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易難道不清楚,武當(dāng)找不到殺松風(fēng)子的凌山,不會把怒氣發(fā)泄到凌山的朋友自己的身上?
這是人之常情,這也是人。
只要是人,不管是好人壞人,大義之人俠義之人,絕不會喜歡仇人的朋友。
他已清楚,但他更加清楚自己一定要來。
他來,是為了讓凌山不死。
凌山?jīng)]有來,當(dāng)然更好。
也許凌山更本不會來。
但他又怎能肯定浩然正氣盟不會拿凌山來祭奠松風(fēng)子?
江湖上都知道一件事情…………浩然正氣盟要做的事情,絕沒有做不成的。
就算凌山藏到天涯海角,浩然正氣盟也會把凌山抓回來。
所以他來了。
他一來,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不對。
白玉景臉帶匆忙,朝著他走來,哪種表情絕不會是相逢之喜,反而更像是驅(qū)趕。
白玉景匆匆走到莊易身邊,道;“這里不適合你來,快走?!?p> 莊易笑了笑,道;“什么叫做不適合?”
白玉景急忙道;“我知道你為什么而來,是為了凌山而來。我也可實話告訴你,浩然正氣盟已決定殺了凌山?!?p> 莊易不在笑,心中也不在多慮。
他知道他來對了。
他繼續(xù)聽著白玉景說道;“你是不是聽到什么?”
莊易道;“江湖說浩然正氣盟今天要拿凌山的命來祭松風(fēng)子,就在松風(fēng)子的靈位前,殺了凌山?!?p> 白玉景愣住。
他忽然覺得人與人之間的對話是多么的可怕。
一件事情,通過對話,幾乎已經(jīng)變成了另一件事情。
他道;“你錯了,浩然正氣盟決定松風(fēng)子喪事過后,追殺凌山?!?p> 莊易也愣住了。
他忽然發(fā)現(xiàn)江湖是多么的可怕,人與人之間的說話是多嘛的可以不用負(fù)責(zé)任。
他只能苦笑道;“松風(fēng)子對我有恩,對我江南的父母也照顧過,既然來了,不上柱香就走,未免太無情了。”
白玉景搖搖頭,嘆道;“這香不是那么好上。”
但他已經(jīng)清楚,莊易不上了這一炷香,是不會走的。
他就是這種人,有恩必報。
不管松風(fēng)子多么的虛偽,但松風(fēng)子的的確確派弟子去江南照顧了莊易的父母。
這一刻,莊易也在亦曉菲和白玉景面前承認(rèn),他就是莊易。
那個莊大人的兒子,小太白莊易。
亦曉菲的眼中有著開心,顯然很快樂。
白玉景看著她,幾乎想要責(zé)怪‘她為何帶莊易回來’,但話還沒有出口,已經(jīng)說不出來。
或許,他對她只有疼愛,沒有懲罰,只有關(guān)心的語言,沒有大聲的痛罵。
亦曉菲看見白玉景的眼神,那眼中復(fù)雜的情緒,亦然知道自己做錯了,她轉(zhuǎn)身默默的離去。
白玉景也看著莊易走向靈堂。
靈堂兩邊站立的弟子,看見莊易,沒有認(rèn)出,也無法報號。
只恭敬的對著莊易點頭。
莊易走上靈位前,接過遞來的香,朝著靈牌前的香壇插去。
他忽然覺得一個壞人一個虛偽的人想要人原諒真的很簡單……死。
死不光能讓自己放下所有,也能讓仇人放棄仇恨。
所以江湖上的恩仇才會用死來決策。
但死對于親人朋友的打擊,好比天已經(jīng)塌了,未來已經(jīng)消失了。
他又想起那花園中的母親。
母親也曾體會過這種天塌的感覺。
他手中的香已經(jīng)要插入壇中。
忽然間,一道大喝聲從門口響起;“莊易,這柱香你沒有資格上?!?p> 天池從門口走進(jìn)來,話一出口,引得滿堂之人轉(zhuǎn)頭看來。
天池道;“各位也許不知道他是誰,就讓我告訴你們,他便是莊易?!?p> 莊易這個名字,凌山這個名字,對于現(xiàn)在的江湖中人像是驚雷一般。
如雷貫耳。
幾乎已經(jīng)超過浩然正氣盟的七劍。
七劍中的悟塵等人正在忙著事情,沒有注意到上香的是誰,此時一聽,轉(zhuǎn)頭望來,也看見了莊易。
天小小沒有見過莊易,他沒有開口,站在一旁在看。
玄妙卻已經(jīng)大喝道;“莊易,你放走了天涯海角的人,我絕不會讓你上完這一炷香?!?p> 香就要插入壇中。
玄妙已經(jīng)出手,手中的劍朝著莊易的手臂刺來。
莊易可以繼續(xù)上香,但他的手會斷。
香已經(jīng)插入壇中。
手卻并沒有被劍斬斷。
那握住劍身的手似乎比劍還要鋒利,比巖石還要厚重。
江湖上能有這樣的手,只有天小小的七星玉龍?zhí)祛竸φ啤?p> 玄妙大喝道;“天小小,你………………”
天小小收回握劍的手,小聲對著玄妙道;“浩然正氣盟沒有這樣小氣?!?p> 玄妙怎能不清楚天小小的話,她收回劍,大怒一聲,轉(zhuǎn)身離去。
天池的眼中似悲似無奈,他對天小小正如白玉景對亦曉菲,永遠(yuǎn)不會責(zé)罵。
他大聲道;“既然上完香,為何還不走?”
