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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風華

一九零、火并

大宋風華 圣者晨雷 3137 2016-07-04 07:17:28

  京師,太師蔡京府。

  “是兒當真可畏!”

  蔡京放下手中的紙,笑著說道。

  這是一張禮單,不過送禮的人可不是周銓,而是朱勔。

  蔡京引朱沖朱勔父子面圣,原意是鞏固自己在趙佶心中的地位,獲取一個有力的盟友。可是朱勔隨著地位上升而膨脹,已經(jīng)有數(shù)年未曾正經(jīng)給蔡京送禮了,只是在年節(jié)時備上點看似貴重實際上透著疏遠的禮物,意識一下就了結(jié)。

  但這一份禮單,卻是出奇的重!

  蔡攸在旁邊也笑了起來:“算他識趣……能屈能伸?!?p>  “我說真可畏者,非是朱勔,而是周銓!與周銓相比,朱勔一把年紀都活到了狗身上,完全不知收斂,遲早要自尋死路!”

  蔡攸心里嘀咕了一聲,不太贊同父親的說法,在他看來,周銓明明可以輕松借力打力逼使朱勔交出船匠的,結(jié)果他卻帶人去襲擊,這實在是極為魯莽,愚不可及。

  “攸兒,你莫輕看了周銓,他此舉才對,自此之后,東南半壁,皆知其名矣!”

  蔡京沒有細說,他想讓兒子自己仔細思考周銓此舉的深意。周銓看似又多得罪了一人,實際上他與朱勔的矛盾不可調(diào)和,哪怕沒有此舉,也必然會相互敵視。

  相反,有了此舉,今后所有想要算計周銓的人,都得考慮一下,此人行事不按常理,動不動就掀桌子,在某種程度上說就是個瘋子,為了一點小利,與瘋子為敵,究竟聰明不聰明了。

  還有一點,此舉可減官家疑心。

  蔡京很了解如今的皇帝趙佶,一個臣子,太有本事了,名聲又好,那官家會睡不安寢食不安腹的。他蔡京許多事情,固然是本性,但在某種程度上也是自污。

  這些事情,都要蔡攸自己想,等這兒子想明白了,或許就可以來接替自己位置了。

  “花石綱之事,是不是要孩兒再令人上書?”

  “不必了,朱勔既然識趣,留些尾巴,周銓也沒有指望著我們將花石綱掃盡……我倒是奇怪,行兒來信說,周銓和他提起,要收攏齊地草寇,將之流放海外……那是什么意思?”

  “山東自古就多盜寇,流放了也好,他在徐州、海州做許大的生意,自然不喜這些草寇礙事?!?p>  “不,不,你弄錯了,不喜草寇礙事,可以流放邊疆,為何要流放海外……”

  蔡京對這個問題頗為不解,不過周銓既然通過蔡行提到此事,他也同意給予方便。

  不僅是他,各家在棉布商地中參了一份子的勢力,都以為周銓是為了方便在京東推廣棉花,故此也紛紛出力。

  資本這玩意,一但抱成團追逐利益,立刻就展示出極其可怕的威力。大宋最有權(quán)有錢的十余家聯(lián)手,便是皇權(quán),也要讓上三分,更何況皇權(quán)本身,如今也暫時在這個勢力聯(lián)盟之中。

  于是整個京東兩路,迅速行動起來,往常懶洋洋不出力的官兵們,在各家將官的催促下,紛紛開始清剿草寇。

  僅僅是兩三月功夫,便有數(shù)千余名各式寇賊被緝拿,然后一齊給塞到了海州。

  這些“寇賊”倒有大半都是些山民、漁民,平常時節(jié)遵紀守法,但有機會也會對落單的行人客商下手,還有許多,干脆就是些坑蒙拐騙之輩。說他們無辜定然是不對的,但若說他們真有什么大惡,除了少數(shù)手頭有人命者之外,倒未必真有什么大過。

  不過到了海州,就由不得他們了。

  “據(jù)我所知,這些人到海州之后,便被運上了連島,此島據(jù)離陸地約是十余里,即使是善泅水者,亦難以游回,況且還有水師官兵把守!”

  梁山寨中,最上首的位置,綽號“兔兒”王倫高居其上,白凈的面龐上,喜怒不顯。

  在他的左側(cè),是身高健壯的一個黃臉大漢,三角眼中閃動著殘忍的光芒。此人姓高,名渾,綽號高腿子,原是沂蒙山里的悍匪,如今迫于朝廷清剿之勢,離開了沂蒙山,帶著忠心的手下投入了梁山寨。

  在他的右側(cè),則是周銓的熟人之一,動手殺了向家父子的何順。因為殺的是國舅親戚,他在山東諸匪中也算是出了名,當初來投梁山寨,立刻就得了二頭領(lǐng)的位置,不過后來高腿子來了,他自動讓賢,將二頭領(lǐng)之位讓給了高渾。

  何順再一邊,同樣是周銓的一個老對手,雖然未曾照過面:原臘山寨的軍師“活諸葛”余陽。臘山寨寨主史鶴與他在亂軍中失散,史鶴目標大,被周儻追上陣斬,他卻乘機逃得性命,帶著一批從彭城中擄來的財寶投靠梁山寨,因為獻上珍寶的緣故,他再度得到軍師這個職位。雖然沒有當初在臘山寨時地位那么高,但也讓他頗為滿意。

  在他們面前,站立在上侃侃而談者,同樣是周銓的老熟人。

  盧進義、燕小乙!

