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
被昨夜屋頂?shù)呢垉呼[騰了一夜,雖未睡好,但煙娘還是早早地就醒了過來。她僅穿著一件紅肚兜,斜坐在床榻上,拖著煙桿深吸了一口,令辛辣的煙味的肺中轉(zhuǎn)個千百來回之后,她的精神也提了不少,轉(zhuǎn)眼看向了還在床榻上熟睡的余卑言。
她莞爾一笑,輕輕撫摸著余卑言的臉頰,細語道:“辛苦了一夜也沒跟你說太多的話…真不知,你那一年間去了哪里?!彼⑽@了一口氣,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如何向余卑言詢問。
然而就在這時,忽然熟睡中的余卑言開口說道:“煙娘姐,那一年我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彼従彵犻_了眼睛,凝視著既疑惑又驚訝的煙娘,心想雖然煙娘不是外人,但不能讓她知道的太多,不然對她沒什么好處,說不準(zhǔn)還會招來禍端。
誰也不想讓親近之人暴露于危險之中,更何況余卑言呢?他不會對煙娘實話實說,待起了身子后,他倚靠在床頭認真道:“煙娘姐,我知道你擔(dān)心我,但我也不是三歲娃娃,能照顧好自己…更能照顧好你。”
“少年郎,你有這份心姐姐就知足了?!睙熌镄牢恳恍Γo接著她面帶惆悵地抽了一口煙,待吐出縷縷青煙之后,說道:“少年郎,姐姐知道有些話你不想說,或許你不愿意說,但姐姐還是要問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煙娘將煙桿中燃盡的煙草在床榻邊磕了磕,問道:“一年前聽小惠說起過,說是你落網(wǎng)了,但后來你又消失了蹤影,同時看守你的五名捕衛(wèi)還被奪走了性命……姐姐好奇這是怎么回事?”
這事情余卑言在竹林中聽染兒提起過,一時神情凝重了不少,本想著不愿吐露太多,但當(dāng)他看著煙娘那充滿好奇與擔(dān)心的目光……唉,一直瞞下去煙娘姐也會不舒心,干脆透露一點算了。
“煙娘姐,我被一些人給救了?!庇啾把哉f道,言語含糊不清。
煙娘沉了一會兒,然后問道:“那這一年間,你一直和救你的那些人為伍嗎?”
喲,煙娘姐還挺會猜嘛,一猜一個準(zhǔn)。余卑言點了點頭,說道:“沒錯,那一年我一直和他們?yōu)槲?,他們使我避免了一些禍?zhǔn)拢Σ诲e的一些人……”
話說到這里,余卑言就止住了,腦海之中不斷浮現(xiàn)出他在竹林一年的生活,仿佛歷歷在目,那簡直就不是人過的日子。他不想回顧,畢竟那種慘無人道的生活還是忘記的好,但越是想忘記卻越來越清晰——
猶記得一年之前,余卑言在染兒的悉心照顧下身子漸漸好轉(zhuǎn),待傷痊愈之后,余卑言想著是時候了解夜鶯的狀況了,怎么說自己也是少主,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問,就算挑個水也行啊,不然總感覺跟自己吃白飯的沒啥兩樣,于是他找到了白臉譜人。
經(jīng)過三言二語之后,白臉譜人似乎誤會了什么,說道:“少主,您是想接管夜鶯吧?當(dāng)然您接管無可厚非,不過說句不中聽的,少主以您現(xiàn)在的本事……老奴沒法將夜鶯安心交付給您,希望少主您能明白?!?p> 這白臉人想的還真多,我又沒說要搶你一把手的位置,瞧把你給嚇得。再說了,夜鶯是我父親一手創(chuàng)建,這一把手的位置本該就是我的。
余卑言并沒有將心中的想法如實說出,他怕白臉譜人下不來臺,同時他也明白自己確實還沒有接管夜鶯的能力,但并不表示余卑言會將夜鶯一直托付在白臉譜人的手中,于是他說道:“白頭兒,您所說的我懂…咱們是干大事的人,現(xiàn)今的我沒有寬厚的肩膀能將夜鶯撐起,目前只能勞煩你多多費心了?!?p> 這言語綿中帶刺,聽得白臉譜人沉默了一陣后看似欣慰地點了點頭,說道:“少主,您能懂老奴的心意,老奴真是感激不盡?!痹掚m是這樣說,但余卑言看不見那面具之后是一副什么嘴臉。
接下來,白臉譜人與余卑言談了很長時間,而談話的重點則是訓(xùn)練余卑言成為一名真正的刺客。當(dāng)然,為了以后的道路能走的更順暢,余卑言不會拒絕,反而還有些高興。
所謂技多不壓身,有了一技傍身,做事也會輕松不少。
其后的日子,白臉譜人就開始傾心打磨余卑言,他要把余卑言訓(xùn)練成會六百多種殺人方法,精通二百多種密室殺人法,識得上百種毒藥,熟練使用各類兵器,更能身輕如燕。
聽上去余卑言會被白臉譜人打造成一位頂尖刺客,但實際訓(xùn)練余卑言的并不是白臉譜人,而是另有他人。
……
某天清晨,余卑言在竹林中獨自等待著,差不多一個時辰左右,只見染兒騎在一個陌生男子的脖子上走了過來。經(jīng)染兒介紹,她身下的男子就是他的父親椿言,也是訓(xùn)練余卑言的人。
說起來,自從余卑言入了竹海,他是第一次見到椿言。而對于椿言的第一印象,可以說是奇怪,這人身后背著一個半截人那么高的黑柜子,讓人感覺莫名其妙的。
余卑言問椿言這柜子是干什么用的,他也不說,反而是染兒告訴了余卑言這柜子的作用:“大哥哥,我爹這柜子是裝人用的…平時有活兒時,我爹就會把獵物塞進柜中,然后當(dāng)著金主的面宰了,也算是讓金主有個心安理得?!?p> 染兒剛將黑柜子的用處告之余卑言,卻不料此時的椿言將黑柜子放在了地上,接著他一下子就將余卑言給裝了進去,像抓一只小雞子一樣輕松。任憑余卑言在柜中如何翻騰,椿言始終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靜觀黑柜,似乎他沒有要將余卑言放出柜的意思。
這可急壞了黑柜中的余卑言,他在柜中吼道:“這到底是要干什么?”
也不知椿言是少言寡語還是啞巴,他并沒有回答余卑言的問題,反而是染兒蹦蹦跳跳地到了那晃動不止的黑柜前,伸出小手拍了拍柜頂?shù)溃骸按蟾绺?,你別緊張,也別害怕……三天后你就會出來了。”
“三天?!你們想害死我嗎?”黑柜中的余卑言咆哮道,想著三天之后,我不被餓死也會被渴死!
盡管余卑言一再請求出柜,好話賴話說盡,可沒人理會他。
椿言冷冷地注視著黑柜,始終未說一字。
這時的染兒扯了扯父親的衣角,笑道:“爹爹,染兒想吃涼皮了,咱們出林吧?!?p> 椿言點頭之后將染兒騎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這對父女就出了竹林,留余卑言一人在黑柜中折騰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