莊易沉默,沒有說話,朝著門外走去。
但兩個武當(dāng)?shù)茏右呀?jīng)攔阻莊易,站在莊易身前。
其中一個弟子大怒道;“你是凌山的朋友,你救過他的命,只要我們看住你,一定能找到凌山?!?p> 這一句話幾乎讓所有人都從夢中醒來。
青松子上前走來,道;“不可胡鬧?!?p> 兩位弟子臉帶憤怒的讓開身體。
路又一次通了,但青松子卻站在莊易身前。
莊易恭敬道;“青松子大師。”
青松子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喜歡上這個不會慌亂又有禮貌的少年,他道;“武當(dāng)要一個答案,但武當(dāng)又不能強人所難,你與武當(dāng)并沒有仇?!?p> 莊易道;“我懂?!?p> 青松子嘆道;“為了師弟,我甘愿被外人談?wù)?。?p> 莊易點點頭。
一時間,氣氛凝滯到極點,像是天已經(jīng)冷的結(jié)冰。
下一刻,是不動如山?
還是動若雷霆?
莊易能否打敗武當(dāng)青松子?
還是青松子制服莊易?
人們注目以待。
只有他的心是痛苦的。
他上前,開口道;“青師叔?!?p> 青松子還沒有開口。
天池已經(jīng)怒道;“退下,此時有你這個小輩何事?
白玉景忍住心中怒焰,盯著天池道;“莊易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p> 他第一次對視天池,第一次反抗長輩,接著道;“莊易看在我面上給松風(fēng)子前輩上一炷香,這一炷香一定要上,上完,還一定要走?!?p> 他已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到自己的身上。
莊易忽然嘆道;“你不必做到這樣?!?p> 白玉景道;“那你就當(dāng)做我是報恩?!?p> 報恩,報什么恩?
當(dāng)然是報莊易送他回來之恩。
天池手掌一動,怒道;“白玉景,你越來越目無長輩了,我可以容忍你做錯別的事情,但這一次,我絕不會讓你再錯。”
劍忽然出手,被白玉景握在手中。
白玉景道;“我沒有錯?!?p> 他已經(jīng)感覺到旁邊望來的眼神。
那是浩然正氣盟望來的眼神,是憤怒的眼神。
他發(fā)現(xiàn)自己這一刻不在是正氣盟的人,已被排擠在外。
但只要他即使出手,他不光能被原諒,還能讓江湖都知道白玉景是一個為朋友可以與長輩翻臉的人。
這樣的人江湖人一定很喜歡。
但他沒有收手。
他一定要做這一件事情,他早已經(jīng)想要做這一件事情。
在凌山回來,天池出手的時候,他已經(jīng)想要做這樣的事情。
他不要,不要,不要那種無力感。
那種朋友被長輩擊殺,自己卻挽救不了的無力感。
他已變了,已下定了決心。
天池感覺到了。
天池一嘆,收回手掌,退到一旁。
青松子也感到白玉景已經(jīng)做出決定,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決定,他看著莊易道;“你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偏偏你的朋友還是我的后輩。“
青松子后退,站在一旁。
不覺中,兩行淚水已經(jīng)從白玉景眼中流出,他跪下,跪在靈堂中,不停的磕頭道;“多謝多謝………………”
人們看著他,嘆息,心中卻沒有了怒火。
青松子大嘆一聲,喃喃道;“我要年輕三十歲,我一定也跟你一樣做。”
白玉景起身,看著莊易道;“走?!?p> 莊易想要走,腿卻像是注滿了鉛,走不動。
他想的太少,他只在意了凌山,忘記了白玉景。
他眼中含著水光,邁動了腿。
白玉景看著他走出去,大喝道;“從此以后,你我恩斷義絕,凌山我一定要殺。”
他在哭,哭著說,哭著喊。
莊易沒有哭,他的心中是否已經(jīng)被淚水淹沒?
