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覺的時候做夢嗎？”

　　“做啊，為什么不做？天天做。”

　　“你，配合點，還想不想出去了？我真他媽的容易嗎我？放著好好的星期天不去海邊釣魚，來這里跟你個神經(jīng)病了解情況，好讓你無罪釋放出去逍遙。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俊毖矍暗倪@個男人突然臉色大變，就像晴天里的一聲響雷，不過我倒是已習以為常了。

　　“好吧，長官，不好意思，你想問什么？我配合就是了。”我有點不耐煩了。

　　“交待一下，你平時做夢都夢些什么？”他的臉色又恢復了嚴肅的表情。

　　“長官，你了解我做夢干嘛？”

　　“少廢話，我問，你答，沒你提問的份”

　　“好，好，好，那個都是夢些好夢，在夢里做些平常做不到，得不到的事?！?p>　　“是不是很爽，哈哈。很爽吧，那種感覺，就像在路上撿到錢一樣？”他很激動的抓住鐵門，還把臉貼在兩條鐵桿中間，表情呢，嗯！很是猥瑣，除了猥瑣這個詞我想不出更恰當?shù)脑~來形容他此時的表情了。此舉倒是嚇到我了，我稍微往后退了一步。

　　“不，不，不，那比撿到錢有趣多了，可以玩平時玩不到的妞，哈哈，還可以用錢當枕頭，太精彩了?！边@下他更變得更加激動了，手放開了鐵欄桿手舞足蹈的，眼鏡微閉，臉部不時的抽動著，看起來很是享受。還不時的轉過頭來看看我，好像是在炫耀什么似的，順便提一下，他是戴眼鏡的，那種書呆子款的眼鏡框，黑色四方框加厚厚的鏡片讓人看起來眼球特別大，挺嚇人的。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又來了180度轉彎，大喊“來啊，這小子就是兇手，他在夢中殺了他想殺的人，關起來，等待判決!他才是兇手，我終于替自己洗刷了罪名，快把我放出去，你們這些混蛋，不知道我是誰嗎？”

　　這下我可玩不下去了，雖早已習慣，不過這也代表這游戲已經(jīng)結束，于是我便轉過身對院長說“院長，看來今天也沒什么進展，我還有點事，就先這樣吧?！?p>　　“好，能堅持下來的人我看也就只有你了，你們真是很要好的朋友呢。”院長這句話顯然是廢話，不過我能體諒，除了說這些，他還能說些什么，我想答案是沒有，有的也只是是誰給的治療費用。

　　“嗯，那我就先走了?！眲偤米o士開了門，我便走了出來，真是受不了這個空空如也的房間，還有負責開門的護士，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一直板著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黑鬼。

　　沒錯，我現(xiàn)在是在精神病院里，當然，雖然我平日里很瘋狂，但也不可能是這里的病人，我想要是有那一天我真的成為了這里的病人的話我會在入院的第一天就把這給炸了的。好了，說說我在這家醫(yī)院的原因吧，就是為了剛才那個可憐的家伙，原來的死黨，從小玩到大的好伙伴，他才是這的住客。房間舒適，一室單間帶獨立廁所（套間哦），墻刷得白白的，干干凈凈，還配備一張帶彈簧的床墊床，還不賴，就是門不好看了點，太通風了。一條條的鐵桿子，我的好朋友一直在給我投訴這個門，哦，還有這里的食物，難以下咽，為此也沒少給人鬧騰。

　　我每天有個固定的時間來看他，每次都能給我弄不同的把戲，其實也就是角色扮演游戲，可能我也比較喜歡這種角色扮演游戲吧，玩得還不錯。現(xiàn)在知道我為什么能堅持這么久了吧？

