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廬中央，巨樹下。
行過正午，遮天云蓋般的樹葉搖曳婆娑，灑下一地斑斕，在山中，即便是午后時光也帶著幾分悶熱，不過身處巨樹之下，倒感覺十分清涼。
樹下，孟考與喬太公相對而坐，一壺清茶擺放在茶幾中央，一股濃郁的茶香飄蕩其中，他們細品香茗，眼中滿是愜意，仿佛在享受著這平靜的午后時光。
“哎呦，舒坦！”
喬太公豪爽地高喊一聲，打破了這份平靜。
他身形一松，整個人向后一靠，慵懶地倒在了木質(zhì)藤椅上，翹起二郎腿，配合他渾身上下華貴的服飾，倒真像是一個來山中避暑的“闊老爺”。
孟考并沒有理睬他，卻同他一樣，整個人半躺在了藤椅上，愜意地伸了個懶腰，雙眸望著頭頂上的樹影，嘴角也露出了輕松的笑容，似乎心中積藏已久的憂愁終于落了地……
“元嘉那孩子去休息了？”
喬太公晃動著手中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一把蒲扇，半瞇著眼睛，悠閑地問道。
孟考點了點頭，道：“嗯，喝了一碗藥湯之后，就回去睡下了，這次他的消耗可算是不小。”
“哈哈哈……”喬太公笑了幾聲，道：
“你還別說，元嘉這孩子算是爭氣的，不僅對功法的運用爐火純青，而且思維敏捷，能夠在那么短的時間內(nèi)二次使用空間術，真是令人滿意啊……誒，說起來這應該也是他第一次實戰(zhàn)吧？”
“是啊，雖然還是有些細節(jié)需要雕琢，但總的來說，還是表現(xiàn)不錯的……”孟考道。
“說起來，元嘉的‘先元掌’已經(jīng)能夠施展出‘掌魄’的水準，這次所謂的‘考核’卻沒有絲毫用武之地，說起來，還真的是可惜啊……”
喬太公微微嘆息，似乎有些遺憾。
孟考眼神一變，仰面朝天，略帶惆悵地說道：“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此時用不到不打緊，以后來說，自然是有大用處的……”
一聽到這里，喬太公仿佛頓時來了精神，立時坐了起來，得意洋洋地說道：
“那是，可不是我吹牛??！這‘先元掌’自我創(chuàng)出起，那可是叱咤風云??！江湖上多少高手都是聞風喪膽的，凡是見到，無不退避三舍，抱頭鼠竄，倉皇……”
“誒，誒，我可不是說這個……”
孟考皺著眉，頗有些嫌棄地打斷了喬太公“慷慨激昂”的言論，隨即一翻袖口，一本燙金描文的冊子便擱在了茶幾之上。
喬太公有些不滿地瞪了他一眼，而后輕描淡寫地瞟了一眼桌上的冊子。
霎時間，喬太公原本平淡的眼神突變，整個人突兀地站了起來，滿眼都是“不可置信”的驚愕之色！
“這是……你真的做到了？！”
喬太公指著桌上的那本冊子，瞪著一雙“牛眼”問道。
孟考微微一笑，道：“這很難嗎？我早就說過，‘先元掌’這套掌法雖然算得上是一個上乘掌法，但說到底也是個粗淺的招數(shù)，如果能夠變通一下，那定然會更上一層樓！”
喬太公沒有理睬他，而是一把拿過桌上的冊子，目光如炬地翻看著，似乎每個字都在認真地咀嚼著。
孟考看在眼里，也沒有去打擾他，而是提起桌上的茶壺，再次將自己的茶杯倒?jié)M，怡然自得地品味杯中的茶香。
良久過后，喬太公表情凝重地合上了冊子，輕輕地放在了一旁，半晌不語，忽然目光一轉(zhuǎn)，嘴角露出了幾分笑意，意味深長地說道：
“難怪啊，難怪這幾天你一直讓元嘉練習‘先元掌’……不得不說，你對你這個徒弟，還真的是良苦用心??！”
“他是我唯一的徒弟，永遠都是！”
孟考接過冊子，字字鏗鏘地說道。
喬太公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舉起了自己的茶杯，道：“他也是我和老溫最疼愛的孩子，永遠都是！”
孟考先是一愣，而后欣慰地一笑，同時也舉起了自己的茶杯，一聲清脆的碰杯聲在巨樹之下響起。
二位長者，相視一笑，仿佛一切事情都不必明說，皆在這朗朗的笑聲中……
……
陰陽交替，日新月異，旭日再度東升，云霞再度被染成一片鮮紅，谷中霧氣還未散去，山中渾濁一片，幾聲鳥啼顯得格外悅耳，仿佛一時間叫醒了整片山谷。
