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飛不高怎么辦
那也是一個五月,我們一起放網箏,可是風箏總也飛不起來。那天微風習習,環(huán)境很合適。我們一直以為是技術的原因,所以堅持了很久都不認輸。
多年后在網絡上提到這件事,她說是風箏的原因,那只鳥一個翅膀的龍骨有問題。我在電腦的這一頭平靜地敲上“哦”。她回過來一個笑臉符。那一天窗外下著暴雨,狂風嗚嗚的聲音像一個人在雨中哭泣。她在離我異常遙遠的一個國度,她起床的時候我剛剛睡了一半,他醒來時我本應該已在夢中。她說她每天還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學校——公寓。她說還好,自己爸媽不放心給了足夠的錢,不讓她打工,算是很輕松了。但是她一直想去感受一下,她覺得沒有打過工的留學生活和在國內有什么區(qū)別?
我表示理解。但是難道國內學習和留學的區(qū)別就是打不打工嗎?她呵呵不語,又說,還有就是經常見到的是金發(fā)碧眼的外國人,還有白漆的柵欄,像安徒生童話里一樣的房子。我說我們學校金發(fā)碧眼的人也很多,他們吃炒餅、拉面的樣子你一定沒有見過。她發(fā)來一個大大的問號,說一定很有趣,能不能偷拍一張發(fā)給他。我猶豫了一下,想到了大奇。
大奇是我交的語友。我們學校留學生很多,他們想學漢語,而我們想學英語,這樣大家各取所需。于是在學校的圖書館門前就漸漸形成了一個“人**易市場”。一開始大家到那里,看到自己順眼的外國人就上去拎一個。不過據(jù)說那時候,帥哥和美女前總是人滿為患,甚至為此還打過架。后來就有人開始組織了,這些中間人舍友稱之為“皮條客”。
那個自由競爭的的好時候我沒有趕上。偶爾還會和舍有說,這樣就在自己的女友序列中少了一個洋妞。舍友說,也是。像你這樣皮膚放到非洲沒人能認出你是黃種人,非洲美女一定喜歡。我說,你這樣的言論,種族歧視,放到郭德綱面前夠槍斃十分鐘了。
那天我和舍友心血來潮,也去學校圖書館面前碰運氣。那個“皮條客”——我一直反對他私下里這樣稱呼,因為如果那個中間人——女生是“皮條客”那我們成什么了?但是舍友卻總覺得這個稱呼很貼切。我說,人家至少沒和你要錢吧?他說,誰知道她是不是收了外國人的錢?他這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習慣一直沒有變過。但是他對這個“皮條客”的態(tài)度卻是見了一個之后就急轉直下,這個原因我給他總結了兩個字:“愛情”。這個“皮條客”(現(xiàn)在還這樣稱呼被舍友知道了是要挨揍的)給我找的外國人就是大奇。她說,大奇是歐洲一個小國的留學生,來中國大陸前先在臺灣學了一年,又轉過來的。
我們學校的圖書館就在一個籃球場的對面,她剛要具體介紹大奇就開始高呼:“大奇,大奇!”于是一個滿身汗臭,形如小山的大漢就跑了過來,用非常生硬的中文說:“麗娜,你是在叫我嗎?”后來我的舍友和大奇的關系比我處的還要鐵,除了他們都愛打籃球外,一開始大奇就讓他知道了這個“皮條客”的名字,讓一見鐘情的他行事方便了許多,是最重要的原因。舍友曾對大奇說,等他和麗娜結婚有了孩子認大奇作干爹。我問舍友,大奇明白什么是干爹嗎?舍友說,這孫子不知道是真不懂還是不懂裝懂,還以是要我死了以后讓他娶麗娜,然后養(yǎng)我兒子。但我知道,大奇是真不懂。就像我們剛一見面,他還以為像“大奇”這樣的名字就和國外的jack、lily一樣隨處可見呢。按趙本山的邏輯就是:他可以懂,但是他真不懂。
有時候我就想,這就像中國和外國的傳統(tǒng)建筑,中國講究什么飛梁畫棟,甚至要一個純木結構的建筑建起來都不用一個釘子,這追求的是什么?恐怕現(xiàn)在很多中國建筑師都不明白,而國外就真的是一磚一瓦,該怎么著怎么著。他們叫嚴謹,我們叫死板。他們說是,踏實;我們就說不夠靈活。其實一個民族的語言會影響到一個民族的方方面面,我們的語言就是這樣,一個字一個詞,稍一變化就大相徑庭。而英語如果真的要表意改變很多,那只能換單詞了。朋友說,之乎者也四個字夠一個外國人研究一輩子了。而大奇就是這樣一個外國人,而我一直覺得他一輩子還真不一定夠用。