  “區(qū)區(qū)一介海島,聚集數(shù)千精壯,島上守備之人,也不過是數(shù)百罷了。只要我們能夠接近海島,將這數(shù)百殺散,那么這數(shù)千人便全是我們的兄弟?!?p>  盧進義又侃侃而談,比起當年在京師時,他要稍瘦了些,更顯得骨骼寬大,在他旁邊,燕小乙默不作聲,象個影子一樣亦步亦趨地跟隨著。

  “你說的沒錯,但這一切毫無意義,我為何要去與周銓對上,這頭餓虎,吃人不吐骨頭,我們在梁山寨好端端的,干嘛要去招惹他?”

  得了示意,坐在高渾身邊另一側(cè)的一位頭目站起身來,向盧進義質(zhì)問道。

  對付周銓,風險太大,如果沒有足夠的理由,根本不會有人去做。

  “在山東清匪,是這廝一手鬧的,諸位,他已經(jīng)鬧得你們都沒有活路了,如今群雄并滅,唯余梁山寨,正是周銓的眼中釘、肉中刺,諸位覺得他會放過你們?”

  京東兩路大小賊寇,基本都被剿滅了,許多人無處可逃,便來投梁山寨,這半年里,梁山寨的規(guī)模足足擴大了四倍,寨中人馬,從最初的不足兩千,到現(xiàn)在數(shù)個分寨合起近萬。事實上官兵也試圖來剿梁山寨,只因為此寨地形不利進剿,寨中青壯又多,所以等閑不敢輕動,再加上梁山寨除了收容亡命之外,也沒有什么太大的罪狀,至少苦主不來告狀,官府便轉(zhuǎn)為無視。

  反正王倫雖然擁眾近萬,卻不是個膽大的,甘心呆在山里濼中種田捕魚,眾人也落得安生。

  “另外,諸位都知道西城所么?”盧進義又道。

  眾人頓時騷動起來。

  將后苑作的楊戩想要弄錢,胥吏杜公才給他出了一個餿主意,說動趙佶成立西城所,專門負責括檢公田。說白了,就是將老百姓這些年來開辟出來的荒地、相互交易遺失了契文的私田,全部都收歸國有。

  名義上是收歸國有,實際上還不是落到了楊戩等人的口袋里,而百姓想要討回自己的田,唯一的辦法就是往經(jīng)辦人手中塞錢。經(jīng)辦人得了錢,自然要孝敬楊戩,而楊戩又可以向那些豪門大族賣人情,再收一筆謝禮。

  “括田之策,便有梁山濼,不但湖畔耕地,便是山林湖澤,都要收歸官有,在山上樵砍一樹,在湖里釣起一魚,都得向朝廷上稅,諸位……莫要自誤!”

  此事一說出,這大廳中的寨中頭領(lǐng),都躁動起來。

  和臘山寨一般,梁山寨不可能將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座山寨之中,而是包括湖中島嶼、湖畔山區(qū)一大片地方立有二十余處山寨、水寨和村落。這些人靠著山水而食,若是真將這八百里梁山濼收歸國有,讓他們?nèi)ダU稅,天性自在的他們?nèi)绾卧敢飧桑?p>  “安靜,安靜!”見周圍一片議論紛紛,王倫示意了幾回,但眾人還是在吵嚷,他不得不起身大叫,這才靜了下來。

  王倫心里覺得有些不妙。

  他并無大志,在山寨中當個土豪足矣,而盧進義此人也讓他不喜。故此上回盧進義搞什么抓周大會時,他理都不理,結(jié)果證明他是對的,上了盧進義當?shù)氖氟Q,如今骨頭都爛沒了。

  “諸位可曾想過,若是真舉事,那可就是造反,此前官兵不來剿我們,是因為我們尚未舉旗……造反是抄家殺頭的生意,便是如同他說的一般,舉事成功,攻下連島,甚至攻下海州,那又能如何?臘山寨的史鶴還奪了彭城,結(jié)果還不是身死族滅,連個全尸都沒落下……諸位兄弟,我為寨主,可不能讓諸位兄弟的身家性命去冒……?。 ?p>  王倫正揮手說話,在他身后,高渾起身,突然間拔出腰刀,從背后一刀捅了進去。

  刀自王倫的后背刺入,從前胸穿出,王倫正說得興起,覺得胸中疼痛,低頭一看,然后慘叫起來。

  高渾一腳踹翻了王倫,不理睬尚未完全斷氣的也,而且舉著血淋淋的刀:“我受夠了這沒種的軟貨,諸位,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我愿奉盧大哥為寨主,反了!”

  原先隨他而來的沂蒙馬賊,都是跳了起來,齊身高呼:“反了,反了!”

  余陽帶著臘山寨的余黨,也同樣手足狂舞,大叫:“反了,盧哥哥當寨主!”

  何順臉色慘白,看了看左右,見已經(jīng)有人揮起兵刃,向王倫親信殺去,其中還有人殺氣騰騰,向著他逼來,他頓時也跳起:“反了,我也愿尊盧進義哥哥為寨主!”

圣者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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