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個孩子
莊暖晨沒有掙扎,亦沒有驚訝惶恐,這一刻他的胸膛真的充滿魔力,撫平了她心底的不安和彷徨,甚至是悲傷,不知為什么,每次面對他時,她的心便會沉靜下來。靜靜窩在他懷里,呼吸著男人身上好聞的淡淡麝香氣息,感受著男人肌膚透過襯衫布料的溫度,深吸了一口氣,徹底放松了下來。
“忘了他吧?!蹦腥说椭氐纳ひ粽鹗幹靥牛鹚亩淅?。
懷中的女人輕顫了一下,像是受了驚的小動物,無聲的動作卻勾來男人心底的疼惜,他低頭,凝著她,眼神悄然轉(zhuǎn)為嚴(yán)肅和凝重。
莊暖晨輕輕眨了眨眼,長翹密實的睫毛遮住眸底的寂寥,凝望海面的距離是傷逝的過程,可還是明顯看出壓抑淚水后的疲憊。
“如果忘不掉,怎么辦呢?”她近乎嘆息,聲音弱得好似游絲。
江漠遠(yuǎn)微蹙一下眉頭,卻沒說什么。
“我很傻是不是?”她強顏擠出一絲笑容,更像是自嘲,“連我都討厭這樣的自己?!逼鋵嵥梢栽贋t灑些,至少將這種傷痛深埋心底或是只給她一人看,可她硬生生將江漠遠(yuǎn)拉了進來,她討厭這樣,討厭這樣連累別人。
心底深處的那個名字……如果南優(yōu)璇不跟她說那句話,如果她不知道原來顧墨跟她同一所大學(xué)完全是為了她,也許今晚她可以不用這么失控。
那個從她上初中就暗戀的男孩子,清爽干凈、性格倨傲的大男孩兒,他從來都不好好學(xué)習(xí),可每次都那么令人咬牙切齒地拿到全年級第一名。三年初中生活,她和他從未說過一句話,因為每次放學(xué)都要走一條路,所以他在前面走著,她在后面默默跟著,像個影子似的,三年,從未改變過。
高中三年,她個子小坐前排,顧墨人高馬大被安排在最后,每次上課她都看到他在睡覺,連老師都習(xí)以為常了,因為這小子無論怎樣都會拿出好成績。
這三年,他逃課成了家常便飯,她經(jīng)常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可也會偶爾看到他跟在后面的身影。
高考前夕,他走到她面前,吊兒郎當(dāng)?shù)貑柫司?,莊暖晨,你考哪所大學(xué)?
當(dāng)時她是多么有理想抱負(fù)啊,想都不想回答了一句,北大,新聞系。在她認(rèn)為,從北大新聞系里出來的學(xué)生全都是能進新華社的骨干份子。
但高考放榜那天,她哭得最兇,新聞系她考進去了,卻不是北大。他皺著眉頭上前,抬手猛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依舊吊兒郎當(dāng)說了句,考上一本還哭?我不幸也是跟你一所大學(xué)同一個專業(yè),四年啊,我是不是也要哭?
一直以來她都認(rèn)為他跟她同樣落榜……
海面起了風(fēng),莊暖晨縮了縮身子,思緒被驟然打斷,男人的手臂卻恰到好處地收緊,平復(fù)了她的顫抖。
“不是傻,是你給自己的選擇不夠多?!彼p描淡寫了一句。
莊暖晨一愣,抬頭,眼神疑惑。
“你,還是個孩子?!彼麌@了句,薄唇卻微揚,凝著她的眼神多了一份意味深長。
莊暖晨瞪大了眼,26了,老姑娘了,還是個孩子?
“不是要看日出嗎?”江漠遠(yuǎn)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抬腕看了一眼后笑了笑,“還有三個半小時。”
莊暖晨吸了吸鼻子,用力點頭。
兩人靜坐在沙灘上,海面月映,男女的身影均被拉長在細(xì)膩的白沙之上,看上去完美諧和。良久后,莊暖晨輕輕說,“完了,我有點困了怎么辦?”
“靠著我睡吧。”江漠遠(yuǎn)的嗓音寬厚縱容。
“可我還想看日出呢……”
“日出的時候叫醒你。”
“那你也睡著了怎么辦呢?”