伴著微風，幾滴朝露從窗口飄來，滴在了還在睡眠中的元嘉，冰涼的觸感使他眉頭微皺，漸漸地睜開了雙眸。
帶著幾分朦朧，元嘉半夢半醒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只感覺清風拂面，下意識地向著敞開的窗臺看去，卻看見遠處若隱若現(xiàn)的晨昏，以及山間逐漸升起金色陽光，一時間愣住了。
“天哪，我這是睡了整整一天嗎？”
元嘉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連忙下了床，還沒落地，他忽然感覺雙腿一軟，整個人一陣踉蹌，扶著床邊才勉強地站起身來。
看來昨日的消耗還是沒有完全恢復過來啊……
他長吸了一口氣，凝神定氣，運轉(zhuǎn)起五行訣，匯聚五行靈氣，真元著經(jīng)脈順下，一股暖意流淌在雙腿，各種不適也在逐漸消散，再度下地，雖然還是有些酸痛，但已經(jīng)不礙事了。
推開房門，和煦的朝陽映入眼簾，呼吸之間，清新的空氣令人精神一振！
元嘉走出房門，目光環(huán)視四周，晨間的山谷還處于一片朦朧之中，似夢似幻，陽光灑落山林之間，無數(shù)露珠召相輝映，絢爛流彩，萬千美好的詞藻都無法形容這片世外仙境！
縱然已經(jīng)過目千遍，但元嘉卻依然看不夠這一方山水，如果可以，自己愿意一直守著這片山谷，終日與這大自然為伴，也是一種脫俗的樂趣！
不過，往后的日子自是無法談論，元嘉收回了目光，伸了個懶腰，稍稍活動了一下筋骨，五行真氣再度縈繞其身。
他身形驟然一動，渾身一輕，整個人凌空而起，腳踏天際，瀟灑穿行于湛藍天空中！
他目光微移，望著那豎立在結(jié)廬中央的巨大靈樹，以及樹下那飄起的淡淡炊煙，嘴角略帶笑意。
半空中，他雙腿一蹬，身形如風，極速向下，卻在巨樹十步之外的地方緩緩落地，他特意放慢了腳步，腳下也接近無聲，只為避免驚擾到那端坐在茶幾旁的人！
樹下，茶幾上，飯菜早已擺滿了一桌，雖然皆是樸素的菜色，但卻散發(fā)著一股迷人的香味，讓人不禁口中生津，食指大動！
孟考端坐一側(cè)，正淡然地喝著茶，而在他的對面，放著一碗嫩綠色的藥粥，藥味雖強烈，但并不刺鼻，伴著飯香味，但有幾分迷人的滋味。
“徒兒給師父請安?！?p> 元嘉后退了一步，站定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衫，恭敬躬身，向著孟考行了一禮。
孟考聞聲，側(cè)目望去，看見元嘉精神的模樣，不禁淡然一笑，輕輕放下茶杯，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元嘉點了點頭，緩步上前，立時端正地坐在了師父的面前。
“看你的臉色，昨天的消耗應該也恢復了七七八八吧？”
孟考起身，夾了一個饅頭放在了元嘉的碗中，口中頗為關心地問道。
“謝師父關切，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就感覺好多了！”元嘉說道。
孟考笑了笑，指了指那碗藥粥，道：“這是師父今天早上剛熬的，里面加了不少固本培元的藥材，待會兒和著早飯一起吃?！?p> “謝師父！”
元嘉放下了筷子，捧起了藥粥，霎時芳香撲鼻，舔了舔嘴唇，大口地喝了一口。
藥粥入喉，頓時一股渾厚的藥力順著口中涌入體內(nèi)，淡淡的清新之氣將他籠罩其中，撫平著體內(nèi)殘留著的一切不適！
“呼~~”
濃濃的藥力入喉，雖有醍醐灌頂之功效，但雄厚的藥力倒是讓元嘉一時間有些難以消化，他輕輕放下了碗，深呼吸了幾口，這才緩過勁來。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面帶幾分喜色，向孟考問道：“師父，昨日的‘考核’，喬太公還滿意嗎？”
見元嘉提及此事，孟考的眼中雖有躲閃之意，但還是輕聲說道：
“滿意……自然是滿意的，你喬太公昨日可是真的開心了，一直都在夸獎你的掌法進步飛快！”
