǎng)里的周銓聽得這個,只覺得腦子里嗡的一聲響。

  他哪里會猜謎,上次的謎題,除了他在后世看過帶來的,主要還是靠著師師小娘子。

  “我開闖天關(guān),用謎語糊弄人,現(xiàn)在也被人用謎語為難,莫非這船上之人,就曾經(jīng)在我那猜過謎?”

  周銓心思轉(zhuǎn)動,然后苦笑道:“我認(rèn)輸,我猜不出!”

  那仆婦正準(zhǔn)備念出謎面,結(jié)果還沒開口,就被周銓堵了回去,當(dāng)下看著李清照,等著李清照的回應(yīng)。

  李清照眉頭一擰:“不猜那就掛著!”

  于是這船掛著周銓,足足順?biāo)铝耸嗬?,周銓半個身體泡在水中,雖然已經(jīng)不再抽筋,卻也極不舒服。

  “我家主人說了,猜不上謎,你就一直這樣掛著?!蹦瞧蛬D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我實在是不會猜謎……”

  “那你為何還辦闖天關(guān),有些謎題,就是我家主人都覺得新鮮?!?p>  “那是我妹子擬的題,她比我聰明得多啊,我真不會猜謎……要不,你們出些算學(xué)題給我做,我擅長這個?!敝茔尶嘀樀?。

  李清照聽他這樣說,忍不住嘴角一翹:這小子果然是個憊怠的貨色!

  “不猜謎也行,作詩一首,便拉你上來?!?p>  周銓絕對沒有想到,這船上竟然是李清照,聽得那仆婦又要他作詩,他只當(dāng)是某位闖天關(guān)失敗的文人墨客,因此又苦著臉道:“我不會寫詩,打油詩成不成?”

  “要好詩,少說也可以傳諸后世的,否則就繼續(xù)掛著,沒詩作詞也成!”

  自從上回被李清照一眼看破之后,周銓真不敢抄詩,可是這一次又被逼著,他吊在魚網(wǎng)中久了,也確實非常不舒服,無奈之下,只能道:“那我就來一首能流傳后世的……不過我要先說明,這詩非我所作,是我聽來的,故此不要問我此詩有何意思,我是粗人,不懂詩詞!”

  這番話一說,就連始終繃著臉的郭太夫人也忍不住神情稍緩,眉宇中露出幾分溫情來。

  “你先說說,若真是好詩,那便過關(guān)!”

  周銓開始絞盡腦汁,想來想去,終于尋到一首:“呃,再說一遍啊,這首詩,我是春末時聽人在汴河中吟過,那人居于船中,我未曾見到是誰……”

  “休要羅嗦,快念,快念!”那仆婦得了李清照示意,連接催促道。

  “浩蕩離愁白日斜……”周銓咳了一聲道。

  聽得這一句,李清照嘴角微微下彎,微有些不以為然。

  “吟鞭東指即天涯……”

  此句出后,李清照下彎的嘴角收了回來,微微點頭,前半句她覺得只是平平,到這半句,倒是頗有水準(zhǔn)了。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hù)花?!敝茔尡坏蹙昧?,渾身都難過,因此他飛快地把后邊一句念完。

  這是清人龔自珍之詩,此時肯定是沒有人知道的,而且這詩點睛的后一句非常好,周銓深信,可以打動船上主人,讓自己得到脫身之機。

  那仆婦只是初通文墨,聽到這一句,雖然也覺得好,卻說不出好在哪里,也沒有把握真好,因此看向李清照。

  李清照卻是呆了好一會兒,沒有說出一個字。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hù)花……”

  她在心中反復(fù)咀嚼這一句,只覺得余韻悠遠(yuǎn)、意味深長,讓這原本只是一般水準(zhǔn)的詩,瞬間就提升了不只一籌。

  傳諸后世,絕對沒有問題,而且這后一句,完全能成為膾炙人口的名句!