他忽然間好像要哭,哭著喊著那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p> 為了松風(fēng)子的清白,為了松風(fēng)子從前做過的好事,白玉景選擇讓松風(fēng)子明明白白的離去。
松風(fēng)子明明白白的離去,他就要追殺凌山。
為了浩然正氣盟的團結(jié),劉飛魚選擇隱瞞松風(fēng)子刺殺白玉景。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句話便是說人一定要做不想要做的事情。
但一個人的一生,要是從來沒有做過任何一件不想要做的事情,人生既不是太不完整。
人生既不是沒有了意義。
有所不為,有所必為。
莊易走出靈堂,他的心卻感到疲憊。
這一趟來的太不值。
他的身后,白玉景一動不動,那一句話仿佛用完了他全身的力氣,他站在原地,滿面流淚。
忽然間,一個白影從地上沖起,手中握著的東西閃著厲芒,朝著莊易背后沖去。
莊易忽然轉(zhuǎn)身,又是一愣。
他只感到腹部有了痛。
穿白衣的小孩是松風(fēng)子的孫子,他正握著一柄匕首,刺入莊易的腹部。
人們愣住,剛才那一刻,人們的眼神全部都在莊易和白玉景的身上,全然沒有注意到一旁跪著的小孩。
有些人卻已經(jīng)注意到,他們注意到的時候,莊易也已經(jīng)注意到。
他們都以為莊易絕不會被刺住。
偏偏莊易就被刺中了。
這一刻,莊易明白悠悠的話。
‘你更本就不會劍法,也不會武功。’
他的劍從意境出發(fā),或許一劍能殺了松風(fēng)子那樣的高手。
但他的劍卻沒有把握能讓一個小孩不受傷。
他的拳頭也沒有這種把握。
所以他選擇不動手。
他只問;“你為何要殺我?”
白衣小孩已經(jīng)被自己嚇呆了,看著手上的血,不停的后退。
他的母親抱住他。
他嘴中不停念叨;“他是殺爺爺兇手的朋友……………………”
莊易大嘆一聲,轉(zhuǎn)身離去。
走出這里,走出這一座城池。
城池外,風(fēng)雪已停。
白皚皚的地面上,一個人影一步步朝著城池走來。
他的身影被太陽照射在白雪上,雪已經(jīng)融化,他的身影卻沒有跟著雪融化。
他堅毅,他孤獨。
這樣的人,楊源絕對清楚,浩然正氣盟絕沒有這樣的朋友。
他上前問道;“來者何人?”
那人抬頭,看了看,繼續(xù)朝前走。
楊源繼續(xù)問道;“這里是浩然正氣盟?!?p> 他前一句說‘來者何人’后一句說‘這里是浩然正氣盟’已經(jīng)讓人明白,他是浩然正氣盟的人,所以他一定要清楚這個人來這里干什么。
凌山道;“凌山?!?p> 楊源雙眼一收,重重道;“神刀凌山?”
凌山點頭。
忽然間,楊源雙手并攏,從袖口中滑落下兩柄小劍,被他兩只手握在手中。
他繼續(xù)問道;“殺了松風(fēng)子的凌山?”