“我不會睡著。”
“那你記得叫醒我,要不然白來一趟我就要跳海了?!?p> “好。”男人忍不住笑了笑。
莊暖晨這才放心靠著他,輕輕閉上眼。他說過,他答應(yīng)了她的事情就一定能夠做到,她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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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的溫度落在臉頰,如同和煦春風(fēng)輕撫而過,莊暖晨懶洋洋地呻吟了一聲,太過溫暖舒適的感覺令她舍不得睜眼,好聞的氣息,結(jié)實堅固的胸膛……
等等,胸膛?
她驀地睜眼,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在沙灘上。
溫暖的陽光被車窗阻擋了一下折射進來,落下一片明燦的光影。她和江漠遠(yuǎn)兩人都身處后車座,他倚靠著,她整個人幾乎都窩在他懷里。
她什么時候上的車子?竟然毫無知覺。
驚訝抬眼,江漠遠(yuǎn)倚在后闔著雙眼,似乎感覺到懷里的人醒了,他睜眼,低頭對上她驚愕的雙眼。
“醒了?”他的笑容依舊清淡,卻在陽光下映得似真似假。
莊暖晨趕忙起身,下一刻差點驚叫出來。
因為她看到江漠遠(yuǎn)的西裝褲已經(jīng)被她的口水給打濕了,位置很尷尬,她的小臉“刷”地一下紅了。
太雷了吧?
江漠遠(yuǎn)也順著她的目光低頭看了一眼,勾了勾唇,似乎在強忍住笑意。
莊暖晨真想去死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負(fù)責(zé)干洗?!鼻f暖晨連連道歉,“我沒想到會睡得這么死,都天亮了,啊——天亮了?”最后一句才驀地反應(yīng)過來,扭頭看著車窗外,顧不上那么多披著他的外套趕緊打開車門跑了出去。
太陽,高高懸掛天空,哪還來的日出?
莊暖晨愣愣地站在海邊,最終還是沒能看見日出……時間尚早,沙灘上沒什么人,否則一定認(rèn)為她是瘋子。
正惆悵著,身側(cè)震動了一下,她一愣,伸手竟從他的外套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一看竟是一段視頻!
視頻畫面緩緩播放,唯美的一幕映入她的眼簾,那淡而柔美的光亮漸漸蹦出海面,幾乎刺痛了她的雙眼,竟是日出的畫面!
海邊的日出很純粹,只不過初生的太陽不是綠色的,而是藍綠色,出乎她的想象,藍綠色雖美卻是不是她想象的那一幕。
畫面在她手中重復(fù)了一遍又一遍,美麗的藍綠色一層層地散發(fā),最后轉(zhuǎn)為耀眼的黃。她看了一眼對方的號碼,江漠遠(yuǎn),這個男人竟然將日出的畫面拍攝了下來,從天邊的第一絲光亮起到太陽高懸,他是一直舉著手機拍攝的,因為,畫面不曾斷過。
“當(dāng)初給你承諾的人有沒有告訴過你,初生的太陽并不是綠色的?!鄙砗?,江漠遠(yuǎn)不疾不徐走上前,低沉的嗓音落在她的頭頂。
莊暖晨心頭一震,手機隨著手指一松滑落沙灘。
“閱歷不深的孩子總喜歡跟著感覺走。”江漠遠(yuǎn)低笑,話里卻透著深意,“現(xiàn)在你親眼見到了,感覺還一樣嗎?”
“我……”她的眼神無助而彷徨。
江漠遠(yuǎn)軟下了心,輕輕擁她入懷。他也是瘋了,竟破天荒載著一個女人大半夜到了海邊,撇下公事直愣愣地盯著海邊的日出。在日出之前,她安靜地像是貓兒似的窩在他懷里,他抱她上了車,任由她將他當(dāng)成人形抱枕,而他,竟靜靜地看了她三個多小時。
懷中的人兒輕顫著,像是被他一語戳破了要害,她抬頭,凝著他,神情迷惘又有點想哭,“我……我只是想跟他說聲對不起……只想這樣……”
陽光下,她的臉楚楚動人,透過精致的妝容是深深的無助,令男人心頭泛起一絲憐惜,他低頭攫住了她的唇。
莊暖晨沒想到他會再次吻了她,伸手下意識去擋,但已經(jīng)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