　　莊偉華，小名華仔，1987年的夏天入住的這家醫(yī)院，入院前是我的同事。華仔自幼內向，不過很聰明，至少我是這么認為的，他是我認識的朋友里智商最高的，通常一件事情我想到2的時候他早已想到10了。1984的時候華仔大學畢業(yè)，忙于找工作，四處碰壁。我想也是他雖腦子好用，嘴巴卻不好用，你要是想在他嘴里套出什么來你得用鐵撬去撬才能撬開來，要是去做間諜還不錯，敵人別想從他那得到有用的情報，不過遺憾的是他沒能去當特工間諜，而是由我介紹他進了我工作的公司當小職員，我比他早4年出來工作，因為我沒去讀所謂的大學，其實是沒考上，這樣說比較實在。華仔在我工作的公司的第2個年頭便開始不正常了，直到1987年的春天正式進入這家醫(yī)院當住客。我始終覺得華仔變成這樣，我是有一定責任的。畢竟是我讓他去那個鬼地方工作的。所以在他入住的4年后，我便通過考取函授大學的心理學專業(yè)證書以進入此醫(yī)院當實習生，希望能幫助華仔讓他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我想他才36歲，這么年輕。這一輩子還沒開始大放光彩就湮滅了。

　　1991年，我申請進入這家醫(yī)院當見習生的目的只有一個，我的病人也只有一個，那就是華仔，院長也知道我的目的，一直默許我。而且為樂能更好的跟華仔進行互動，我跟他住在了同一棟樓里，只有一層之隔，這方便進行我的工作。

　　說到這家醫(yī)院還真是不怎么樣，醫(yī)學設施不足，人員更是少的可憐，知道從那方面看出來嗎？那就是醫(yī)院之大卻沒有滿員，像華仔那層樓，病人少之又少。而我住的這層，除了兩三間值班室，就只有四五間有住人，因為大部分的醫(yī)生和護士都是不住在院內的，為此我也曾和院長提議過多招些住院的醫(yī)生護士，不過最終也是不了了之。院長跟我是住同一層樓的，同住的除了那個黑鬼護士外還有幾個護士和醫(yī)生，包括帶領我實習的一個主任醫(yī)師，這個醫(yī)師可是一個怪人，一個喜歡聽搖滾樂的心理醫(yī)生，誰見過？我是第一次見，他是那種你不會把他和心理醫(yī)生聯(lián)系在一起的人，不僅愛聽搖滾樂還性格怪異，愛說冷笑話，最讓人受不了的是他那種審問式的交流方式，就像一個偵探在審問犯人。我想他還沒結婚，有那個女人受得了這種枯燥無味的老男人。不過為了華仔的病情我還是很積極的去跟他套近乎，剛開始接觸的時候還送過他一些搖滾唱碟，有披頭士和TheWho的，這些合他的口味，不過每次和他談話或談及華仔的情況時都會忍不住想要在他臉上吐口水，然后指著那又圓又大的鼻頭罵道“老子又沒欠你錢，你神氣什么？”不過，還是忍住了，這個個還不能得罪的人，我還得靠他。

　　正想著今天要去跟他匯報華仔的情況，得先回宿舍整理下資料的時候他就像鬼一樣出現(xiàn)了。當時我正把鑰匙插在鑰匙孔里，還沒來得急轉動把手就被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嚇了個半死，這老家伙真是個沒禮貌的混蛋。

　　“哎，嚇著你啦？真是不好意思?！彼孟褚脖晃覈樀搅耍笸肆藥撞侥樕线€帶著諷刺的笑容。

　　“真是的，我說吳主任，這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毙睦锪R道這老家伙怎么像個鬼一樣，沒聲沒息的就出現(xiàn)在人身后。

　　“不好意思，華仔今天情況怎么樣？今天有點事就沒過去，這不你一定是有去的，所以就來問問你?！?p>　　“謝謝吳主任關心，還是那樣，今天的角色扮演的是偵探捉拿夢中殺人兇手，很精彩，你沒去看真是錯過了好戲?！蔽衣柭柤?p>　　“哎，夢中殺人兇手？這個有點意思，這是一個新角色?！眮砹?，壞習慣來了，他用左手中指托了托眼睛框，沒錯，這老家伙也是個戴眼鏡的，用左手中指托眼鏡是他的招牌動作。