凌山道;“正是。”
劍,非常小的劍,還沒有半截手臂長,但在他的手中使出來,卻一點兒也不弱。
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
他的每一招都是險中之險,每一次劍要擊中的地方,都是致命之處。
像他這樣出手如此險辣的人,凌山幾乎沒有遇到過。
兩柄短劍,編織出了一張大網(wǎng),從天空籠罩下來,也籠罩住凌山的胸口、咽喉、雙眼、太陽穴。
不管這兩柄短劍擊中哪一個部位,都可一擊致命。
凌山的刀在此時,已經(jīng)無法出鞘。
他甚至無法去動手拔刀而出。
也許就在他的手放在刀柄上的時候,他的雙眼已經(jīng)被刺瞎。
他退,退了十三步。
楊源手中的兩柄短劍卻像是太陽發(fā)出的芒,人永遠(yuǎn)無法躲避太陽的照射,特別是在這種一望無際的地面上。
凌山并沒有成功躲過,他繼續(xù)退。
兩柄短劍也繼續(xù)在攻。
忽然間,凌山的身體像是一只下山的老虎,一趴地面。
兩柄短劍并沒有跟著向下刺去。
伏下身體的凌山,手已經(jīng)握住刀柄。
一時間,楊源感到全身已經(jīng)酥麻,汗毛已經(jīng)直立。
如果他的雙劍是攻擊敵人的胸口、咽喉、雙眼、太陽穴。
凌山的刀便是籠罩他的全身上下。
或許會攻擊他的雙眼,他的胸口,他的太陽穴,也許會攻擊他的腹部,他的雙腿。
反而,他的刀才辛辣無比。
楊源雙腿一起,橫空而去,空中,他的雙手一伸,手中射出兩柄短劍。
短劍像是芒。
在空中一閃而過。
快到了極致。
但刀更快,快的像是空中打下的雷電,兵兵的,擋住兩柄短劍。
凌山?jīng)]有追,站在原地。
楊源落地,盯著凌山,問道;“厲害,厲害,不虧是殺了松風(fēng)子的人?!?p> 他搖頭笑了笑,又接著道;“但你犯了一個錯誤?!?p> 凌山雙眼一瞟,望見遠(yuǎn)處站立的那個人,道;“一個你已經(jīng)辣手,何況你們還是兩個人?!?p> 楊源笑了笑,道;“錯,我說的并不是這?!?p> 凌山道;“哦?”
楊源道;“我說你犯的錯,是因為你來到了這里。”
他語音更重,接著道;“而這里是浩然正氣盟。”
他繼續(xù)道;“沒有人可以殺了浩然正氣盟的人,還可以來到這里,更可以從這里離去?!?p> 他盯著凌山,又疑惑起來道;“所以我更加不明白你為何來到這里?”
凌山?jīng)]有說話,他只是望著遠(yuǎn)方。
楊源看著他的雙眼,是望著自己的身后,他立即回頭,他回頭,是因為他知道展炆在一旁。
他一回頭,就看見一個白衣人。
那白衣人的腹部還有著血液。
他又轉(zhuǎn)頭,他忽然發(fā)現(xiàn)凌山的眼中已經(jīng)像是狼,開始發(fā)火。
他道;“你是為了他來?他又是誰?”
凌山直直朝著前方走去。
楊源沒有擋住,只是跟著而去。
凌山已走到莊易身邊,不言不語,跟著莊易身邊。
莊易看著他,嘆道;“我錯了?!?p> 凌山道;“嗯?”
莊易道;“我錯的太厲害,你也錯的更加厲害?!?p> 凌山回頭看了看城池中,道;“嗯?!?p> 莊易道;“你已經(jīng)懂了?”
凌山道;“才明白?!?p> 莊易呵呵一笑,道;“我以為你會來?!?p> 凌山道;“我也以為你會來?!?p> 他們兩人都以為對方會來,所以都來了。
都來了,才是真正的錯了。
他們兩個人,一個不明白悠悠為何讓自己來,一個不明白師傅為什么讓自己來。
但這一刻,他們都知道了。
他們沒有說。
莊易心中道;“這或許就是很多人說的‘不到最后,你永遠(yuǎn)不知道悠悠讓你做的事情是什么意識?!?p> 最后,那個人或許已經(jīng)死了,才明白。
還有很多人,死了也沒有明白。
悠悠并不是一個愛惜別人生命的人。
但她的的確確是一個能掌控別人生命的人。
莊易可以向悠悠出手,但他出手,他就沒有辦法完成悠悠的第三件事情。
沒有完成,他永遠(yuǎn)也不能從悠悠口中知道誰救走黑龍王。
他是選擇忍耐?
還是選擇出手?