我把她拍照的要求和大奇說了一下,他學著中國電視劇里的大漢一樣拍拍胸脯說,沒問題。我向他豎起大拇指說,verygood,thankyou。他說,不用謝謝。但是他說,那個要吃的必須我買單。其實外國人就是這點不好,他們不了解中國人有些要求是不用提的。像是這樣的事他不說,我也一定會主動掏錢。但是你和他一起如果他沒說你誤以為是他請客就錯了,到時候是AA,你還是要買自己的單。認識大奇這么多年,他現(xiàn)在基本了解:如果我沒說請客,我非要掏錢,他就讓我請就行了,不然我會不高興,卻從來沒去想如果我以他要請客而沒請,我也會不痛快的。雖然如此,我還是認為他不是故意的,因為我一直堅信他就是這樣的一個笨。
那次教他漢語,急的我不行,我說你個笨蛋。他說什么意思,我沒告訴他。后來他去求教多人,終于明白后差點把我掐死。后來我就只說他笨,不說蛋。他問我什么意思,就說如unseccessful,是不成功的意思;而去掉了un就是成功的意思。這個字代表聰明。他也就一直這樣認為,而又從來沒有人不切實際地表揚他“聰明”,這個謊言也就從沒被揭穿?;蛟S有一些謊言讓一些人一輩子都不知真相,但如果是善意的,又何必去追根究底。如果我有的選擇,我寧可作一個糊涂但是幸福的人。
她看到我傳過去的照片時,打來一連串的“笑臉”。她問,要如何感謝我。只要她能高興,我還有什么奢求嗎?我告訴她,別客氣。她后來去威尼斯旅游,專門洗出照片,裝滿了一個相冊寄給我。古舊而高大的建筑,略顯狹窄的河道,她側倚著欄桿,那笑容比遠天的太陽燦爛。
她那天問我什么時候成了夜貓子。我說上了大學以后就這樣。其實應該是你出了國就這樣。類似的話我都不想說,我不想給她任何負擔,我也不想失望,我也不想奢望能抓住一個過于渺遠的夢想。就像明知手中那一頭的風箏會被大風吹斷了線送上藍天,你還會放嗎?她當然不是手中的風箏,那夢才是風箏。我不想作這樣的夢。我一直不想。
她說有一個外國男生追求她,她覺得很好玩。我說,如果合適可以談一談嘛,算是一次鍛煉。她就真的談了,還給我發(fā)來他和那個男生的照片。于是我氣不打一處來,那兩天教漢語就沒給大奇什么好臉色。他就納悶我這是怎么了?我告訴他說,一個他們歐洲窮小子泡我的女朋友。他說,不會吧?如果是這樣,那是你女朋友的問題。這人就是一個混,在這種情況下,我需要的是理解和勸導,而不是分析。要是我那舍友一定會同仇敵愾,大喊著說拿把菜刀,咱從阿富汗一路過去砍了他。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一樣高興——中國人都有這種浪漫的情懷。其實在愛情的世界里并不是只有甜言蜜語、花前月下,只有999朵甚至更多才是浪漫,喝悶酒、吹牛皮,何嘗不是真性情的灑脫?其實男人在更多的情況下對自己都是夠狠的,只是一般人都不說。
那天她在網上問我身高,我挺不好意思,但總不能騙她,就告訴她一米七。她表示很驚訝,是嘛,我一直以為你挺高的,我都一米六八呢。我說你那個外國男朋友有一米八六吧,她說八五。我說挺合適,她就說唉唉唉。
我問她什么時間回國,她說也不知道。她想早點回來,可是家里想讓她移民。我說移民挺好。國內找個工作都挺難,雖然你不需要找工作。她說,我怎么就不需要找工作?我說,你家里有錢???她說,那是她爸爸的,她要自力更生。我說,支持但我不相信。她就生氣。
我問舍友,如果有一個女孩子學歷比你好,長的比你高,又是千金大小姐,但是你很喜歡,你會追嗎?他說,這樣的人他根本就提不起喜歡的興趣。我說為什么?他說,因為他不習慣仰著頭看別人,一會兒就累了。這個時候他正和麗娜進展的如火如荼,出雙入對。他對我說,他見意麗娜再介紹語友時收費,你才麗娜說什么?我說,麗娜說什么?她說要收費咱們可能都認識不了。那她也不想因此讓別人失去機會。我說,這樣的女孩子值得珍惜。他也一臉堅毅。是啊,哪個男生不喜歡別人夸自己有眼光?