元嘉靦腆地撓了撓后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嘿嘿，其實還是師父教的好，如果不是師父告訴我掌法修煉的竅門，恐怕徒兒還對這掌法一知半解呢……對了，喬太公今日還來嗎？”
孟考眉頭一動，側(cè)目問道：“怎么，你找他有事嗎？”
元嘉笑了笑，道：“倒也不是，昨日的實戰(zhàn)考核，著實讓徒兒知道了‘先元掌’的厲害，但也有了一些新的感悟，總想著請師父指導也不是長久之計，還是想和喬太公請教一下。”
孟考臉色微變，看著元嘉欲言又止，沉重地長嘆一口氣，還是勉強地開口說道：“哦，他……他今天來不了……”
二人做了十五年的師徒，元嘉自然是一眼便察覺出了師父言語中的閃爍其詞，似乎也隱約感覺到師父有事瞞著自己。
他沉吟了片刻，但還是沒有說破，并沒有在這個話題再繼續(xù)下去了，而是靜靜地繼續(xù)吃著早餐。
師徒二人相對而坐，卻都心照不宣地沉默了下去，一頓早飯便在一種格外安靜的氛圍中持續(xù)了下去，直到桌上的飯菜已經(jīng)一掃而空，二人也并沒有再言語一聲。
見到飯菜一空，元嘉擦了擦嘴，立刻自覺地站起身來，便要開始收拾碗筷，而孟考卻忽然站了起來，出手攔住了元嘉的動作：
“先不要著急收拾，嘉兒……師父有話要和你說……”
元嘉見狀，也停住了手中的動作，面帶疑惑地重新坐下。
若師父不說，元嘉自是也不會去問，但既然師父開口了，那么自己也就洗耳恭聽！
帶著半分糾結(jié)，孟考長嘆了一聲，終究還是萬般無奈下，雙手交叉，從袖口處慢慢拿出了一個紅色的盒子。
這個盒子十分普通，上面甚至都沒有雕刻任何的紋路，遠處看去，還以為就是一塊四四方方的紅色木塊，只是在開口處，有一道微弱的藍光在縫隙間若隱若現(xiàn)，仿佛是在封印著什么一般……
“師父，這是……”看著師父突兀地拿出了這個紅盒，元嘉著實不解地問道。
孟考遲疑了片刻（快說吧，就連身為作者的我都快等不下去了……），似乎終于是下了某種決心，眼神一變，開口說道：
“嘉兒，這盒子里裝著一封信，是師父要交給圣云學院院長高敖的，信中之事十萬火急，必須要在一百天之內(nèi)交到他的手中，但是，師父因為一些特殊的緣故，暫時無法離開南山，所以，師父思來想去，也只有……只有決定將此事托付于你！”
聽到師父的話，元嘉面色一呆，直接就愣住了，仿佛大腦也停止了轉(zhuǎn)動，下意識地用一種“匪夷所思”的語氣反問道：
“師父，您的意思是……讓徒兒下山去送信嗎？！”
孟考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可是師父，徒兒從未離開過這南山，師父把此等大事交付于徒兒，徒兒只怕……”元嘉話語急促地說道。
下山，這對于元嘉來說，可謂是想都不曾想過的事情，山下的記憶，似乎也只停留在小時候，師父帶自己去山下的開服縣購買一些日用品，也僅僅只有那么一次而已！
這次，自己要面對的，是一片絕對陌生的“世界”，一個自己從未踏足的“世界”！
而且，此次下山并非游山玩水，而是帶著師父所囑托的使命前行！
一時間，對于未知事物的恐懼，以及那般使命的沉重感，一切的一切，都讓元嘉感到六神無主，甚至都無法正常思考了！
剩下的也就只有慌亂與不安了……
而這般情緒，自然逃不過孟考的雙眼，又或者，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上前兩步，面帶柔和的微笑，輕輕拍了拍元嘉的肩膀，細語道：
“嘉兒，師父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從未離山，外界的一切對于你來說都是一個謎，而現(xiàn)在，要你只身一人去獨闖，換做是師父，恐怕也會感到膽怯……
但是，師父既然讓你承擔這份責任，自然也是因為相信你！”
昨日的考核中，你已經(jīng)向師父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你并不是一個弱小的存在，你的一身所學早已超越了世間的絕大多數(shù)人，只是困于這山谷之中，你自己并不知道而已……”
