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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風(fēng)華

八四、拱白菜的野豬

大宋風(fēng)華 圣者晨雷 3165 2016-05-12 08:02:04

  周銓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聽到嗚嗚的號角聲。

  緊接著,馬蹄聲疾如驟十,無數(shù)大旗從山邊閃出來,一隊隊騎士沖出,如同驚濤駭浪一般,瞬間超過了周銓他們。

  “是皮室軍!”武陽一眼認(rèn)出了來者,他握緊腰刀,擋在了周銓身邊。

  另一邊,狄江臉色發(fā)青,口里喃喃自語:“完了完了,這回完了,這次休想脫身……老子沒有死在西賊手里,現(xiàn)在要死在北虜手中了!”

  “我們是大宋使臣,你們怕什么!”周銓道。

  武陽與狄江卻沒有他的底氣,畢竟這個時代的大宋,可還不足以為它的使臣充當(dāng)堅實的后盾。

  沖來的皮室軍轉(zhuǎn)眼將他們圍住,契丹人的呼喝聲,戰(zhàn)馬的嘶鳴奔騰聲,繞著他們一圈又一圈。

  紫騮馬驚得不安地打著響鼻,周銓也皺起了眉:這些皮室軍來勢洶洶啊。

  突然間,又是號角聲響起,然后原本呼叫不止的皮室軍都安靜下來,人群微分,一個契丹貴人在眾人簇?fù)硐拢┻^人群,到得周銓面前。

  “你們是什么人,竟然敢對我心愛的寶貝月亮無禮!”那位契丹貴人長著濃密的胡須,看不出年紀(jì)多大,他開口說道。

  契丹話,周銓聽不懂,不過他旁邊的小姑娘卻很懂,笑了笑道:“我爹爹來了!”

  她說完之后,從周銓懷中輕輕一掙,然后跳下了馬。雖然紫騮馬身材高大,但她動作極是靈活,跳下去也只是微微趔趄,然后小跑著跑向那契丹貴人。

  她一離開周銓的控制范圍,周銓頓時感覺到,周圍殺氣凜然,已經(jīng)有不知多少人彎弓搭箭,似乎要將他們?nèi)松渌喇?dāng)場。

  “我是宋國使臣,在此等候貴國天子,無意中遇到這位貴女,我并無惡意……”周銓叫道。

  那小姑娘跑到她爹身前,嘰哩咕嚕說了幾句,他爹看了看小姑娘,露出笑意。

  “這只狐貍,是我的!”小姑娘指著那紅狐叫道:“我要將它獻(xiàn)與母妃,給母妃做一件圍脖!”

  她此話是用漢語說的,周銓聽得心中一震:這小姑娘竟然是遼國的公主!

  那么眼前這個男子,被她說是爹爹的,難道說就是遼國皇帝耶律延禧?

  “這匹馬,也是我的,我要將它獻(xiàn)與父皇,父皇可以乘著它游獵四方!”小姑娘又一指周銓座下的馬。

  耶律延禧哈哈大笑,眼睛里都是歡喜之色。其實他富有一國,象紫騮馬這樣的好馬,他的馬廄里即使沒有幾十頭,十幾匹總是有的,可是自家女兒獻(xiàn)來的東西,哪怕有的再多,也是珍貴的。

  “這個人,也是我的,我要他給我當(dāng)護(hù)衛(wèi)!”那小姑娘又指著周銓道。

  此語一出,周圍頓時靜下來,就連耶律延禧,笑聲也嘎然而止。

  名義上是護(hù)衛(wèi),實際上……是騎馬。

  只不過最后這句,小姑娘是用契丹話說的,她終究有些害羞,不敢直接說出給周銓聽。

  契丹此時漢化已深,象小姑娘這般,當(dāng)眾說要一個人給自己當(dāng)駙馬,確實需要不少勇氣。哪怕小姑娘說的只是護(hù)衛(wèi),周圍的那些皮室軍、契丹貴官,還有她面前的耶律延禧,都呆住了。

  然后耶律延喜再看周銓時,周銓感覺就有點毛骨悚然。

  仿佛是一個老農(nóng),看著拱掉了自家白菜的野豬,正琢磨著從哪里下手,將之做成一道菜。

  “他是宋國的使臣,當(dāng)不得我女兒的……護(hù)衛(wèi)!”耶律延禧道。

  “那就讓他不是宋國的使臣!父皇,爹!”小姑娘開始發(fā)嗲。

  這一發(fā)嗲,耶律延禧頓時骨頭酥了,他咳了兩聲,敷衍道:“好好,看你父皇替你把這小子留下來!”

  小姑娘終究還是有幾分害羞,她騎著自己的棗紅馬跑了,稍遠(yuǎn)之后,周銓聽她用契丹語唱起了不知名的歌謠,蒼涼深情,雖然聽不懂唱詞,卻也讓周銓心生共鳴。

  待小姑娘離開之后,耶律延禧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他睨視周銓:“南朝沒有人了嗎,為何遣出你這樣的小娃娃來充使者?”

  “北國寒冷,一無所有,外臣倒不想來,但據(jù)說是大遼天子欽點了外臣之名,外臣才不得不來?!敝茔尰貞?yīng)道。

  此話說得讓耶律延禧頓時怒了:“朕之大遼,富有四海,疆域之廣,更勝宋國,物產(chǎn)豐茂,當(dāng)世無雙,你敢說朕這里一無所有?”

  “陛下說外臣是小娃娃,外臣以小娃娃之心視大遼,自然是一無所有。陛下既然富有四海,想來容下一小娃娃赤子之語,應(yīng)當(dāng)沒有問題吧?!?p>  耶律延禧愣了一下,此前他見過許多批宋國使臣,都是著名的文學(xué)之士,舌辯極強(qiáng)者不少,但伶牙利齒還這么耍賴無恥的,眼前是第一位!