學校里有一片小樹林,清晨時很多學生在那里背外語。大一的時候去過一次,就再也沒去過。其實,也可以說除了大一的時候見過早起八九點鐘的太陽就沒再見過,因為那時候她還在辦出過的手續(xù)。而以后雖然她不是每天都在線,但我需要永遠等在那里才不會錯過一次。我記得那唯一一次在小樹林里見到的太陽光似乎有些冷,朗朗的讀書聲里有飄不盡的回憶。
我好像還在夢里的時候聽到舍友叫我,好像在說我發(fā)燒了。我當時很生氣,因為他打擾了我一個好夢,那種溫馨的感覺好久沒有感受到了。
舍友把我送到學校醫(yī)院打點滴,他在旁邊坐著。麗娜和大奇都來看過我。而我卻一直在努力回憶夢中的感覺。我對舍友說,對,就是溫馨,你上大學后感覺到過溫馨嗎?他說,你燒傻了吧。他說,他和麗娜在一起無時無刻不溫馨。我知道,他是被愛情燒傻了。
從醫(yī)院出來的時候是下午,陽光不強烈卻也不溫柔,用大奇的的理解就是“曖昧”,對就是陽光有些曖昧。于是我笑了。舍友問你傻笑個什么,真燒傻了?我對他說,那天和大奇聊,提到曖昧這個詞,他問什么意思。我就掰開了揉碎了給他解釋,他最后的認識就是不激烈不冷淡就是曖昧。舍友說,這個認識還可以。我說是啊,所以覺得今天的陽光有些曖昧。
在曖昧的陽光下我們一路向北,操場上是各種從嘴里發(fā)出的運動的伴奏聲和各種球落地聲的混合音,在我這個要把大部分精力放到上網和圖書館的柔弱書聲聽來真有點像長江邊上纖夫們鏗鏘有力的號子——那是青春和生命的交響!
可我一直是那么柔弱。舍友一直這樣說我。他還懷疑我有什么病,我告訴他自己不過是從小有些貧血而已。高中的時候我在日記中寫到:“我的身體不夠強壯,但我的心足夠強大,會給她無盡的愛。”這話大奇不能理解,他覺得身體不強大的人心臟也好不到哪兒去。
不過偶爾看到我或舍友站在球場邊給他加油,他就比看到美女還要興奮。那天還有舍友我們三個人一起喝酒,舍友問大奇你不是同性戀吧。大奇很生氣地說,這是友誼??吹礁吒叽蟠蟮拇笃婺槤q得通紅的樣子,真的很可愛。你很難想像這樣一個看這去如此粗獷的人會這樣的靦腆,他說話從來都是慢條廝里,從沒見他打過架生過氣,他總是很理智地和你講這樣是對的或者不對,這是你的錯或是他的錯,或許在他的眼里,人生就是那清晨里的陽光和空氣——都簡單地蓬勃向上。
有時候我恨自己太沒有骨氣,明知道沒有意義卻還忍不住去堅持。“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視死如歸的精神是不適合愛情的。因為你死不了,因為你還要活著面對生活的各種紛擾。或者面對愛情,死亡真的是最好的結局。所以梁祝都掛了,所以《情書》里的藤井樹也要掛了,所以古今中外絕大多數(shù)感人的愛情中總有一方掛了。掛掉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尤其是和玩游戲的朋友還是少提“掛”這個字,他們會很敏感,比死還敏感。
我依舊每天晚上到網絡上碰運氣,期望著她的頭像靈光一閃。我有時候覺得我和她是心有靈犀的,當我最緊張的時候她總會出現(xiàn)。她輕輕地敲到鍵盤上的一個“呵呵”,一個“笑臉”,一個問號,總讓我激動萬分。她一定不像我打字時把鍵盤敲得當當響,因為她是一個可愛但溫柔,嫻靜但活潑的女孩,因為我一直是這樣認為的。只是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等待的時候沒有不緊張的時候。
