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佰一十九回 寒潭
一路之上，蔣平心事忡忡，不過他知道徐良身上渾身是傷，怕徐良顛簸之際太過受罪，舐犢情深道：“小良子，咱們離開了顏大人，便不急著趕路。別跑壞了馬兒?！?p> 徐良極為聰慧，心知叔父疼愛自己，在馬背上便與蔣平閑聊：“四叔，昨日你見到囚籠之內(nèi)那幾位，甚是關(guān)切，為何？是您相熟么？”
蔣平道：“何止是相熟？那囚車里困的是紅袍玉面小韓信馮旭、還有鐵面金剛沙龍、大刀鎮(zhèn)陜西嚴正方、鐵戟將魯仲賢、翻江海馬尚君義、浪里白條石萬奎。都是與你叔伯交好的老兄弟！除開馮旭外，其余五位與你歐陽春伯父，年輕之時便是結(jié)義兄弟，并稱遼東六俠。雖然他五人的功夫遠遠不及歐陽春大哥，卻都是仗義任俠之輩。”
徐良道：“果真天下俠義皆是一家，天下鼠輩遍地開花！人以類聚，既然與我父輩相諧，定當在風云會上設(shè)法營救才是?！?p> 蔣平?jīng)]直接回答，而是說道：“你可知天下有三處極深寒只泉眼么？”
徐良當然不知道，對于不清楚的事情，徐良向來不打誑語，只抓住馬鬃，靜待四叔說明。
蔣平嘆氣道：“此三者，一曰碧水寒潭！一曰弱水寒潭！一曰逆水寒潭！昔日大唐之際，我漢人疆域遼闊，我?guī)熥嬖弑槿f里江山，游歷天下。如今大宋疆域遠小于百年之前。如今被西夏所占的日月山中，有一處寒潭，名喚碧水寒潭，傳聞碧水寒潭中有蛟龍?，F(xiàn)。我?guī)熥嬖H下寒潭一探究竟，太過深冷，雖然他老人家身懷龜蛇閉氣功，也只在碧水寒潭中待了半個時辰便再也承受不住，而碧水寒潭中蛟龍突現(xiàn)襲人。我?guī)熥骐m躲開了惡龍襲擊，逃至岸上。卻在水下慌亂之際，破了閉氣功夫，致使寒毒入體，自此沉疴纏綿。便是翻江海馬尚君義的祖上用上遼東至補之藥---其鎮(zhèn)派之寶九籽蓮花，才得以痊愈。我?guī)熥娓卸鞅銓⑺泄Ψ騻魇诮o尚氏一門。尚氏與石氏時代姻親，故此后代之中尚君義和石萬奎才習得好水性，江湖人稱翻江海馬和浪里白條?！?p> 小白眉嘻嘻一笑：“那感情你與他二人也算是同門師兄弟么？”
蔣平正色，意味深長道：“非也！只能算世交好友罷了。不過我?guī)熥嬉矎倪|東帶回來阻寒防身之藥，屬實令我?guī)熼T受益匪淺。你不見于和、雪竹蓮和普渡三人，真真的同門三兄弟。如今各自門下弟子，聽聞卻很不交好。何況我與尚馬二人已有數(shù)代之隔。要說親啊，還是我五鼠兄弟！你等小字輩，以后多親多近吧?！?p> 徐良好奇又問：“那另外兩處寒潭，在何處？”
蔣平嘻嘻笑道：“另外兩處，我講于你聽，只當我爺兒們看別人笑話。嘻嘻！于和的二師兄雪竹蓮，昔日受了金龍教化生掌的陰毒內(nèi)力之傷，逼不得已，由于和護送著前往遼東，也期望能從尚氏處求來九籽蓮花。但是于和心氣高傲，舍不得放下身段兒。彼時于和才二十出頭兒，三十不到，誰人識得他？雖然他是拯救中原武林的大英雄云海鯨神云飛揚的弟子，但是云飛揚已然故去。尚氏家大業(yè)大人丁旺，遠處遼東，又不曾受金龍教之荼毒，哪將他放在眼里？尚氏門長言道，只要于和說句軟兒話，答應(yīng)日后多在中原宣揚尚氏之水戰(zhàn)功夫天下第一，便送贈九籽蓮花?！?p> 徐良道：“這尚氏也不地道么？要救便救，哪來這許多好名務(wù)虛之事？”