  “喂,請問……方才那首還滿意么,若是滿意,請拉我上去??!”周銓等了好幾息,卻仍然沒有聽到船上的反應(yīng),心中頓時急了。

  若是這樣的詩都打動不了對方,那就是對方有意為難。

  “若是不滿意呢?”過了會兒,他聽得那仆婦道。

  “不滿意我也沒辦法,要不把我扔回水中,我自己游上岸去吧?!敝茔尨诡^喪氣地道。

  然后他聽到幾聲輕笑,緊接著,船工們伸手的伸手,遞竹篙的遞竹篙,七手八腳,將他撈了起來。

  他雖然還只是少年,可畢竟是男人,故此郭太夫人、李清照都沒有見他,他被直接帶到船尾處,在那里有人遞來干布,還有粗麻衣裳。

  “就在這換?”周銓有些尷尬。

  “小郎被人追殺都不怕,難道還怕在此換個衣裳?”船工笑著調(diào)侃道。

  周銓想了想,還真是有點怕,畢竟船中有女眷,他在此換衣,對其聲譽不好。

  “多謝相救,還請煩勞貴主人,把我送到岸邊,我自會回去。”他放棄了換干衣裳,而是拱手施禮。

  那船工聽得嘿嘿一笑,也不勸說,這時船艙的布簾一挑,一個仆婦走了出來:“小郎君要想上岸,倒也簡單,若是能猜得我們的謎,或是再吟詩一首,便送你上岸?!?p>  周銓正用干布擦盡頭上的水,聽得此話,他苦笑道:“那我還是自己游上岸吧,無論如何,請?zhí)嫖蚁蛸F主人道一聲謝?!?p>  他還回那干布,真的作勢要跳入汴河中游回岸上。

  那仆婦忙拉住他:“且慢,且慢,等我家主人吩咐?!?p>  說完之后,仆婦轉(zhuǎn)回艙中。

  船艙內(nèi),郭太夫人搖了搖頭:“倒是個性子直的,人品還不錯……”

  若周銓聽到這句話,肯定會羞愧,他哪里是性子直,只不過是不愿意被人為難罷了。

  “哼,是個狡猾的小子,他必定不會跳水!”還是李清照對周銓認(rèn)識得清楚些。

  “莫要鬧了,別弄得救人不成,反倒結(jié)了仇怨!”郭太夫人不滿地道。

  李清照這一次沒有再反對,吩咐了一聲,那仆婦再度出來,發(fā)覺周銓正在活動胳膊腿腳,當(dāng)下奇道:“你這是何意?”

  “活動一下,免得入水之后又抽筋。”周銓道。

  “不須你跳水游過去,我家主人說了,再往前些,待那些歹人追不到了,就覓一處地界靠岸,將你放回去!”

  “多謝貴主人……若是方便的話,還請貴主人留下姓名,容我改日登門道謝!”

  “我家主人說,你若要道謝,就多說說你聽來的詩詞?!蹦瞧蛬D笑道。

  此時文人,以詩詞書畫琴棋為樂事,所以周銓并不意外對方的這一選擇。不過要他再抄詩詞,他就敬謝不敏,這玩意,抄得越多,越容易出問題。

  “我實在是被先生趕出學(xué)塾之人,哪里通曉詩文,就是聽來的,也只記得那么幾首……對了,我曾聽得一首詩,或許貴主人未曾聽過?!?p>  周銓說到這,靈機一動,覺得終于可以應(yīng)付這救他之人了。

  “請念?!?p>  “生當(dāng)作人杰,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敝茔寣?dāng)初的那首夏日絕句又拿了出來。

  天可憐見,他絕對未曾想到,這艘客船之中所乘者,就是李清照。那仆婦聽了之后回到船艙中,周銓也不好去瞄艙內(nèi)的女眷,片刻之后,他見那仆婦又走了出來:“我家主人問小郎君,此詩何人所做?”

  周銓對這家藏頭露臉的主人也有些好奇,聽得對方問起,略一猶豫,然后答道:“作此詩者,乃一奇女子?!?p>  船艙之中,郭太夫人眉頭一撩,再看李清照,果然露出了好奇之色。

  郭太夫人太了解自己這個兒媳了,最喜就是結(jié)交有才華之人,而有才華的女子,更能讓自己的兒媳歡喜。

  那仆婦也知道自家主人的性格,因此向周銓問道:“可知這位奇女子如何稱呼?”

  周銓道:“此女曾經(jīng)名動京師,敢叫天下才子自愧不如,娘家姓李,閨名清照?!?p>  此語一出,那仆婦頓時劇烈咳嗽起來,而船艙之內(nèi),郭太夫人也咳嗽了兩聲,看著李清照,神情有些古怪。

  李清照則是氣急,猛然起身,掀簾子出來:“你看我是誰!”

圣者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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