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院墻隔悲喜，圣旨成驚雷
楓露茗的笑意驟然消失，深邃的眼睛里只有看不穿的冰冷：“是長公主讓你這樣做的？”
易昕搖頭，拼了命一般搖頭，眼淚已經(jīng)禁不住流下來：“在你心里，我對你的情難道都是假的嗎？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只要你放棄皇位，我們可以游遍名山大川，去所有有趣的地方，我給你唱歌，給你跳舞，給你洗衣做飯，我們還可以找一個山谷，蓋一間茅草屋，生一大群孩子，我們……”
楓露茗打斷了她：“我做皇帝，也可以跟你做這些！你不喜歡后宮爭斗，我可以為了你不要那些嬪妃，后宮只有你一個人，這樣可以了嗎？”
“師父……”易昕已經(jīng)心痛得忘記了該如何呼吸，她聽見自己的心逐漸碎裂的聲音，卻還是懷著對師父最后一點希望，無謂地掙扎著。
“昕兒，你知道我為了皇位做了多少努力嗎？我要多小心，才能活到現(xiàn)在？要花多少心思，才讓皇太后站在我這邊？要比太子努力多少倍，才會有這樣的地位？要……昕兒，你不是要做我的木棉嗎？你不是要跟我到白頭，你……”
易昕不忍再聽下去，咬緊嘴唇，站起身：“我能說的都說了，當日你肯等我答案，今天我也愿意等！”
她沒有再逗留，翻身下了樓，走了很遠才抬頭看楓露茗的背影，他就一動不動地坐在屋脊上，如同一尊雕塑，穿過晨曦，透著無盡的悲涼。易昕暗自落淚：“對不起，如果你不愿為了我放棄你的堅持，我也不能為了你放棄我的責任，你有多痛苦，我一定不會比你少，可是，我終究是姓了南啊！”易昕轉(zhuǎn)身離去，看樣子，她必須選擇自己堅強了。
太陽掃除了塵世間一切霧靄，天氣干凈得如同初生的靈魂，今天是大年初一，火紅的太陽昭示著全天下的歡慶。易昕擦干了眼淚，帶著紅裀去給司徒家拜年。
“又是你？”伍庭芳還留在司徒府，看見易昕來，有些微微的不悅，司徒跟易昕的傳聞她聽了一些，原本是沒有在意的，可是最近看司徒對易昕的態(tài)度，居然就有些懷疑了，她一心喜歡著的司徒，不會真的患了那斷袖之癖吧？
易昕淺笑，沒有回應她的不悅：“我來找衛(wèi)國公的?！迸⒆影?，都是這么愛吃醋，男的女的醋都吃！
易昕獨自一人進了司徒戰(zhàn)的書房，司徒戰(zhàn)上前要給易昕行禮，被易昕拉住了：“衛(wèi)國公，易昕只是個太傅，受不起您的禮。我今日來，是希望您幫我，如何才能掌握實權(quán)？”易昕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如果師父不愿意跟她遠走高飛，她就留在這西樾國，女扮男裝做皇帝，直到皇叔娶妻生子，她便過繼過來，立為小皇帝。
“老夫手里的兵權(quán)，可交割給長孫殿下！”
易昕搖頭：“您的兵權(quán)我不要，由您掌握兵權(quán)我很放心。我只是想掌握政權(quán)，不是做少康王的教書先生，而是在朝堂上，可以說得上話?！?p> 司徒戰(zhàn)沉思了一陣，若教易昕從地方官做起，顯然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可是如何才能一躍而上呢？有了，司徒戰(zhàn)一拍桌子：“皇上最近正預備著平西南叛亂，你跟著犬子一同出征，犬子定會護你周全，等班師回朝，有了軍功，自然會有封賞，到時我再上書請皇上給你官職，也就容易得多！”
易昕點頭，這樣的安排很好，也可以讓她先暫時躲開長公主一段時間，也暫時躲開師父一段時間。這個云雨宮里藏了她多少恩怨情仇，她是時候換個環(huán)境，換個心情了。
“好?！币钻奎c頭，“今兒我就在您這吃了，我要跟衛(wèi)國公多喝幾杯！”
“成！”
易昕是喝得醉醺醺才回去的，她有些不愿意回到云雨宮，她害怕，害怕師父會告訴她，他不要她了，沒有她，他還會有其他女人?？墒且钻坑植辉鸽x開翠縷亭，她期盼著師父會跑過來跟她說，她比江山重要得多，他愿意為了她，放棄他的仇恨。易昕都不禁笑自己癡傻，居然變成這樣糾結(jié)的人。
就這樣，易昕懷著糾結(jié)的心情等了足足七日，她知道，師父不會來了，他終究選擇了他的皇位，放棄了她。雖然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要難過不要傷心，可是淚水還是止不住往下流，她跟他那么多美好的過往，都要硬生生地從她的心底里挖走，那她的心，還剩下什么呢？
易昕將師父給她的東西全部收在一起，木棉墜子、軟猬甲、那封信……易昕將每一件東西仔細地撫摸了一遍，才苦笑著裝進包裹里，仿佛是從她的心里剜除一塊塊的肉，心底血淋淋地再也無法縫合，無論她有多不舍，到底還是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易昕輕輕地敲了敲楓露茗的門，半晌，門輕輕打開，師父立在門口，臉色觸目驚心地煞白。易昕心痛得有些站不穩(wěn)，他的苦她懂得，可是不管他們曾經(jīng)有多少海誓山盟，從此后，東西別，各自流。
就這么相視無語了太久，易昕才狠下心來開口：“東西還給你，我不需要了。”
“這……”又是軟猬甲？楓露茗知道，這軟猬甲早已代表了他的感情，今天，她到底還是丟了回來。
“我每天都穿著軟猬甲，把自己保護得很好，因為我擔心，我的安危會對你產(chǎn)生威脅。”易昕說得很慢，幾乎每一個字都是在消耗她的心血，“可是現(xiàn)在我知道了，我的去、留，不會對你有什么影響，所以還給你吧，你更需要它！”說到后來，即使極力克制，聲音依舊微微顫著。易昕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唇，心中暗念，南易昕你給我爭氣一點，不準哭，一定不準哭！
“昕兒，你到底要怎樣？為什么一定要逼我？”楓露茗不接包袱，抬手握住她的肩膀，感受到她身上不可遏止的顫抖。
“我什么都不要！”易昕推開楓露茗的手，退后了幾步，輕微地搖頭，“我要的你給不了，索性都就不要了吧，你我也好安心！”易昕將包袱放在身邊不遠處的石桌上，沖楓露茗慘然一笑：“師父，這個包裹里還有你寫給我的《金縷曲》，我知道你的身世讓你沒辦法為了我放棄，你的仇恨你的不甘我統(tǒng)統(tǒng)知道的……真的知道的。你要照顧好自己，凡事要以自己的安危為重，爭奪那位置前途渺茫，你一定要謹慎。你的功力有一半都傳給我了，所以能不自己應對的人就不要自己逞強，讓你的那些暗夜騎保護你就好。沒有我的牽絆，你也少了不少的顧慮，以后放心地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不會再阻攔你了。木棉墜子也在里面，對不起，昕兒不能做你的木棉了，你腳下的土地昕兒站不了，你會找到愿意在那片土地上與你分擔風雨的另外一棵樹的，哪怕不是木棉，還可以是木蘭，是紅梅。還有，無論什么時候，你都是我?guī)煾?！”易昕一邊說一邊往后退，話說完，已經(jīng)退到了門頭，易昕猛地扭頭跑走，一個轉(zhuǎn)身，淚便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