她問我這兩天怎么沒在網上碰到我,我說學校的網絡出了問題不能上網。我不想把自己生病的事告訴她,不管她緊張關心與否,總好像在獲取憐憫一樣。她對我說,她爸爸媽媽堅持要移民,可能全家一起過來。我說,也挺好的,如果以后出國就去你們家找你玩。打出這一連串字符的時候,有一股涼意從心中出發(fā),瞬間傳遍了全身,并且我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很蒼白——只是她感覺不到,也看不到。我一樣發(fā)笑臉給她,叫她不要苦惱。我問她和那個洋人小伙進展如何,她說馬馬虎虎。她突然問我交沒交女朋友,我只好硬著頭皮說有一個女孩還不錯,但是還沒發(fā)展到那一步。她說有照片給她看嗎?我只好向舍友要了張麗娜的發(fā)給她,她說挺好看,比她漂亮。我說怎么會。她卻堅持這樣認為,眉毛、鼻子、眼睛的表揚了一翻,字里字外好像很是羨慕人家長成那樣。我怕說錯話,只好無言。她對我說,不要總是熬夜了,很傷身體。我說,真的習慣了,早睡也睡不著。可她還是苦勸不止。
她們那里的冬天比我們要早。我們這里暑意還沒散盡,她們那里就已經下雪了。那天她寄了一張在雪地里的照片給我:只有她一個人,頑皮地抱著一個雪人。我想,或許那個洋人小伙在充當攝影師吧。我把這張照片夾在自己的日記本里,一個字也沒有的日記本,我的話全在和她的聊天記錄里——雖然那些并不是我想說的,但是我想說的不一樣只是希望她幸福?
舍友每天還和麗娜纏綿著,大奇每天悠哉游哉。我除了和她上網聊天,就是學習。我想,也許我可以出國去教漢語,當個志愿者什么的,那樣我就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她會歡迎我嗎?她會激動嗎?她會哭嗎?如果她會哭,我還是不要去了。但她一定會破涕為笑吧。
聽她說,他父母的移民手續(xù)快辦完了。她可能要轉學到另一個城市的大學,這樣就可以在家和父母一起住。我說那真是很好。但是她說,這期間她將有一段時間不能上網。我說,沒事,我們可以寫信。過了一周她在網上說,下周她就要辦轉學的手續(xù)了。大概要一個多月的時間,晚上會很少上網了。我說知道了,你也不要太累了。
雖然她說會很少上網,但是我還是每天晚上都等在那里。不知道為什么,只是不想睡。不過在她告訴我不上網的第二個星期電腦出了一點問題,拿去售后說主版壞了要換新的。我說要多長時間,對方說一個星期左右。我心想還好,要是平時就麻煩。
這樣算是了斷了我的一份牽掛,每天晚上就可以早睡許多。白天除了學習,就去看大奇打球。
那天,加油的喊聲像是在球場上空盤旋著久久不散,球場上揮灑的汗珠在陽光下發(fā)出炫目的光芒。那天我的感覺無比神奇,一切像是定格在那樣的氛圍里。
我醒來的時候看到舍友、大奇、麗娜在眼前,難道是自己做了一個夢嗎?就聽到大奇用洋腔激動地說,他醒了,他醒了。舍友略顯埋怨地說,你怎么了,怎么又暈了?我淡笑著說,就是窮血,可能是天氣熱有點中暑吧。他說,行了吧。我們叫醫(yī)生給你驗血了,你平時總那樣虛的樣子,讓人不放心。聽到這話,我多少有些意外。不過有些事順其自然就好了。
化驗的單子一直沒有拿來,醫(yī)生也不讓我出院。一待就是一個多星期,我讓舍友幫我把電腦取了回來。聯(lián)上網也沒見她給我有什么留言。
我出院那天,嚇了舍友一跳。他大叫著怎么不叫我去接你地迎上來。我說本來就沒事,接什么接。他問我化驗結果如何,我說貧血,沒什么。開了一些補血藥,我平時都吃著,也沒買。他就說,吃著還暈倒,你不是買到假藥吧。我說假藥不就吃死了?他說那可不一定??此€想嘮叨,我就不理他,顧自收拾東西去了。下午又和大奇打了一個電話,報了一個平安。他說,就知道你沒事,要是和我天天打球,就不會那么弱了。他說話的口吻非常鎮(zhèn)定,一點沒有那天我醒來時慌張的樣子。我想,假如那天我沒醒來大家會如何?