蔣平撇嘴道：“可不是么？若是普渡前往，那定是謙虛謹慎，早已得了九籽蓮花。不過那于和也是傲強，認為其師門天下聞名，功績震動天下，竟不顧雪竹蓮的死活，硬是不說軟活兒話，背著雪竹蓮便離開了尚家莊，準備出海乘船回碧霞宮。卻在渡口遇到偷天換日老劍魔金昌金泰斗。金昌參與了白樹林大戰(zhàn)，也聽聞了于和三兄弟的功績，極為欽佩，便將從大雪山得到其珍貴天蠶給了雪竹蓮服用。金昌練得本來就是九轉(zhuǎn)至陰的內(nèi)力，對寒毒之性，極為熟稔，便講了一個治療雪竹蓮內(nèi)傷的法子。虧得這金昌，否則雪竹蓮，今日焉有命在？”
徐良奇心大起，催到：“四叔快講？趕明兒你要是遇到陰寒之傷，我也好如法醫(yī)治與你。嘻嘻。”
蔣平隨手便是一個腦瓜兒崩，敲在徐良額頭，罵道：“放屁！咒你老叔！”
徐良調(diào)皮的吐了吐舌頭，回頭壞笑瞧了瞧四叔佯怒的面容。
蔣平道：“金昌言道，出遼東入海東北向二百余里，有一座島，名喚冰山北極島，島上條件極為艱苦，無人居住。自己也是偶然涉足，他此番便是準備出海前往北極島住上數(shù)年，修煉功夫。島上終年冰雪不化，在島上數(shù)座冰山之間藏著兩個泉眼。一泉在東，極寒，名喚弱水寒潭。一泉在西，溫熱，名喚明硫瑤潭。每日白天在寒潭中泡上二個時辰以毒攻毒，以寒潭之凌冽壓制體內(nèi)陰毒。每日晚間在瑤潭中泡上兩個時辰，以發(fā)散寒毒，當保全身體無恙，假以時日，體內(nèi)寒毒便可解除?！?p> 徐良詫異道：“此法果真有用么？”
蔣平斷然道：“自然有用！起初于和也是不信。但金昌毫無保留之心，直言此解毒之法，便是自己修習內(nèi)功之法。江湖上誰愿意將本門心法講于他人？可見金昌乃是急公好義之人，我也極為欽佩！于和便帶著雪竹蓮，隨著金昌趕往冰山北極島。一路之上，于和與金昌兩人，輪流不停用內(nèi)力為雪竹蓮續(xù)命。等到了冰山北極島，才發(fā)現(xiàn)，金昌早已安排了數(shù)名仆人提前在北極島修葺了幾座屋舍，置了些網(wǎng)叉小船等物，已備捕魚生活之用。三人在北極島住了數(shù)月，按金昌所言，雪竹蓮果然好轉(zhuǎn)，再不用靠金昌于和輸送內(nèi)力御寒，且自身功力也慢慢恢復(fù)，竟可以每日自行經(jīng)脈運轉(zhuǎn)數(shù)次?！?p> 徐良大贊：“大千世界，奇也怪也！”
蔣平續(xù)道：“這一日，島上竟來了一艘大船，靠岸之后，船上下來十余名身矮心黑的倭人。其中一人還會說漢話，用生硬的漢話叫囂著此島乃是其世代祖?zhèn)髦畭u，要金昌等人搬走，他們好在此捕魚狩獵。于和聞言，二話不說，使開靈人掌，便將那十余名倭奴盡數(shù)殺死。那倭人豈是于和的對手？大船上的人見狀便要開船逃跑，于和飛身上船，抽出隨身的碧血鴛鴦劍，一劍一個，老少不留！殺個精光！隨即將船系泊岸邊，將三十余名倭人的尸身戳在岸邊一處冰階上，并從船上卸下一塊大木頭，沾了倭人的血，寫下：倭人登島者，殺無赦！于和題！十余個血紅大字。自此后再無人騷擾此島，即便偶爾有些倭人無意間到處，也都驚恐而逃。再者說來，雪竹蓮武功既復(fù)，即便是有人登島，又有誰是他的對手？”
徐良道：“好無恥的倭人！于和殺得痛快！”
蔣平言道：“于和在島上住了半年，便自己駕了艘小船，從海上南下，先去走訪了金鰲島喃喃羅漢，又走訪了南海各路俠劍客，后來便回到碧霞宮，整修碧霞宮，擇徒授業(yè)，終成江湖名頭最大的門戶！”
徐良問道：“雪竹蓮從此便長居北極島么？”