他并不是一個喜歡被別人掌控命運的人。
一個人一旦感覺被別人掌控命運,想要脫離,并不是忍耐,忍耐只會讓自己的命運被別人徹底掌控。
只有果斷的離去,才能脫離。
凌山扶著莊易,朝前走。
莊易道;“我并沒有這樣虛弱?!?p> 凌山?jīng)]有開口,只是扶著莊易。
莊易讓他扶著。
楊源卻沒有攔阻兩個人,他已經(jīng)看見城池后出現(xiàn)很多人,他走上前,道;“那個人是誰?”
水鏡道人道;“莊易、凌山?!?p> 楊源聽師傅如此一說,就道;“為何不攔?”
天池怒道;“如何不攔阻,兇手就在眼前,怎能放他離去?”
武當(dāng)?shù)茏右呀?jīng)手握長劍,包圍住莊易兩人。
青松子道;“莫要傷及無辜。”
武當(dāng)?shù)茏右衙靼滓獨⒌氖钦l,不要殺的是誰。
仇人已在眼前,眼已經(jīng)紅起。
遲遲而來的劉飛魚,大喝道;“慢。”
天池道;“盟主!”
劉飛魚道;“話出口就要算數(shù),我說讓七劍殺凌山,就沒有別的人可以殺了凌山?!?p> 人忽然不動。
但其中一個武當(dāng)?shù)茏?,長劍一送,刺向凌山。
凌山還沒有出手,一柄短劍就打落那武當(dāng)?shù)茏邮种械拈L劍。
楊源大喝道;“這個人只有七劍可以殺?!?p> 青松子擺了擺手,道;“散開,我們已經(jīng)決定,武當(dāng)?shù)脑捑鸵銛?shù),這個人只有武當(dāng)大弟子一石可以殺?!?p> 武當(dāng)?shù)茏右呀?jīng)散開,他們臉上并沒有抱怨。
因為他們相信大師兄一石出手,一定能殺了凌山。
一石就站在天小小身邊,開口道;“師叔入土,我用生命擔(dān)保,殺了凌山?!?p> 天池道;“機會一丟,可沒有這樣好的時機?!?p> 一石道;“武當(dāng)殺人,不需要時機,也不要趁著敵人很弱的時候下手?!?p> 或許他的心中也有氣,才說出這樣的話。
也許他已經(jīng)從白玉景口中得知了很多事情。
天小小忽然一掌擊出,拍向一石,一石也一掌遞出,兩掌相撞。
天池道;“小小住手?!?p> 天小小收起手掌,看著一石道;“你可以做任何事情,但不能說我的師傅。”
一石不開口。
天池眼深處藏著笑意,又把頭看向凌山道;“好,正氣盟說話算話,但敵人來到,說走就走,正氣盟的面子放在哪里?”
劉飛魚道;“你說的是?!?p> 天池道;“三掌,凌山擋我三掌,他們兩個人就可以離去?!?p> 一旁的人也已開口。
有的說;“正氣盟大氣?!?p> 有的說;“果然是浩然正氣盟,說明天殺他,絕不在今天殺他?!?p> 所有人都在說好話。
莊易道;“既然是放走我們兩個人,三掌我擋一掌。”
他沒有提出擋兩掌,是因為凌山絕不會同意。
一掌,凌山一定會同意。
天池?zé)o所謂道;“好?!?p> 他上前,雙掌伸出,掌中似乎有風(fēng),風(fēng)吹起地面上的白雪。
莊易道;“這一掌,你來?!?p> 凌山道;“不,你來。”
莊易道;“你來。”
兩個人的爭執(zhí),讓有些人已經(jīng)疑惑。
劉飛魚等人卻嘆息起來,嘆兩個人的義氣。
這第一掌看起來是全力激發(fā),但就像是運動員,總要熱身。
只有第一掌,帶動起來全身的內(nèi)力,才能讓第二掌發(fā)揮出致命的一擊。
第一掌,表面厲害,其實不算什么。
第二掌;才是最厲害的一掌。
第三掌;因內(nèi)力消耗,并沒有第二掌厲害。
所以他們兩個人都在承讓。
楊源等人也看著兩個人。
什么是兄弟,或許這就是。
凌山上前,橫刀立馬,道;“來?!?p> 天池道;“接我第一掌?!?p> 昆侖有三絕,天池精通一絕,也練過其余兩絕。
他精通的絕是掌;是八卦龍形掌。
他一掌轟出,似龍在游走,手臂也彎彎曲曲起來,但在掌轟中凌山的胸口時,彎曲的手臂已經(jīng)變得直了。
直直打中凌山的胸口。
凌山連連后退,口中吐血。
莊易上前,道;“請出手?!?p> 原以為天池會運功出掌,他卻已一掌輕輕拍中莊易的胸口。
他還道;“我不恨你,我恨的只是凌山?!?p> 莊易笑道;“但你并沒有出掌?!?p> 天池大聲道;“所有人都看見我出掌了?!?p> 莊易道;“但所有人都知道你出掌等于沒有出掌。”
天池的臉上拉了下來,道;“你不要不知好歹。”
莊易搖頭道;“不不不,不是不知好歹,只是看不慣,你是不是留著這一掌,用來殺了凌山?”
