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大三輪
莊子一邊在大興土木,另一邊,卻已經(jīng)空了出來。
七八間土屋前,用木頭架子搭出了一個巨大的工棚,工棚里放著由十余條案幾對接而成的長條桌案。
因為周侗要四處查看,所以當(dāng)他們抵達(dá)時,丁九等人已經(jīng)到了。
周侗注意到,孫誠、王啟年二人,正將丁九等人分派在那長條桌案邊,每人占據(jù)了大約兩丈左右的空間。
六人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些莫明其妙。
周銓向周侗告了一聲罪,然后跑過去,孫誠王啟年被他吩咐了幾句,便向著屋里催促,然后看到師師小娘子拿著一個帳簿,李寶、杜狗兒從屋里搬出一堆東西。
這些東西,既有木匠老閔那兒運來的,也有一些不知何處弄來的。有木器,還有鐵器、皮具。
在師師的指揮下,二人開始分發(fā)那些物什,在丁九等人面前,很快都擺上了一堆,但除去一些小的鐵器之外,別的東西都各不相同。
周銓到了排在最先的丁九面前,然后親手操作:“丁九哥,你看著,從今日起,你的事情,就是將這些東西拼起來……”
周銓的拼裝速度很慢,好半會兒,才算完工。他笑了一下:“丁九哥,你這邊看明白了沒有?”
丁九點了點頭,然后也開始拼裝起來。
周銓在旁邊看了會兒,不愧是學(xué)了段時間木匠的,至少比周銓自己動作要利落。
只用了周銓三分之二左右的時間,丁九完成了拼裝工作,周銓檢查了一番,然后提出其中幾處缺陷,或者是釘子未釘緊,或者是榫子未對正。
如此一個接著一個,等到最后一人處時,都過去了大半日。
但這個時候,周銓自己拼裝的已經(jīng)完成了,周侗看出,這是一輛極古怪的車子。
“這車……”周侗有些驚訝。
周銓笑著踏上了車,這其實就是一輛三輪自行車,只不過因為沒有成熟的鏈條和鏈輪,故此是靠著曲柄、連桿來帶動后輪轉(zhuǎn)動。周銓蹬踏之時,覺得甚是費力,但以目前他能利用的技能力量,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雖然整輛車在騎行時總發(fā)出各種異響,而且有不只一處松動搖晃,但周銓還是騎得很開心。
不僅是他開心,從周侗到李寶,看到這輛歪歪扭扭三輪車的人,都很開心!
騎了兩圈之后,周銓下來,抹了抹頭上的汗:“還需要再改進(jìn)……”
話還沒有說完,杜狗兒就搶著踏上了車子:“大郎,讓俺來騎騎看!”
這廝力大,上去之后就狂蹬,周銓覺得有些吃力的路上,對他來說根本不算回事。
這車的主要結(jié)構(gòu)是硬木,但在關(guān)鍵部位都用生鐵條加固,周銓已經(jīng)在重金懸賞,委托鐵匠們搞出鏈輪與鏈條來,哪怕不如后世的輕便,象現(xiàn)在的水車那樣稍粗糟些也行。
杜狗兒越騎越猛,分明是一輛三輪腳踏車,生生給他騎出了快馬的風(fēng)采,然后轟的一聲響,這些周銓拼湊起來的零件,終究是沒有扛住他的折騰,整個車子都散了架,而他也砰的一下摔倒在地。
眾人先是愕然,然后大笑起來。
“結(jié)構(gòu)果然還需改進(jìn),不過嘛,完全可以邊生產(chǎn)邊改進(jìn)!”周銓摸著自己的下巴,很不厚道地說道。
“這東西……在京師中能有什么用處?”周侗有些不解。
“用處大著了,大伯,你可知道,京師最缺的工人是什么嘛,力工!”周銓道。
整個汴京城中,登記在冊的人口便有二十余萬戶一百五十萬人,加上流動人口、未登記的人口,還有僧道等出家之人,周銓甚至估計,數(shù)量恐怕接近兩百萬。
這其中大多數(shù)人,都集中在內(nèi)外二城之中,每天僅僅是供這些人食用的糧食,就要百萬斤之多!而這些糧食物資,雖然是靠著運河運入京師,卻還要靠著人力將之運送到街頭巷尾的各個角落。
這其中,便是一個巨大的商機(jī)!