蔣平笑道：“那是自然！金昌在北極島住了三年，對雪竹蓮道，自己修煉已畢，性好獨來獨往，便將北極島連同那些仆人一同都送給了雪竹蓮。雪竹蓮經(jīng)過數(shù)年的調(diào)養(yǎng)和修煉，已然適應(yīng)了氣候環(huán)境，況且與金昌互相切磋武功，又憑借自己的天賦，將師門功夫加上這冰山修煉之法，獨創(chuàng)了不少奇功！要不然江湖之上，說起于和三兄弟，各個刮目相看？雪竹蓮感念這些仆人的照顧，便問這些仆人可有自己或子侄輩愿意習武的，都傾囊相授。畢竟北極島環(huán)境惡劣，只有四名仆人的子侄愿意陪著雪竹蓮長居冰山北極島。便是雪竹蓮僅有的四名弟子！如今這四人已然江湖上赫赫有名！”、
徐良急忙問道：“是哪四位？”
蔣平答：“便是名動江湖的冰山四劍：一聲鑼響震乾坤諧劍客鄒瑞、霹靂狂風水上浮舟諸葛元英、震北海惡面昆侖叟上官風、飛飛上人諸葛遂。想必這些人都會到龍虎風云會上來！”
徐良又問道：“這些事江湖上是如何知曉的？”
蔣平哈哈大笑：“我方才說了，我爺兒們也算是看別人笑話！隨著普渡、于和和雪竹蓮三人，各立門戶之后，江湖地位愈發(fā)的顯赫。尚氏深恐昔日得罪了于和雪竹蓮，自己離北極島畢竟不算遠，雪竹蓮的四名弟子又常在遼東行走，擔心有一天北極島向自己找茬。尚氏便捧著九籽蓮花跑到北極島去找雪竹蓮，又歪曲了不少事實，狡辯道昔日都是因為于和，才未當場獻出九籽蓮花。那時雪竹蓮重傷時刻昏沉，并不曉得有于和不肯向尚氏求藥之事。此時聽尚氏自己上門說出，雪竹蓮反覺得于和當日竟為了自己心氣兒而差點置自己于死地，極為光火。氣急之下，哪里肯要九籽蓮花，罵尚氏挑撥離間，趕出北極島。十年之前有次夏遂良前往北極島代于和問候，雪竹蓮待之極為客氣。但是夏遂良雖然行事正派，但是也是個心氣高傲的主兒，便有意與冰山四劍探討了武功。畢竟冰山四劍跟隨雪竹蓮習武才三四年，而夏遂良跟隨于和已然十年有余，功夫甚高。自然夏遂良討了便宜，占了上風，冰山四劍皆不是夏遂良的對手。詼諧劍客鄒瑞見夏遂良勝便勝了，還嘴上不住的自夸碧霞宮功夫天下無雙，若幾位師弟愿意，可隨同他一起前往碧霞宮，于和定會傾心教導(dǎo)等等。鄒瑞心下不爽，便搬出九籽蓮花之事，就此事暗里嘲諷于和。自此夏遂良回去便言說冰山四劍，武功不行而又對師父于和言語不敬，我等每兩年前往北極島朝見師伯一次，而他等兄弟一次也不來碧霞宮朝見師父。一幫小師弟們自然個個聽命于夏遂良，盡皆不忿?！?p> 徐良道：“世人所言，來往來往，你不來我不往。莫說是他師兄弟分隔南北，便是親兄弟久不見面，保不齊兒孫輩兒也不往來啊?！?p> 蔣平道：“你小子倒還通世故！其實啊，峨眉山八寶云霄觀、冰山北極島，這兩家的弟子們，都和小蓬萊碧霞宮明里暗里都較著勁兒。主要還是因為于和有教無類，平時只顧著挑選資質(zhì)甚優(yōu)的徒弟，而自己時常閉關(guān)修煉，多有自創(chuàng)武功，導(dǎo)致疏于教誨。子弟不和，縱使門第再高，可不是讓他人笑話么？你可知我所言之意？”
徐良自然清楚四叔是想著自己與叔伯兄弟們好生相處，且不可有方才所言之事出現(xiàn)。
徐良正色道：“小良子定會與兄弟們相親相愛！”繼而突然問道：“那還有一處寒潭呢？”
蔣平笑道：“你倒是沒忘記這茬兒！還有一處，便是洞庭湖側(cè)三神廟畔的逆水寒潭。那于和自己武功天賦奇高，不必用金昌之法修煉?？墒撬麑⒋朔ㄖv述給了徒弟聽。昔日夏遂良便筑痷結(jié)廬于逆水寒潭，嘗試用此法修煉，以提升功力?！?p> 徐良嘆一聲：“這夏遂良于練武之道，倒是有心之人！”
兩叔侄便說便趕路，不覺天色已暗，遙遙望見不遠處依稀便有燈火之光陸續(xù)亮起。
蔣平望著前面，心思便又重了起來，指著燈光道：“前面便是杈樹崗，三教堂便要到了！”