接下來很長時間都聯(lián)系不上她。我安慰自己可能是她們的新家還沒收拾好。我每天還是過著晚睡晚起的生活,每天還是去按時按點地和大奇交流外語,給他講中國的故事,讓他了解中國的文化。他每天也給我講他們國家的風土人情,講幾千里外的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我說鄉(xiāng)愁也不能引這句,太悲了。但是他偏喜歡這句,因為他覺得真是沒有比悲傷到腸子都斷了更悲傷的了。比如你和他說余光中的《鄉(xiāng)愁》他根本不理解那郵票、船票的價值,你要仔細仔細再仔細地解釋他才會明白。遠不如斷腸這句說過一遍就知道活學活用來的痛快。我說你真是一個笨,他就笑了。我就哈哈大笑。有時候想來我真的挺不人道,這樣地捉弄他。但是和大奇在一起的時候真是快樂。
我也把對她的思念和矛盾的愛說給大奇聽。他聽的時候異常的認真,他的想法和舍友完全不同。他覺得不管有多大差距,愛了就去追吧,追到追不到那是上帝操心的事。我說,中國沒上帝。他說,你們不是有菩薩。
我再次暈倒后,一切都無法隱瞞了。他們終于知道我那天出院是因為院長來了以后,我很輕松地告訴他我知道一切。我是貧血,但是前面加了“地中?!边@樣的定語。他們都很難過,我卻一直勸他們說我死不了,只是活的辛苦一些。
這次我住院的時候稍長一點。舍友拿來一封她寄來的信。信上說:
我本不打算和你再聯(lián)系,雖然你不說,但是我知道你每天晚上都是為了我在熬夜。雖然你不說,我知道你愛我。雖然你勸我可以嘗試愛情,但那不是你的心理話。雖然你給了我一張漂亮的女生照片,但是你卻并沒表現(xiàn)出關心。雖然我說你長的不高大,但是我并不在乎。雖然我父母一直要我移民,但是只要你一句話,我就會回去。但是這一切,你一句都不說。
其實我辦退學只需要一個星期,中間有一個多星期我每天等在電腦前等待你的出現(xiàn)。我懷疑是自己太自做多情了。爸爸媽媽一直催我過去,我走了。真的是傷心的離開。你讓我懷疑了自己。
但是我真的又放不下對你的思念,如果你愛我,那么你收到信后告訴我,你愛我好嗎?
看完信后我覺得我的眼眶應該紅了才對,可是我真的沒有。舍友把信搶了過去,我靜靜地躺到床上,看著被鑲嵌到窗上的那僅有的一片天空,或許我的一生就是這樣的一片吧,甚至容不下一只小小的風箏的空間。
日子總還是要一天天往前過。出了院我再也沒有熬過夜,連那個通訊號都沒再用過。舍友和大奇他們也沒有勸過我。這一年的寒假大奇說得回家看看,要不然斷了腸怎么辦。我們就祝他一路順風,他問我們要不要帶些東西。我們狂到網上查,看有什么國內貴,國外便宜的,列了長長的一個單子,讓他看著買。他卻失望地看著我。
我和舍友都在學校所在的城市找了一份兼職,一個月的時候還可以掙不少錢。平時休息我們結伴或一個人在空曠的校園里轉,談一談逝去日子里的青春記憶,想一想未來的美好生活。但是舍友總是回避未來,似乎怕觸動我的傷心事。其實我真的無所謂,生命雖然脆弱,但是如果一個人不絕望,卻一樣會韌性十足。
那一天我一個人望著窗外的藍天發(fā)呆,突然手機響起,看到一個奇怪的號,放到耳邊:“你還好嗎?”
竟然是她的聲音!我卻不知道說什么。
她接著說到:“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大奇說這是最應該給你帶的禮物。這里的春天真的很美,但是我還想和你一起回老家去放風箏。你愿意嗎?”
我說:“風箏壞了,飛不高了?!?p> “風箏飛不高,我們就一起捧到手里,直到他能高飛?!?p> 這一次,我感覺到有水在臉上淌,我知道不可能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