天池怒道;“小子,你………………”
他忽然雙掌一揮,兩手在空中似在比劃一般,一陣陣龍吟聲響起。
他的兩只手像是兩條龍,兩條龍在空中按照八卦的方位轟出。
莊易提出全身內(nèi)力,悔老傳授的內(nèi)力含在胸口,擋住這一掌。
這一掌轟來,猶如泰山壓在胸口,他的人飛向了空中,口中噴出大口血液。
天池就是天池。
昆侖三絕名不虛傳。
莊易跌落在地面,感到呼氣已經(jīng)困難,但他還是站起來,看著要出掌的天池,大喝道;“三掌已經(jīng)過了?!?p> 天池一愣,大喝道;“好好好,好你個莊易?!?p> 他轉(zhuǎn)身,轉(zhuǎn)身也帶著怒焰,朝著前方走去。
一些人想要笑,卻不敢笑,壓了下去。
莊易也又倒向了地面,對著凌山道;“他要放了我,我卻欺騙了他?!?p> 他心里一定難受極了。
凌山不會安慰人,他似乎不會說話,拉著莊易起身,背在身上,朝著遠(yuǎn)處走去。
風(fēng)刮起,雪也下。
風(fēng)雪中,他背著他。
劉飛魚望去,才明白白玉景為何能為莊易做到這種地步。
因為任何一個人有這樣的朋友,都能像白玉景一樣,做到這種地步。
劉飛魚道;“回去?!?p> 人們轉(zhuǎn)身回去。
天小小又望了望天邊的兩個人,對著身邊的師傅道;“師傅你恨他嗎?”
他是誰?
當(dāng)然是莊易。
天池似乎笑了笑道;“我怎么恨?”
恨人一定有原因。
他卻沒有原因恨他。
天小小點了點頭,又轉(zhuǎn)頭望去,卻望見那消失的白玉景已經(jīng)站在城門邊。
白玉景臉上帶著憔悴,似乎經(jīng)歷了太多的打擊,太多的煎熬。
他望著天邊的兩個人,黑色的點,輕輕道;“路不同、路不同、路不同………………”
道不同,不相為謀。
路不同,三個人總要分開,走向不同的路。
亦曉菲不知什么時候也站在城門邊,望著遠(yuǎn)方。
白玉景道;“或許我們四個人也只有那幾天能成為朋友。”
亦曉菲道;“你甘愿嗎?”
她又苦澀的接著道;“我不想這樣。”
白玉景道;“我們是不同的人,不同的人怎么能在一起?”
亦曉菲忽然哭了,哭的很快,讓人沒有防備。
她哭著,亂說起來;“我要是男人該多好?!?p> 白玉景道;“你別亂想,不是因為你?!?p> 她道;“要不是我?guī)еf易回來,也不會這樣。要是我是男人,我就是少盟主,我就是盟主,我一定不會把這件事情變成這樣?!?p> 無心之話。
世界上,往往有著很多很多無心之話。
就是因為這些無心之話,往往卻讓很多人聽在耳中。
“盟主?!?p> “浩然正氣盟的盟主一定能改變這種情況?!?p> 白玉景的臉上似乎發(fā)著光,一種在黑暗中看見未來的光。
他望著遠(yuǎn)方。
她也望著遠(yuǎn)方。
遠(yuǎn)方的兩個人似乎感應(yīng)到什么,回身。
四個人的眼神,在風(fēng)雪中對視。
風(fēng)雪擋不住這種眼神,炙熱的眼神。
風(fēng)不在吹,雪也不在下。
太陽出來,撒出光芒。
四個人,搖搖對望。
下一刻,四個人同時轉(zhuǎn)身,同時離去。
同時,四個人的心中是不是做出每個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