孟考的話，讓元嘉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的雙眸一直盯著孟考手中的那個紅盒，雙目出神，似乎在思索著什么，又似乎在衡量著什么，眼中的情緒在不斷變幻，亦如他此刻復雜的內(nèi)心，仿佛他自己也想在此刻，給自己一個答案！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抗拒著什么。
師父的話雖然說得很明白，但似乎并不能說服自己，自己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因為一個突如其來的“使命”便要自己離開南山，離開這片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家”，他的內(nèi)心著實復雜與沉重，沉重到自己無法呼吸……
這般壓力，令元嘉已經(jīng)漸漸臉色蒼白，額頭上已是布滿了汗水，終于，他低下了頭，用輕微的聲音說道：
“師父，我……我覺得我還是做不到……”
孟考也長嘆了一口氣，看著自己徒弟這般狀態(tài)，此刻的他也是心如刀絞，內(nèi)心痛苦不已，但他也明白，他必須這么做，也必須要讓元嘉離開他生活了十五年的“舒適圈”，前往山外更大的世界，盡管痛苦，盡管決絕，自己也只能這么做！
“抬起頭來，嘉兒！”
孟考的話語中忽然多了幾分嚴厲之色，聲音也洪亮了幾分：
“我自幼教導你，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而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磕頭蟲！如今，你都不曾嘗試過，又如何知道自己做不到呢？！師父自然是因為相信你，才將此事交給你的，可是此刻，你卻不相信你自己，這，難道就是我孟考苦心教導了十五年的成果嗎？！”
“不，師父，徒兒并沒有輕言放棄，徒兒只是害怕……害怕自己會敗壞師父的名聲，也害怕自己沒能完成師父所交付的任務！”
孟考的話，猶如晴天霹靂，讓元嘉不禁渾身一顫，立時抬起頭來，高聲說道。
“沒有嘗試過，如何就會失??？！事情還沒去做，就瞻前顧后，左一個害怕，右一個害怕，這不是輕言放棄又是什么？！”
孟考的聲音越發(fā)高亢，也越發(fā)嚴厲，而這句話，也似乎徹底地擊碎了元嘉最后的心理防線，他整個人呆在了那里，緊咬著牙關，雙拳緊握，兩行淚水終究還是從臉頰上滑落，整個人不斷地抽涕著：
“師父，徒兒……徒兒……”
這一次，孟考也終于不再呵斥于他了，看著他淚流滿面，孟考目光一松，一雙腿仿佛不受控一般快步上前，心疼地把自己最為愛護的徒弟擁入懷中，右手不斷地撫摸著元嘉的后背，希望能夠撫慰他不安的心靈。
而自己的眼中，卻也有波光閃爍，但他卻極力強忍著，不要讓這份悲傷擴散……
在師父的懷中，元嘉仿佛被一股暖流包含其中，一時間，他再也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緒，終于失聲痛哭了起來，將頭埋進了師父的長袍中，幾乎用盡全力地嘶吼著：
“徒兒……徒兒只是舍不得師父?。。?！”
愛徒撕心裂肺的聲音，即便是鐵石心腸之人，也會為之深深觸動，更何況是孟考這般，他閉眼仰面，一抹水光在他的眼眶一閃而過，略微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后，他淡淡一笑，輕聲溫柔地說道：
“師父知道，但是嘉兒，不要害怕，這并不是別離，往后的路，師父也會陪著你走下去，只是……這次不行?！?p> 聽過這句話后，元嘉顫抖的身軀忽然停止了，他挺直了腰桿，從師父的懷中站了起來，縱然已然哭的是面紅耳赤，但他還是笨拙地擦拭著自己臉上的淚水，盡力地對師父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道：
“沒事，放心吧，師父，徒兒明白，此次下山，也沒有可怕的，都是徒兒自己在嚇自己……請師父放心，徒兒定然不會辜負師父的囑托，一定順利將信件送達圣云學院，而后平安歸來！”