以前靠著人肩挑擔(dān)扛,送個兩百斤就能把人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芍灰谶@小小的三輪自行車后加個車廂,路況好些的地方可以運個一千斤,差的地方,五六百斤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除此之外,還有一大用處,車廂再稍改改,罩上雨棚陽余,便可以載客。
大宋失去邊塞牧馬之地,特別是西賊叛逆,讓大宋極缺大型牲口,京師算是好的,還有不少油壁車供使用,可車價昂貴不說,也不是隨時都能招用。
一頭騾馬的價格,足夠購置四到五輛三輪車,三輪車載兩人,穿行于汴京城中……那畫面極美,可以讓周銓懷念近千載之后的某些小城。
聽得周銓解釋,周侗總算明白,為何周銓很有信心,說他能夠解決京中禁軍遺屬的生計問題。
他老懷大暢,連連點頭,只覺得自家這個侄兒,果然是他們周家的血脈,重義輕利。
卻不曾想,周銓這車,可不是免費送給那些禁軍遺屬的。
“銓兒,你有主見,又懷仁心,如此甚好……有件事情,我也要教你知曉,那伙強(qiáng)人的身份,我已經(jīng)打探出來了?!敝芏钡馈?p> 周銓精神一振,賈奕雖死,可他招來的那群悍匪,卻是他心病。
“他們來自太行,原是太行山中的悍賊,為首者叫盧進(jìn)義。”周侗道。
“什么,盧俊義?”周銓呼了一聲,臉色大變。
自己該不會是惹來了梁山好漢吧——雖然在周銓看來,那些所謂的好漢,少數(shù)人除外,大多都是無賴地痞流氓惡霸,所謂的替天行道,不過是殺人放火受招安,所謂的劫富濟(jì)貧,也只是劫別人的富濟(jì)自己的貧,但是,不得不承認(rèn),這伙家伙很有大宋朝恐怖份子的風(fēng)范。
“你曾聽過他的名頭?”周侗皺眉。
“他不是你的弟子?”想到自己曾聽過的評書,周銓低聲問道。
“我周家家傳絕學(xué),非忠義之人不傳,盧進(jìn)義這等強(qiáng)人匪徒,豈配學(xué)之!”周侗傲然道。
“盧進(jìn)義?不是盧俊義?”這一次周銓聽清楚了。
“自然不是!”
周銓撓了撓額頭,笑了一下:自己還是昏了頭,幸好不是真生活在水滸傳中。
“此賊已經(jīng)返回太行山中,你在京師,應(yīng)當(dāng)無恙了……我準(zhǔn)備再去湯陰,你那小師弟的射術(shù)尚未出師呢?!敝芏碧崞鹪里w,滿臉都是喜色。
“好,正好給我?guī)Х庑湃ァ瓕α耍€有些禮物,伯父替我送與世叔世嬸!”
周銓是打定主意要結(jié)好岳飛的,有些事情,他自忖做不到,故此對那些能做到者萬分敬服。
兩人正對話間,那邊修了半天也沒有把車修好的杜狗兒,此時屁顛屁顛跑了過來:“大郎,大郎,車壞了……”
“我們都看到了?!敝茔尠琢怂谎邸?p> 杜狗兒嘿嘿傻笑:“大郎,修好來,俺來替你試車!”
“不是試車,是想著要騎回京城里載陳寡婦吧?!迸赃呁鯁⒛甑吐曊f道。
周銓愣了一下,然后看到杜狗兒惱羞成怒:“王啟年,你這野狐精,啥事你都能打聽!”
王啟年羞澀地笑了笑,卻縮到周侗的身后去,杜狗兒想要沖上去教訓(xùn)他,可看到周侗,立刻不敢了。
和周儻一樣,他也唯獨怕周侗一人。
“狗兒有相好了?”周侗聽得他們的對話,頓時大喜:“既是如此,還不快快成家?!?p> “成家有什么好的,俺現(xiàn)在一人吃飽全家不愁,若是成家了,還得有個牽掛!”杜狗兒道。
周侗哼的一聲:“莫耽誤人家,我下回來時,你若未成家,我就打斷你的腿!銓兒……”
不等他說,周銓就笑道:“以往就知道狗兒叔叔給人送冰棍,卻不曾想竟然是有相好的,陳寡婦……可是那位豆腐西施?狗兒叔叔倒是好眼光,將那苦井巷的一枝花也被你采了!”
“說什么話,沒大沒??!”周侗喝道。
現(xiàn)在周銓有些能體會自己父親和杜狗兒為何怕周侗了,這老人家太過一板正經(jīng)。
“狗兒叔叔,你瞅,我現(xiàn)在要做一番大事出來,沒有人幫襯不行,我爹我娘看來是不能給我添個兄弟了,我大伯也不行……”
周銓這話,頓時惹來了一巴掌,周侗老臉微紅:“說人話!”
“好好,總之,狗兒叔,若是你能在一年之內(nèi)給我添個弟弟妹妹,我便送一份大禮應(yīng)滿月!”
“果真?”杜狗兒意動。
“自然!”
“那八個月后,你就準(zhǔn)備送禮吧!”杜狗兒叫道。
周銓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來:“原來你已經(jīng)先上車后補票了!”
便是周侗,此時也無奈地?fù)u頭:“成何體統(tǒng),成何體統(tǒng)!”
“我就說呢,算時間……還是我的冰棍讓你得手了!狗兒叔叔,你就莫再想著三輪車了,趕緊回去,請個媒人……也不用找別人,李寶,你娘不就常做這個么,咱們回去備禮,替狗兒叔叔求親去!”周銓哈哈大笑道。
“求親去求親去!”平時木訥少語的李寶,此時也叫嚷起來。
“事情宜早不宜遲,否則到時新娘子大著肚子,可就有些難見人了!”周侗咳了一聲,被這歡樂的氣氛感染,情不自禁說道。
圣者晨雷
呼,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