　　“嗯，沒錯，我正想等下去跟你做個匯報呢?！?p>　　“好，我知道了，等下把詳細的報告交到我這來?！?p>　　“好的，那我先回宿舍整理下?！边@下門把終于讓我轉動開了，先把門打開一半來，不然等下他又要接著問些有跟沒有的，通常一般人在說把詳細報告交給我后就轉身就走而他呢?像個站崗的士兵一樣站在那手托下巴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你，你不走開的話，等他想起什么的話就會再問你問個不停，他就是這樣的一個怪人。我得在他想起下個問題時馬上開溜，腳一伸，身子一挪馬上把門關上。呼，整個世界都清靜了。

　　在精神病院是很無聊的，每天除了去看華仔就是往返于宿舍和食堂之間，當然也可以到花園去走走，不過那個花園很小，沒什么好走的。今天就不去食堂吃了，沒胃口，都是老家伙給害的。華仔每次出現(xiàn)的角色都是不同的，剛進入這家醫(yī)院的時候華仔被一個不負責任醫(yī)生妄下定論的定為人格分裂癥。不過后來卻發(fā)現(xiàn)有所不同，通常人格分裂的病人只會分裂出幾個不同的人格，例如是四個人格，然后病人就會在這四人人格里不斷的輪流轉換人格，是一個重復循環(huán)式或交叉循環(huán)式的出現(xiàn)。而華仔幾乎是每天都會出現(xiàn)不同的角色人物出來，與其說是人格，倒不如說是一個人物的形象更加貼切。今天華仔出現(xiàn)的是一個偵探形象這么一個角色，維持的時間只有6個小時，比他上次出現(xiàn)的那個公司高層人員角色的維持時間延長了2個小時，而且在角色結束前有明顯的暴躁現(xiàn)象。有時候我不得不在想，要是有哪家電影公司雇華仔去當演員，那肯定就是拿影帝。讓他演什么他就是什么，而我，嗯，也能得個最佳配角。

　　搞定，寫完今天的觀察報告，突然倍感困意，便走到床邊脫了這個令人討厭的白大褂，這是華仔說的。有一次在談話。當時他扮演一個病患家屬，談得好好的，突然過來拉我的白大褂，還要把它撕了，嘴里不時的在罵道“這該死的白大褂，這是討厭，我非撕了它不可?！蔽乙膊幻靼走@白大褂怎么會讓他這么激動，要是說顏色的話那我可就瘋了。我想不止我一個人會瘋，全院的人都得瘋了，當然是指醫(yī)生和護士們，因為這的瘋子可不少。為什么？因為這里到處都是白花花的，這不，看正待著的這個地方，墻是白色的，天花板是白色的，床也是，桌子也是，連身上穿的衣服，甚至連襪子都是白色的。真是令人發(fā)瘋，尤其是當你早上醒來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第一眼，哇，真是無比的純潔，心頭空蕩蕩的。對了，我早上第一眼看到的是掛在床尾這面墻上掛著的一個時鐘，可憐的鐘，它的外框也是一圈白白的圓框。

　　它總是不休不止的轉動著，躺著床上看著這轉動不停的時鐘想起華仔的治療已經(jīng)進行了一個月了，在這一個月里好像并沒有多大的收獲。其實，華仔從1987年入住時那個判定他為人格分裂的時候到2個月以前都是在服用人格分裂的藥和相關治療，一直沒好轉，便也一直放任他房展，只有在他暴躁起來的時候給他注射安定劑讓他睡覺去。直到我進入醫(yī)院后的1年后才有了轉機，2個月前我經(jīng)過我的觀察發(fā)現(xiàn)在我觀察的期間華仔有一個特點，就是他一天后幾天就會出現(xiàn)一個角色，而且?guī)缀跏菦]有重復出現(xiàn)過同一個角色。沒想到那個判定他為人格分裂的那個醫(yī)生那么草率，而且這么長時間都沒有人發(fā)現(xiàn)?！耙苍S醫(yī)院人格分裂的病人為數(shù)之多，并不重視?！边@是當時我找院方時院方給的答案。2個月前我申請了華仔的重新治療方案在一個月前通過，由資格較老的吳主任和我共同進行治療。

　　時間它一分一秒的流走，帶走的不僅是人的思想，還帶走了人對事物的認知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