看見元嘉“判若兩人”的變化，孟考淡淡一笑，盡管他知道此刻的元嘉是在“強顏歡笑”，但他還是愿意接受這“善意的謊言”……
他上前拍了拍徒弟的肩膀，眼露欣慰的點頭說道：“好，好徒兒，師父自然是相信你的！”
“那師父，徒兒何時出發(fā)？”
元嘉用力地擦去眼角的淚痕，平復了心情后，這才開口問道。
“這件事情十萬火急，必須要在一百天內(nèi)完成，所以事不宜遲，你明日便出發(fā)……”孟考低下頭，拍了拍手中的紅盒說道。
元嘉沉吟了一下，也沒有再表露太多，只是咧嘴一笑點點頭，道：
“好的，師父，徒兒明白了，那徒兒就先行告退，回去收拾準備一下了?！?p> “去吧，今日里所有的功課都取消，回去之后好好準備一下，明日此時，你再來此處，為師親自送你下山?！泵峡嘉⑽⒁恍?，也淡淡地點了點頭。
……
拜別了師父，元嘉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房屋內(nèi)。
他坐在自己的床邊，雙目環(huán)顧四周，望著房屋內(nèi)的每一件擺設，眼神呆滯出神，而時不時又會露出幾分微笑，但更多的，還是濃濃的不舍……
試問，一個未經(jīng)風霜的十五歲少年，突然要獨自一人下山游歷，又有幾人能夠云淡風輕地“告別”，又有幾人能夠承受著突如其來的“沉重”……
只不過，此刻的元嘉卻并沒有再流露出半分悲傷之意，盡管他依舊雙目無神，但眼底卻仍然澄澈無暇，仿佛他的內(nèi)心也終于接受了這個意外的“選擇”。
雛鳥總要飛上天，自己也不可能一直躲在師父的“羽翼”下，師父也不可能庇護自己一輩子！
有些事情，自己總是要獨自面對的！
想到這里，元嘉突然嘴角上翹，露出了一絲苦笑，眼神中的波瀾也逐漸顯得平靜了下來，除卻不舍外，表情中更多的倒是一種釋然和欣慰……
“師父，你我?guī)熗绞迥?，你看著我長大，我看著您變老，您了解我，我亦了解您……我清楚，從昨日在斜谷的時候，我就已然察覺了，時至今日，您心中所想的一切，我都能猜得很清楚……”
“若是您想讓我下山闖蕩，讓我入世成長，那么，徒兒我定然不會讓師父您失望的……”
想到這里，他猛然抬頭，抹去了眼角閃過了一抹水光，眼中的神采與剛才“判若兩人”，眼神也變得堅定了起來！
他輕巧地跳下了床板，雙手握拳，身形挺拔，一時間顯得精神十足，全無方才的憂傷之色：
“好了，既然真的要走，那就沒時間磨磨蹭蹭的了，還是抓緊時間，好好收拾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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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里我想說明一下，為什么我會用這么多的文字去寫元嘉和孟考此時的心理活動呢？
原因很簡單，任何一個人，哪怕是一個成年人，如果第一次背井離鄉(xiāng)去外地的時候，恐怕任何人心里面都是一樣的！
既沉重又彷徨，既不舍又悲傷，需要離開家人，離開朋友，離開自己的舒適圈，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擠壓一個正常人的內(nèi)心到一個“臨界點”，而這一切，其中又夾雜著一點無奈……
同理，元嘉作為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自他記事以來，自己從沒有離開過南山，如今突然要他下山，而且還是一個人下山。
如此情況下，我想無論是任何人，恐怕都會像他一樣，在自己的長輩面前展露出自己最為脆弱的模樣，從而抒發(fā)對未知的恐懼和對未來的彷徨。
當然，以上都是我個人對這種情況的理解，畢竟所有事情因人而異，而我個人則希望自己筆下的每個角色都是鮮活的，并不是幾個冰冷的文字，所以我便自作主張，將他們一些“特殊時期”的心理活動認真寫下來，如果讓各位看官大大感到不適，那么我就在這里小小的道個歉（會不會改正就另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