  周銓的話里,分明就是說,你認(rèn)為我是小娃娃,那么我就是小娃娃了,小娃娃說話,童言無忌,你若和我計較,就是和一小娃娃計較。

  若大一個帝國的天子皇帝,和一個小娃娃計較,你不嫌丟人?

  “既是如此,你這小娃娃說說,你們南國有什么是我這沒有的!”耶律延禧道。

  “此時正是隆冬,我們大宋京師,這半年來有一物,外貌如雪,香甜勝蜜,命之曰雪糖,正是小娃娃們最喜之零食。”周銓立刻將雪糖舉了出來。

  耶律延禧聞道此言,哈哈一笑,然后招手。

  皮室軍中,頓時有一親衛(wèi)縱馬而去,片刻之后,他回到耶律延禧身邊,手中捧著一個錦盒。

  錦盒被打開,露出里面的罐子,罐子內(nèi)則是晶瑩剔透的雪糖。

  “雪糖么,我們大遼也有。”耶律延禧道。

  周銓頓時啞口,他沒有想到,自己幾個月前才搞出的名堂,竟然就已經(jīng)傳到了遼國。

  原本還想拿雪糖裝一下的,現(xiàn)在裝不成了。

  “是外臣錯了……不過陛下這雪糖,應(yīng)是從我大宋來的吧?”周銓道。

  耶律延禧哈哈笑了起來,他身邊的遼國貴族之中,有一人驅(qū)馬稍稍上前:“便是產(chǎn)自南國,又能如何?”

  周銓眼睛微微一轉(zhuǎn),想到自己來此的使命。

  “此雪糖,乃是外臣依極西番國之法所造!”他開口道:“原本中國亦無!”

  此話一出,周圍哂笑對周銓很輕視的契丹貴族們頓時斂住笑容。

  雖然耶律延禧拿出雪糖,看起來很輕松,但實際上,限于產(chǎn)能,被商人們帶到宋遼邊界,再走私到遼國的雪糖數(shù)量非常少,到目前為止,最多也就是兩三百斤。

  在中京之地,雪糖價格,幾乎等同于同樣重量的白銀,比起在汴京時的價格,又翻了二十倍以上。即使是如此,仍然有價無市,根本沒有地方買去。

  也唯有得了耶律延禧歡心,他才會賜下一些雪糖,每次也才不過數(shù)兩。

  而此刻,眼前這位來自宋國的少年使臣,竟然稱雪糖是也制造出來的!

  于是乎,這些契丹貴族眼中看到的周銓,就不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堆行走的白銀。

  “原來是你……朕記起來了,你就是那個叫周、周全的南朝少年!”耶律延禧道。

  “正是外臣!”

  “你既是宋國使臣,不在大同驛中,為何到了這里?”又一個契丹貴族問道。

  “外臣在大同驛中,與貴國蕭察哥交好,隨他出來射獵,不意走散,而后遇見公主殿下?!敝茔尣幌氡徽J(rèn)為是間諜細(xì)作,雖然他其實也肩負(fù)著某些間諜細(xì)作的工作。

  聽得蕭察哥的名字,眾人都看向方才問話的那人,那人臉色一沉:“回去便尋這小子算賬!”

  他正是蕭察哥之父蕭得里底,隨侍耶律延禧,輔助其處理政務(wù),乃是耶律延禧極信任的寵臣。

  “朕女兒說的事情,不可不應(yīng)……這馬就歸朕了,不過朕見你南國人物,頗為心喜,轉(zhuǎn)賜與你?!币裳屿_認(rèn)了周銓的身份,神態(tài)稍緩,畢竟這個娃娃大臣,是他點名要見的。

  雖然這份要見的名單乃是蕭志忠擬定,但也是經(jīng)過他御批之后,否則蕭志忠哪有這么大的膽量。

  而且,他對這個在大宋京師中攪起不少風(fēng)雨的少年,也很有興趣。

  而宋國的皇帝趙佶,竟然真將周銓任命為使臣,派到了遼國來。

  耶律延禧雖然荒唐,可一位帝王的基本素質(zhì)還是有的,隱隱感覺到,眼前這個少年,似乎是撬動大宋與大遼關(guān)系的一個契機(jī)。

  “雪糖在大遼如今極受歡迎,周卿,你說雪糖乃你所造,不知能否將雪糖制造之法留在我大遼,朕必不吝重賞!”他徐徐說道。

  “雪糖原料,產(chǎn)自南方,貴國所無,便是有了秘法,也造不出來。”周銓斷然拒絕。

  這雪糖可是一項將要為大宋賺取大量利益的商品,他怎么能隨意泄露出去,哪怕耶律延禧許下重賞也不成!

  但是在拒絕之后,他話風(fēng)一轉(zhuǎn):“不過,外臣倒是有一個法子,可以增加貴國雪糖供應(yīng)?!?p>  周圍的契丹貴族頓時都眼熱起來,不待耶律延禧開口,就已經(jīng)有人叫道:“怎么樣才能有更多雪糖?”

  “不僅是雪糖,還有許多大宋物產(chǎn),都可以增加供應(yīng),書籍、絹綢、瓷器、漆器、茶葉、香藥……盡皆如此!”

  周銓這一路北上,尋找一切機(jī)會打探消息進(jìn)行調(diào)查,這些日子與契丹貴族中踢球,更是從他們口中得知到很多消息,所以他一開口,就是遼國最需要的宋國物產(chǎn)。

  只說得這些契丹貴族,上自耶律延禧,下到一個普通的皮室軍士,都呼吸急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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